马莜雪手中拿着的是一支钢笔,她拿笔帽的方向朝着李钟勋的背部轻轻一戳,这一戳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戳在李钟勋背脊的位置,一下戳得李钟勋一声大喊,紧接着一股力量反弹上来,一下弹得马莜雪手中的钢笔噗的一下飞了出去,蹦得老高,吓得她也是一声尖叫。
无论是站桩、坐桩又或者是卧桩,这都与修行人打坐练气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修行人练气如果被强行打断,只怕不是走火入魔,变成废人,最轻都会胸闷恶心,动弹不得。
这就像人有时候岔气一样,身上像是被突然间插了一刀,痛得浑身无法呼吸动弹,这便是人体经脉中运行的气息突然间走错了路,体内的气息经脉出现了“交通事故”一下撞车堵车了,所以人体会出现“岔气”这样的剧痛。
人体之气若不流通,人体的血液就不会流动,气血气血,所谓“气乃血之统帅”便是这个道理,而鲜血如果不流动,人就别想动弹,甚至时间稍长,人便会休克,甚至是死亡。
李钟勋此时正在站桩练功,虽然不像修行运气那样需要精神高度的专注集中,需要一个安静毋须打扰的环境,但是如果有外力强加打断,还是会有一些反弹作用的,尤其是马莜雪拿笔戳的这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李钟勋背脊上的一大要穴:至阳穴。
至阳穴,顾名思义,这是人身上阳气汇聚最为旺盛的地方,人体背部穴位最多最为密集,要穴重穴死穴数不胜数,但至阳穴却是这些穴位当中气息最为旺盛的地方,马莜雪这一戳,顿时激荡得李钟勋体内的阳气蓬勃而起,不自觉的便都向这个穴位流淌而去,然后气息的流动带动血液的流动,血液的流动带动了他背部肌肉的运动,从而一股力量反震出去。
普通人练站桩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不用像修行人练气那样刻意的去调动体内的气息流转,也避免了普通人不懂修行的奥妙,自己胡乱运气,导致体内气息经脉出现“车祸事故”,从而导致走火入魔的情况。
寻常人练桩,之所以讲究姿势标准,就是因为只有当姿势标准了以后,人体体内的气息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加速流转,并固定的流向特定的位置,从而达到增强体质,改善内外的目的。
李钟勋这一下反应,纯属人体自然的条件反射,他和马莜雪两人一声大叫后,顿时引得班上的同学们都齐刷刷的向他们两人看来,一些男生女生目光狐疑的打量着这两个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似乎在暗自揣测着这两个人平日里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奸情?
要不然,为啥突然间都一惊一乍的?
在课堂上讲课的化学老师黑着脸,捏着粉笔瞪着李钟勋,强忍着怒气道:“李钟勋同学,你怎么了?”
李钟勋面色古怪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马莜雪,却见这个平日里向来仰面朝天的女孩儿难得羞红了脸,借着低头弯腰捡笔的动作来躲过了与自己目光对视。
李钟勋不知道马莜雪为什么戳自己,但他还是一指背后,老实的道:“宋老师,马莜雪在后面戳我。”
马莜雪捡起自己的钢笔,定睛一瞧,却见这五百多块钱买的钢笔的笔尖都被摔得开岔弯曲,她顿时大怒,起身怒道:“你在前面扭来扭去,我都看不见了,想提醒你一下而已!”
李钟勋惊怒交加:“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扭来扭去了?我坐得不要太端正!”
马莜雪怒道:“还没有,我就瞧见你在前面扭来扭去的!”
李钟勋气得笑了起来,扭头朝着李婉儿看去:“我扭了没有?”
李婉儿也没料到他们两人吵架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愣了一下,看了看马莜雪一眼,又看了看李钟勋一眼,嗫嗫的轻声道:“我,我不知道,我在听老师讲课。”
宋老师在讲台上真是刹那间泪流满面,我了个靠啊,班上到底还是有好学生的,歪风压不倒正气啊!
李钟勋哪里顾得上台上老师在想什么,他扭头又看向方奕佳,下意识就想问她。
方奕佳见他想自己看来,心中忍不住想要大笑,李钟勋啊李钟勋,你也有今天?老老实实把我的位置还给我就行了,快快,快来问我吧!
方奕佳难得的对李钟勋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可那目光中透露出一股遮掩不住的意图:来吧,来吧,快问我吧,看我不整死你!
李钟勋一看到方奕佳这反常的笑容顿时就高度警惕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目光很快掠过方奕佳,四周扫了一圈后,心中只满是“公道虽在我手,奈何满目皆是夷狄”的悲怆,他恨恨的瞪了马莜雪一眼后,梗着脖子道:“反正我就是没扭!”
这一句话得马莜雪、方奕佳、宋老师三人同时大怒。
马莜雪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撒谎了?”
方奕佳心中怒道:“这个臭流氓为什么不问我?那目光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害他吗?他是怎么知道我要害他的?
宋老师则一片讲台,朝着李钟勋吹胡子瞪眼睛,道:“以后别大惊怪的影响大家上课,坐下,坐好!你,李钟勋,别乱动了!马莜雪,你,以后别一惊一乍的!”
马莜雪满是委屈,在她的角度看来,李钟勋的坐姿不仅古怪,而且浑身上下总有一种像是在扭动的感觉,所以她才拿笔去戳的李钟勋,这一戳可好,自己珍爱无比的钢笔都摔坏了!
