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西受伤后没有了平日里的精神气,显得有孱弱。如今,他一人在水下,没有支撑,半个身子没在水中,要够到我和八坚伸出的手,必须踩上两节窟窿,可在他咬着牙,艰难地往上爬时,要命的泥尸已经离他越来越近。
我和八坚心急如焚,不断催着:“老爷子,快快!”这画面,让我联想到美国的鲨鱼系列电影,伙伴落入水中,鲨鱼的背鳍离他近在咫尺,那种紧张感仿如要开锅盖的沸水,磨人万分。
我和八坚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往外探出了一,那动作该像猴子捞月,只是我们所在的位置离谷西还有一定距离,这下伸着手,只嫌臂展还不够长。
谷西已经伸出那双裹着淤泥的手,攀上窟窿了,只要再借力气,他就能踩上第二个窟窿眼,只是现在情况万分紧急,我的心跳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看那群翻涌而来的泥尸,因为急不可耐而搅在一处,心里暗暗庆幸,这是老天爷在帮我们。就在这般想的时候,突然的,从谷西脚下的方位蹿上一片泥浆,我和八坚吓得惊呼了一声,心中骇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怔在当场。
那东西仿佛是一条去咬钩的鱼,跳跃能力很强,一下子就抓住了谷西的一只脚,我和八坚勉强回过神来,仔细看,在一片泥水包裹中,那玩意身材凹凸有致,该是一具女性尸体。她像“泥塑人为艺术”的产物,只是艺术和怪物是有区别的,女尸的头很长,犹如拖过泥地的脏拖把,眼睛已经没有了,深凹的眼窝里满是泥,像是刚从乱葬岗被挖出的骸骨。
她的手很,要包住谷西的脚踝有困难,但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方法有很多,未必是要抓住、禁锢,她们最擅长的就是直接破坏。只看着那女尸混合着泥的指骨一下子刺入了谷西的脚踝之中,那手指就像猪八戒的钉耙,被钉入定然生疼无比。
谷老爷子闷叫一声,身子随着女尸的怪力往下滑了一,我看他攀在窟窿上的手指关节凸出、颤,显然是快撑不住了。
不过,老爷子浑身的血性,面对如此彪悍的女尸,他咬着牙齿,手硬生生抠住那窟窿,随之奋力甩起自己被指骨刺入的脚。这人死之后本身就比活人要重,再加之女尸混合了水和泥,那重量可非一般,谷老爷子这一挣,恐怕那脚踝会火上浇油,疼痛难当。
可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那些翻搅在一块的泥尸有几具已经从纷乱的队伍中脱出了,几乎就要到女尸边上,一具尸体已经如此难对付,何况来一群如此饥渴的?
水面上的怪叫带着水洼本身的邪气,它似乎很着急,也很兴奋,惊险的气氛攫住了我和八坚的心,这时候我们所在的位置真是一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爷子受苦。
老爷子强忍着疼痛,女尸的手指慢慢从他的脚踝中脱出,谷西看机会来了,立马收回那条受伤的腿,随后另一只脚的脚后跟,重重铲向那女尸的下颚,女尸本就是死了多年,被这一铲,颈椎“咯噔”一声,刹时就断了,她往后仰,砸入水花之中,溅起一层泥水。
谷老爷子受伤的左腿不住颤抖,但他却是极力控制着。我看他的面色很难看,显然那女尸刚才一抓,毒到骨子里了。一般人忍受不了的疼痛在这六十几岁的老人身上上演,他挨着疼却不屈不挠的模样,令人心疼。
谷西喘了口气,平了自己的气息,低下头去看那些哈着怪声的泥尸,泥尸就在他的脚下方,只要一个涌动,就能将他包裹住。
紧急关头,老爷子抬头看了看我和八坚伸出的手,头上的冷汗涔涔而出,这时候,我最怕他忍不住痛而放弃自己的性命,可是老人停顿了一会儿,咬着牙齿,费劲力气攀上了第二个窟窿阶梯。
我和八坚看其奋力而上,松了口气,不过这个高度,要底下的泥尸像刚才那女尸一般扑上来,谷老爷子还是会像一块巨大的鱼饵。
他必须快,必须比那些泥尸快,而我和八坚必须配合没有失误,牢牢抓住他的手,成为他的借力。
“准备好了?”老爷子声调有颤,但中气还是很足。
我和八坚面面相窥,了头,异口同声道:“上来吧!”
谷西看是时机成熟,脚轻土壁,手快伸出来,准确无误抓住了我和八坚的手,他身手敏捷,不想我们吃力,所以两只手抓着我和八坚做支的同时,两条腿抵在了土壁上,整个人呈一个弯弓状。
这方法可让我和八坚轻松很多,他借着我们的力道,凭着双腿慢慢移步上来。我和八坚闭着眼睛,咬着牙关,使着劲道,想给谷西分力气,这时候阵阵怪叫声充斥在的积尸地,那些声音诡异、恐怖,似乎心有不甘。
已经抓住谷西的手了,我紧绷的神经松了许多,只是整个僵的身体刚变得轻了一,忽然的,我的身子往前一滑,手臂的负重感也骤然加深。八坚显然没比我好哪里去,他痛叫一声,手被那怪力整得翻了个面。而抓着我们手的谷西,额头青筋凸出,头上的那个被泥掩盖的伤口又淌出很多血,他强撑着,但终究耐不住那莫名而来的力道,气息憋不住,闷叫了一声。
我和八坚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但感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剥而出,整个人被往前带,那伸出的手就快要脱臼了。
我们痛苦叫着,这时候,谷西抓着我们的手松了松,我心一凛,睁开眼,正好看到他那张苦笑的脸,他决然道:“以为……以为留着最后一口气,能把未完成的事情嘱托给你们,现在……看来不行了……下面……下面的尸体拖住我的脚了,老夫不能连累你们,就……就到这吧……”他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他想放弃自己的性命。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共识,在谷西松手的一刹那,我和八坚反手抓住了谷西的手,二人暴喝一声,一下子肾上腺素往上冲,浑身似乎充满了力量。
谷西本准备赴死,没想到突然被我们抓住,声调不受控地喊道:“你们疯啦!”
话音刚落,我和八坚再次被往下拖,可是一个人一旦决心做某件事情的时候,这种决心是难以撼动的。
这一刻,我的手虽然疼得不像话,可是它决计不会松,我和八坚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一寸寸将谷西往洞窟里带,这过程不知耗费了多久,又耗费了多少的体力,只知道后面我和八坚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在完成这个工作,那种天昏地暗的煎熬,折磨得我虚脱。
我二人坚持着,直到看到谷西半个身子攀入洞窟,他能自己撑着,将身后拖拽的,剩余的尸体踢下去后,才敢让筋疲力尽的自己从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中解脱。
我和八坚面面相窥地笑了笑,这一遭除了体力,我们的精力也过了负荷,谷西看着摇摇欲坠的我两,虚弱地爬向我们,嘴里似乎着什么,只是我两太累了,还没等到问他情况如何,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