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表弟写作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男生思维灵敏,很擅长举一反三,酌兮教的兴致勃勃,顾润景也学得饶有趣味。酌兮很快就讲完了试卷,顾润景收拾完试卷打算去外面打个篮球,就被自己妈妈叫住:“等等等等。”
顾润景一听自己妈妈的声音,飞扬的眉眼立刻就低垂了下来,沮丧着将篮球放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
酌兮正偷着乐,就听见姑姑对自己道:“你顺便再和他说说作文,我也不要求他作文能考50分以上,但45分是最起码的吧,你看看他这次的作文……”她从一边的试卷中抽出语文试卷,翻到作文,“才42分,单作文就和别人差了10分。”
顾润景垂丧着脸坐到酌兮身边,忐忑地等着她看完作文。
酌兮飞速地看完作文,抬起头时就看到自家表弟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顿时大乐:“行了,写作文又不是上战场。”她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再交你一个技巧,要是文笔不够,或者好词好句积累的少,你就尽量少写抒情的,我的建议是,你以后能选议论文就选议论文,这个事迹好攒啊,古今中外坑蒙拐骗瞎编乱造,多少内容可以写。”
这个就是酌兮的个人经验了,她以前写作文就是这样,酝酿的情绪是真的,然而其中的故事大多是现场想的,不过作为语文常拿高分、已经非常有经验的考生,酌兮讲这段话时脸不红心不跳。
酌兮高中作文常被当做示范文章来讲,每次考完试都会被老师印刷出来让同学们学习。她高中的后桌是闻政乐和江承远,闻政乐性格开朗,和大家相处融洽,偶尔会开开酌兮玩笑。比如说:“咦,这句话写的好啊,你怎么想出来的?”比如说:“这个例子有吗?我怎么没看过?”又比如说:“李白真说过这句话吗?”
每每这时,酌兮都红着脸,非常诚实地告诉他:“都是我编的……”
紧张地甚至只敢把视线定在闻政乐身上,内心则恨不得拿个麻袋堵住他的大嘴巴。
问的多了,闻政乐也清楚自家语文课代表的写作习惯,但每次看到示范作文,总要这么问调/戏一番,得到答案后又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江承远也会笑一笑。他笑的时候,只嘴角向上弯一弯,笑得无声而内敛,像是为了避免让她感到尴尬。
但是他长得好啊,斜飞而入的剑眉、浓密细长的睫毛、深邃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微扬的薄唇,皮肤又白,就是这样的低眉浅笑,犹如晨光中吹来的一阵春风,渐欲迷人眼。
这也是为什么酌兮每次都会配合闻政乐的原因。
她余光瞟到江承远的笑时,只觉刹那心跳加速,心花怒放。一边绝望地不想再在他面前出糗,一边又恨不得化身小丑逗他开心。
就是这么没底线没出息。
和表弟讲完写作技巧,也到了吃中饭的时间,酌兮去厨房帮忙打下手,一家人吃了满满一桌菜。
中午吃得太多,酌兮休息了会,就和顾润景在院子里玩篮球促消化。奶奶和姑姑则坐在屋檐下一边晒太阳一边聊天,间或看看他们打篮球。
酌兮篮球水平差,打了几回顾润景就嫌弃起来,正好酌兮也累了,就回去喝了口水,坐到奶奶旁边。
少了一个人,顾润景放开手脚,还特耍帅地对酌兮道:“看我的三步上篮。”
篮球刷的掉入篮筐,少年潇洒利落的动作简直元气满满。
酌兮笑着笑着,就想到高中时期的体育课。
体育课的期末考试其中一个项目就是定点投篮,但酌兮自小体育细胞就不发达,10次中4次投进就算及格的考试,她最多只能进两个,所以每次体育课就默默地蹭到最里面的篮球架,一个人慢慢地练着。
期间倒是有几个交好的女生来教她,奈何怎么教都没效果,众人就放弃了,簇拥到一边聊着八卦。
酌兮当时练得差点都哭了,在篮球又一次没中,还被篮球架弹走的时候,她闷闷地抹了下眼角,又觉得为这点哭泣太丢人,赶紧低头掩饰。
等她抱球回来,就看到自己在的篮球架下站着一个人。
少年脱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穿的白色短衫,以及短衫下流顺的线条。他的衣衫有些宽松,在运球时会稍稍下坠,露出好看的锁骨。
酌兮就特没志气地盯着人家白皙的肤色和漂亮的锁骨看了半天。
他站的就是酌兮之前投篮的位置,非常轻松地一个抬手,就将篮球投入框中,又运球回到原点,再投,再中。
如此往复三次后,他停了下来,对酌兮道:“就是样子。”
说着,他又伸手,轻松一跃,再次精准地中框。
“会了没有?”
酌兮点点头。
然后他让出位置。
酌兮走过去,站到他站的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旁看有点紧张的缘故,虽然脑海里一直循环着他的投篮画面,酌兮还是偷懒失败。
她气馁地捡球回来,发现他还在那里。
等酌兮站定,他冷静地道:“两脚分开与肩同宽,腿部弯曲,投的时候不要想太多。”
酌兮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投。”
她条件反射地将篮球扔了出去,正中篮筐。
酌兮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笑。
她跟着笑了起来,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能看到他的笑容,自己出的丑再多都值了。
之后他又站在一边教了她几回,虽然中球率还是很低,但至少找到投球的状态,剩下的也就只有不断练习了。
这次期末考,酌兮非常幸运的投进四个球,安全过关。
商音音笑着说她是突然开窍了,只有酌兮自己知道,她比赛的时候,他一直在一旁观看。就是这么小的一件事,也不想让他失望。
所有人对于江承远的评价永远都是严谨,沉稳,无趣。
唯有徐酌兮,非常幸运的触碰到了他清冷外表下,不动声色的体贴。
酌兮又呆了会,便打算回去了。离别之前,姑姑还拉着她的手,让她有空多去去她那里,正好教教顾润景语文,小侄子则一脸暗爽,不用再被念叨“亲戚家的谁谁,读书时成绩怎样怎样”。
酌兮坐到车里,发动车子,看到时间还早,心念一动,绕了远路,特意从戒城中学门口开过。
现在正是放学时间,来来往往车辆行人繁多,她就停在稍远处,看着出入的学生家长,以及门口叫卖的小贩,熙熙攘攘的声音再次勾起她高中的记忆。
酌兮甚至还看到了高中时期的数学老师,她本来想下去打招呼,但看到老师周围围绕的一群学生和家长,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还是下次再挑个上学的时间来吧。”到时候直接去老师办公室好了。
正这样想着,忽然从侧边开来一辆车,酌兮赶紧往旁边让了下,等她再抬头时,突然看到从学校里出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中间的那个人,身形清癯,风姿隽爽,众人隐隐以他为首。可惜距离太远,酌兮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许是盯得久了,那人忽然转头看向这边。
明明知道隔得这么远,自己又坐在车里,对方不可能看到自己,酌兮还是莫名的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眼见周围车辆越来越多,都快挤到一起,她赶紧将车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