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行而偏行,其中必有古怪!
李玄手腕一紧,已感到神舞兵刃偏离半寸。他内力由心而生,感觉有异,自然会顺势调整招式。但就在这时,却见风行雨袖底蹿出两道快影,以比闪电还快的速度,扑向自己的廉泉穴。廉泉穴,收廉泉水之意,位于结喉上方,舌骨上缘凹陷处。此穴是天突穴流通湿热水气,散热冷缩之地,有承上启下续源之效,因而又名舌本。所以此穴若是被击中,虽然可凭浑厚内力抵消部分伤害,不能立时殒命,却也是非同小可。
李玄百忙中,将身后仰,同时足下移动,斜身闪躲。
尽管他快,但那两道快影更快。只听‘嘶嘶’两声,李玄感觉双肩痛麻,似被莫名物什咬中,吃惊之余,内力自然反弹。两道快影袭击得手,被他浑厚的内力振到,‘刷刷’声中,飞跌下来。
李玄想也没想,手中双剑各往快影上挥动,‘嚓嚓’两声,怪异物什已被他剪成四节。
风行雨见李玄被两道快影咬中,兴奋的哈哈大笑,道:“饶你奸似鬼,还不是喝了老子的洗脚水!”说着,高兴地简直快要拍手跳起来,又道:“你不是不惧老子的七色霓雾失魂散么......哈哈......那就让你尝尝铁头阴阳蜈蚣的厉害......怎么样,混小子,肩头还有感觉么......哈哈......你快死了,这次你躲不过了!”
李玄闻言低头一看,果然见地上有四截被自己斩断的蜈蚣身子,但奇怪的是这四节蜈蚣竟没有脑袋。它们的脑袋呢?李玄惊惧之下,暗自吃惊,环顾左右双肩,见这对诡异的蜈蚣竟然只是被自己浑厚的内力震飞,而它们如铁壳样的拇指大小的头颅,不但依旧死死咬住自己的双肩,且还在拼命往肉里面钻,其情其景甚是诡异。
他连忙倒跃丈余,凌空中将神舞、鬼泣双刃收入鞘中,同时低喝一声,将所有内力积聚肩头,试图将其运力弹出。
唐冰以雷霆暴雨鱼骨针将林东图击落山崖后,还未回过神来,便见李玄猱身与风行雨斗在一起。她见二人俱是以快打快,自己根本插不进手,虽然心下焦急万分,但也只能远远而无奈的掠阵。这时见李玄中了招,不知情况如何,正要上前去,却被李玄大声喝止:“冰儿莫要过来,先护住他们。”李玄喝住唐冰,潜运内力,试图逼着蜈蚣头不往自己体内钻进,但见自己无论如何发力,那仅剩头颅的诡异蜈蚣还是不住的往自己肩头里面钻,不由暗自心慌,便在这时听辛野与辛钧几乎异口同声大喊道:“混小子......你......你可莫要再发力逼迫这阴阳蜈蚣了!”
此时,辛钧体内野绿珊瑚脱心毒发作的厉害,几乎瘫倒在地。他见李玄出手救了自己性命,却被风行雨毒物伤着,便拼命提上一口气,又道:“这铁头阴阳蜈蚣......是药王谷大谷主南宫......南宫真师从苗疆疆王手中得来......最是厉害无比,号称天下奇毒之一。你若与之对抗,反而受伤更甚,所以还是任其吸足血......若你能侥幸不死,它便会自行退却......”话没说完,已经是气喘吁吁。
风行雨听辛钧如此说,冷冷道:“看来你知道的真不少。哼,你若不死,倒让老子不安啊!”
辛野闻言,喘息片刻,淡淡道:“死有何惧!没想到风老儿敢将南宫大谷主最喜爱的毒物之一取出来玩。”他生性冷淡,即使自己受了毒伤,仍咬牙不吭一声,因而还极为镇定的道:“阴阳蜈蚣,头硬如铁;阳者如火,阴者似冰;遇肉开洞,见人封喉。哼......风老儿,你偷了南宫大谷主的毒物,如今被这位少侠斩断,看你怎么回去交待。”李玄听了辛钧之言,不敢继续催发内力。岂知不一会儿,那两个怪异的蜈蚣铁头不但没有从自己双肩肩头退出来,反而‘啪啪’两声,完全碎裂在他肩头血肉中,惊惧之下,他不由暗暗叫苦,心道:“看来我命休矣。”
风行雨也已听到蜈蚣脑袋在李玄肩头内碎裂的声音,甚感诧异,问道:“它们不愿出来么?怪事......怪事......”
