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王凝之眯了眯眼,冲着司马奕和王羲之歉意地笑笑,这才站起来跟着小厮离开。
张氏的人貌似并不打算直接进入王氏田庄,而是在外面的小路边停着,等王凝之走过去了,就看到张玄之和张禄停靠在牛车旁边。
“叔平,十分抱歉,让你出来相商,实在是今日之事上不得台面,我二人没有脸面进去。”见王凝之走近了,张玄之拱拱手说道。
旁边的张禄沉默不言,只是看向王凝之的目光,有些慌乱的样子。
王凝之却直接无视他,而是冲着张玄之说道:“有何事,尽管说吧。”
“是这样的,听说鹤寿观观主丁鹿年不见了,我等起初并不在意,但后来才知道鹤寿观原来是郡守府和进化派道人合建之道观,而观主丁鹿年正是被进爵请进家中……当时我们并不知其身份,所以才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而且我这个堂弟,叔平应该知道,不喜文而好武,做事鲁莽,因为与鹿年真人理念产生冲突,竟错手将真人打伤,这才酿下大祸。”张玄之一脸诚恳的样子,掀起车帘的一角,露出里面的道人,缠着绷带,“如今我将真人送回来,并且进爵站在叔平面前,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绝不怀恨在心……”
王凝之眉毛轻轻挑起,目光在张禄、张玄之和车中道人身上来回徘徊,片刻之后笑笑:“我惩罚了进爵,这样一来就算是两清了,我们日后互不相欠,子虚之意,可是如此?”
“正是,我二人此次前来,正是寻求原谅来的。”张玄之郑重地说道,“进爵也已经知错了,而且家主也动了怒,这次过后,打算禁他足,让他反思一段时间。”
“其实也就是变相地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王凝之冷笑道。
张玄之愕然,瞳孔微微睁大,脑子迅速思考了一遍,觉得自己刚才并没有说错话,为何王凝之还会如此动怒,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叔平何出此言?”
“这就要问一问你的堂弟张进爵了。”目光如箭,锐利地刺向旁边的张禄。
张玄之看向张禄,而张禄则是皱起眉头,眉眼低垂,在张玄之看来之时,目光转向其他方向,不敢直视。
这自然是心中有鬼的表现。
“说起来,我王氏和张氏相交亦不错,我也没有故意针对张氏之意,只是奈何,有些人胸怀祸心,要暗中对我王氏不利,我虽不是家主,却作为我父亲这一脉的掌家,亦是有责任去处理……鹿年真人只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子虚你不懂,张氏也不懂,只有我和进爵懂,就看如何取舍了。”王凝之淡淡说道,挥挥手,身后的护卫立刻走过来,“将鹿年真人扶下车。”
护卫应言而去,小心翼翼地将满身伤痕的丁鹿年扶下车。
“具体是何种原因,子虚还是好好询问一番吧,孰对孰错,无法分辨,只是站在我这个角度,却是义不容辞……”留下这句话,也不管这对儿堂兄弟是何种心情,王凝之转身就走。
丝毫不拖泥带水。
进了家门才看向丁鹿年。
这个进化派的道人,并无名号,名字却颇具韵味,如今却是伤痕累累,可以清楚地看到胡乱被人擦拭过,随后取了干净的衣服穿上,即便如此,人已经憔悴到极点。
“不要多说话,我都明白,放心,你不会白白遭此一劫,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这些天你就在王家好好地养伤,我会派医术高超的人给你疗伤。”在丁鹿年看向自己的时候,王凝之笑着说道,“至于说黑七儿,你应该知道,黑七儿是我朋友,他正在掌管的道观,即鹤寿观,已经竣工了,而且经过我们的协商,希望邀请你来担任鹤寿观观主……是否答应以后再说,此时不要急着拒绝。”
在王凝之的吩咐下,一群婢女开始活动起来,给丁鹿年安排住处。
而他,则迎着朝阳,向后院走去。
……
……
牛车在返回的路上。
张玄之和张禄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皆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最终还是张玄之先开口,带着一丝犹豫,说道:“你二人之间的矛盾,说一说吧,这件事总要度过,否则……王叔平这个人你也清楚,他可是一个狠人,动起手来你——你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张禄依旧皱着眉头,听了张玄之的劝解,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犹豫,片刻后,苦笑说道:“我说我不怕他,这是不可能的,我习武,如果别人正面冲我进攻,我不怕,可我怕阴刀……但,子虚堂兄,我真的有难言之隐,而且我一旦说出来,很有可能……”
“可能怎样?”张玄之急忙问道。
“你很有可能会阻止我!”张禄的手紧紧地我这车厢的一段,青筋暴露,很是痛苦。
“这点你放心,你先说出来,我再做思考,你如此痛苦,但我却不知为何,你总要让我清楚吧。”
张禄犹豫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张玄之,最终,他叹气道:“我有一房小妾,想必堂兄知道,就是你去我那里之时见到的那个女子——她姓周。”
“姓周?”张玄之一愣,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义兴周氏的周?”
“正是,不但我的小妾是周氏之人,当年周氏衰败,看似全族被诛杀,却依旧有人逃了出来,而这批残余,就在我那里。”张禄一狠心,干脆全都说了出来,“所以我才会认为义兴许氏一案与王叔平有关,因为许珍之母正是周氏之人,而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周氏残余一直被他照顾,他也正是因此而与王叔平结怨。”
张玄之猛吸了一口冷气,如此说来,许氏还真有可能是王凝之动的手……但也正因为周氏不能拿上台面,所以根本无力指证王凝之,他看向张禄,脸色有些苍白:“这件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周氏之事,决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就算是家主,你也不能说,我现在只确认一件事——你想保的,是周氏残余,还是仅仅那个小妾?”
张禄咬牙说道:“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