马莜雪恨恨的瞪了一眼李钟勋,正如李钟勋也很恨的瞪了她一眼一样,两人哼了一声,齐声坐了下来。
这一下打岔,李钟勋可是连练混元桩的兴趣和心思都没了,他一不练混元桩,马莜雪果然不再有李钟勋的背脊扭来扭去的感觉,她心中越发的认定自己刚才的判定,更将自己宝贵钢笔摔坏的责任都归咎到了李钟勋的身上。
她恨恨的盯着李钟勋的背,手中紧紧捏着钢笔,目光定定出神,以至于台上老师讲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了。
这样好容易到了下课,李钟勋也没有继续呆在教室里面,他出了教室后便找到了姚立冬,只不过李钟勋好面子,也没有将这事情出来,只是臭臭着一张脸,闷声没有话,还是姚立冬瞧见他脸色不对,再三追问,这才问出了事情。
姚立冬一听,不由得问道:“她你身子扭来扭去?”
李钟勋郁闷的道:“是啊,我哪里有扭来扭去嘛!”
姚立冬眨巴着眼睛,有不敢相信的问道:“那她干什么拿笔戳你?”
李钟勋哼了一声:“谁知道呢,这妞儿一直谁都瞧不起,班上就没她瞧得起的人。也许看我不顺眼?”
姚立冬想了想,将李钟勋拉到无人处,道:“你再站一个三体式我看看?”
李钟勋悟性高,记忆力也强,站了一个三体式,姿势颇为标准,他站了一会儿后,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李钟勋的身子开始出现微微的颤动,这便是人体肉身达到极限的一个表现,这时候姚立冬果然看见李钟勋的身子开始不自觉的扭动了一下,尤其是他的脊椎以极为轻微的动作扭了扭。
姚立冬奇道:“你还真有扭动身子也?”
李钟勋忍不住叫屈道:“这也叫扭动身子啊?”着,他松了桩,像蛇一样扭了几下,语调夸张的道:“这才叫扭吧?”
姚立冬哈哈笑了起来:“我没你扭身子不好啊,只是,你怎么想到会要扭动身子的?”
李钟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有时候坚持不下来,感觉太累了,就想活动活动,可身子一动,尤其是脊椎那里扭动一下,就觉得身子舒服许多,没有那么疲劳了。”
姚立冬张口结舌的看着李钟勋:“就这样?”
李钟勋道:“当然了,难道还怎样?”
姚立冬瞪大了眼睛打量着李钟勋,心中暗道:这家伙,这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还是天赋异禀?
李钟勋被姚立冬的目光打量得浑身不舒服,他不悦的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姚立冬摇着脑袋,不可置信的道:“真不知道是该你是歪打正着,还是该夸你一句天生奇才。其实像你这样高强度高密度的练桩是不可取的,对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好处,但是我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就没有管你,只想等你热乎劲稍微退了一再告诉你。却没想到,你竟然自己琢磨出了诀窍来,真是……”
着,姚立冬连摇脑袋,啧啧而叹。
李钟勋一听,不由得问道:“这话什么意思?是好是坏?”
姚立冬道:“当然是好啦,站桩如果死站的话,很容易把身体给练成死肉僵肉,所以站桩看似要保持静止不动,可实际上身体的肌肉是会有微微的调整的,这个道理就跟你保持立正的姿势站立着保持纹丝不动,这样让你站上一个多时你就累得不行了,可其实你站着走一个时路,还没有你站着纹丝不动来得累,对不对?”
李钟勋头道:“没错没错,是这样。”
姚立冬又道:“所以呀,要保持纹丝不动是非常吃力,也非常伤身体的事情,站桩讲究松、空、圆、灵,所以你上次看我站桩比你坚持得久,就是因为我知道不动声色的调整自己的肌肉,在极为细微的地方进行活动,就好像一些习武者或者是修行人蹲马步,一蹲就是半个时,甚至一个时,旁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那就是因为他们看似一动不动的蹲着马步,可实际上他们的肌肉、关节是在活动着的,只是寻常人看不出来而已。”
李钟勋张着嘴,瞪着眼睛盯着姚立冬:“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姚立冬扮了个鬼脸道:“我想让你练一阵,等功夫自然上身了再跟你讲,这样你就更会有心得,却没想到你这家伙为了偷懒,居然无意间歪打正着。”
李钟勋嘿嘿一笑,忍不住有些得意:“哪里是歪打正着,分明爷我就是习武奇才啊!”
姚立冬忍不住啐了一口:“呸,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李钟勋蹬了姚立冬一眼:“胡扯,是天生奇才!”
姚立冬啐道:“呸,是狗屎运,误打误撞!”
李钟勋气得怒笑了起来,脸一扭:“你这分明就是羡慕嫉妒恨!”着,他也不跟姚立冬斗嘴,走到一旁,又津津有味的练了起来,感受着脊椎中一股陌生而让他兴奋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淌着。
姚立冬在一旁看着他练功,心中也暗自纠结:这家伙……到底真的是天生奇才,还是歪打正着啊?这种领悟,一般人是不可能自己领会得出来的呀!
学时分,李钟勋有沉迷于练功的瘾头当中,没有与李婉儿一块儿做作业,而李婉儿也没有选择早早的回家,或者在教室里面刻苦的学习,而是换了一双运动鞋后,便来到了操场之中。
当她站在跑道上的时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却没来由的有些胆怯担忧了起来。
上一次站在这片运动场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女孩儿,那时候的她如同方奕佳一样,是一个活泼好动,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子,她喜欢蹦蹦跳跳,喜欢热情狂野的运动,喜欢剧烈奔跑的感觉,直到有一天,她因为剧烈运动而晕倒。
“还想活下去吗?如果想的话,就忘记运动场上的一切吧,忘记那些蹦蹦跳跳的事情吧,安安静静的呆着,斯斯文文的坐着,像一个真正的女孩子那样。这样,你就能更好的活下去了。”
李婉儿永远记得,这是她的主治医生曾经告诉她的一句话,医生的时候虽然已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一些,但李婉儿听起来却宛如被告之宣判了死缓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