原来这两条阴阳铁头蜈蚣不但寒热毒性极高,而且还可自行续接残体,所以风行雨见这两条得来不易的蜈蚣被李玄斩断,并未着急。如今,他见它们竟碎裂在李玄体内,不禁为此感到惊慌奇怪。要知风行雨与李玄交手几次,见他不被自己秘制的药丸所惑,惊奇之余,便命人从谷中将这两条蜈蚣取来。如今虽及时派上用场,却成了不归血本。痛惜之余,他心念稍转,竟开心起来,暗道:“这个三次与自己捣乱的混小子,纵有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身,难道还能抵得住这两条比‘神难敌’蝎王强过百倍的铁头阴阳蜈蚣的毒性?但风行雨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李玄体内早就有鸡冠巨蟒的血肉精华,虽不敢说是百毒不侵,但仍可依靠鸡冠巨蟒的神奇精血,将其毒质抵消掉大半。若非如此,李玄哪能禁受住,早就毒发身亡。
不过,此时阴阳铁头蜈蚣仅剩下铁头,无论毒性或能力,俱减退大半。尽管拼命钻进了李玄体内,终因后继无力,所以才会爆裂。生死自有天定,难道天要李玄亡此?
李玄觉得肩头毫无知觉,眼前更是越来越模糊,摇摇晃晃中感觉呼吸与身体渐渐分离,似神游外物,更似灵魂出窍,整个人似在海水中飘摇。不知多久,他感觉身体左侧靠近了熊熊火山,而身体右侧却跌入了极寒冰窟。正模糊混沌无知无觉时,突然又感觉海天深处炸响一个巨雷,火光、冰块带着自己的血肉四散齐飞,耳听唐冰嘶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自己却无力回答,空空洞洞的脑际,霎时间没了知觉。
丁苍穹见李玄面色怪异,被阳光照着,竟呈现出一半惨白如霜,一半赤红如火的诡异模样,不由沉声道:“赶快气沉丹田,莫让毒质攻心......”唐冰见李玄这副可怕的模样,心惊胆颤的凄声道:“玄哥哥......你怎么了......你感觉怎样啊?你......你说话呀......”话未说完,只见李玄瞪着双眼,几次张开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摇摇晃晃中,只是用双手拼命地抓着胸口,不停地来回扯动,来回揪扯着,似乎要将胸腔撕裂,将其阴阳铁头蜈蚣爆裂后引发的痛楚掏出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李玄疯狂挣扎几次,轰然倒下,口中喷出暗黑色的粘稠的血液。这些暗黑色的血液,如研磨的徽墨墨汁,飞溅空中,落在峰顶厚厚土上,晕染点点,腥臭无比。
唐冰悲泣一声,紧紧握着蛇形钻天锥,对风行雨咬牙切齿道:“快快拿出解药,快快拿出解药!”
风行雨见李玄倒地不起,得意大笑道:“这蜈蚣之毒,没有解药可解。哈哈哈,即使有,老子也不会给你!”唐冰闻言,悲泣难当,嘶声道:“那你就以命抵命吧!”说着,猱身跃起,手中蛇形钻天锥疾风般攻出。
丁苍穹见此时峰顶情势,已完全落入风行雨的掌控,莫说唐冰此时已经神智大乱,即使脑际清明之时,也必定难是风行雨的对手。他见唐冰出手三招,漏洞百出,不禁长长叹道:“冰儿,若我没有猜错,打开不老洞天的钥匙已随林东图坠下山崖。所以,风老贼短时仍难将石门打开。唉,人生无常,生死难料,看来我们合该命绝此地。你还是留下些力气,寻个法子,负着李公子的尸身快往山下去吧。”
唐冰听了,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道:“您不要说了。是我为了无尘山庄的私利,害了玄哥哥,我这就还命给他。”辛氏兄弟眼见唐冰无论如何拼命,却招招受制于狡猾老辣的风行雨,彼此对望一眼,暗自长叹,心知如此下去,不出三五招,唐冰也难以幸免。偏就在这时,突见靠近悬崖那株擎天如盖的古松中飞出一条矫若惊龙的布带。
这条布带虽然柔软,宽不过三指,但却以极迅捷的速度从背后向满面狞笑的风行缠去。
风行雨正打算将唐冰斩杀在地上,猛听身后风声绵绵而来,似有极强的内力袭向自己,不禁大惊,百忙中手中横笛回点,一招‘听风躲雨’,足下急急向右错开丈余。
岂知他双足堪堪落地,手中横笛反击招式还未完全展开,身后那股绵厚的劲气又不依不饶缠了过来。没奈何,他只得再次变招。可如此七八次,他竟始终摆脱不了这股诡异的劲气。风行雨心下惊惧,突感毛骨悚然,一股寒气自心间蔓延开来。他自入江湖几十年,伤人杀人无数,特别是追随药王谷大谷主南宫真师以后,武功修为虽说进步不小,但更多却是凭借无孔不入的施毒手段,祸害了无数江湖英雄。
他曾见过死在自己手中那些人的惨状,有的七孔流血,有的面色乌青,更有因中了剧毒,全身溃烂,最后在哀嚎中无奈死去。此时,他始终躲不开身后这股绵厚的劲气,自然联想到了那些惨死英雄的模样。难道这会是他们的鬼魂来找自己报仇么?
风行雨越想越怕,足下不住移动,眼见到了山崖边缘,若再一步迈出,必会落身悬崖。既然进退都是死,看来也只能舍命一搏。他大喝一声,身形先向山崖靠近尺许,而后猛地拔地而起,凌空中接连翻过三个筋斗,突然匪夷所思的向左前方滚落。
唐冰正心绝意死,打算追随李玄同赴黄泉,却见华盖亭亭的古松神奇般的飞出一人。这人不但救了自己,还贴身追打着风行雨,大喜之余,急忙奔向李玄身侧,察看其伤势如何,却听丁苍穹喝道:“莫要儿女情长,还不快去相助,堵住风老贼的去路,将他逼落山崖。”
辛氏兄弟见古松上有人躲藏,自己竟然不知,不禁大吃一惊,心道:“我们自上峰顶以后,除了丁苍穹四人外,不曾见有人来过,那么此人该是早于我们藏在这里。可是我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人轻功虽略低我们,但其呼吸、吐气的本领却高明许多。她是谁?”二人胡思乱想,听丁苍穹吆喝指挥着唐冰,寻思道:“丁苍穹中毒瘫软,却脑际清明,目光犀利,对眼前情势胜败的节点看得明白,确是不凡之人,真劲敌!”
风行雨借着跃起瞬间,向身后看去,这才发现一直追逐缠向自己的竟然是一个手持三四丈长布带的蒙面人。此时他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情急之下,右手横笛一晃,同时左手在横笛底端奋力旋动。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白色的烟雾从横笛前端喷出,疾速射向蒙面人的面门。蒙面人见风行雨情急之下,在崖边涉险跃起,手中布带连抖三下,霎时间,化成几百个圆圈向风行雨头上套去。辛氏兄弟见她这一手法虽然简单,但与自己所使的‘白光搅海’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唯有不同的是,自己抖动软索凭借的是腰力、臂力,腕力,而蒙面人使动这一招式时,却是腰身与手臂不动,完全凭借腕力催动布带。布带展动,圈转起来,大圈套小圈,斜圈套扁圈,高圈套立圈,千变万化。而千变万化的圆圈有的极具攻击性,有的却含防御力,有的以当头之势套下,有的从两侧套去,有的从底下兜套而上。
一时间,风行雨前后左右上下劲气绵绵,圈圈飞旋不绝,直把诸人看得眼花缭乱,心摇神驰。但就在诸人以为风行雨必败无疑之时,他突然旋动横笛,射出这道白色的烟雾。
蒙面人似乎知晓风行雨极善施毒,岂敢大意!仓促间,不待白雾近前,宽大的袍袖连连挥动。尽管蒙面人反应极快,方法得当,但这股突射而来的白雾竟如拼命的死士,不但挥之不去,且还拼死扑面而来。如此诡异情景何人见过!蒙面人无奈之下,只得向后倒跃闪躲。风行雨使出横笛白烟,逼退了蒙面人,同时也将其千变万化的布带招式化解。他正得意,却见倒跃飞落的蒙面人,突然将手中布带一抖。
布带霎时变得笔直如枪,凌空刺过来。
风行雨横笛射出的白烟是他苦心所创,厉害之处便是凝固不散,又能随风而动。白烟攻势减弱,便在他与蒙面人中间横隔出一道白纱幕布。白烟布成的白纱幕布虽薄且韧,不但凝固不散,而且蕴含剧毒。蒙面人心思敏捷,判断极准,瞬间生出破解之法,所以抖动布带,隔空刺来。布带如标枪般穿过白雾,刺中风行雨的肩头。
风行雨做梦也没想到对方轻功不凡,不但躲过自己喷射的白雾,且在反击时攻出如此怪招。他觉得肩头似乎被刺穿,痛的惨叫一声,狼狈的后退丈余,惶恐中飞身跃到峰顶路口,狂奔下山,仍不忘喝问道:“你是谁?为何要鬼鬼祟祟的偷袭老子!”
蒙面人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她见风行雨狼狈逃走,手中布带一抖一卷,若天仙神女手中的如意绳索,将李玄捆了个结实,而后足尖往鬼泣、神舞兵刃上轻轻一点,两柄兵刃犹如活了似的跳到了她手中。唐冰见风行雨被蒙面人击败,喜极而泣,正想上前道谢,却见对方不但将李玄捆了,而且将神舞、鬼泣两件兵刃取在手中,急忙上前道:“前辈,您这是做什么?”蒙面人并不答话,将神武兵刃挂在腰间,左手提起李玄,以右手鬼泣剑往地上一拄,整个人便如凌波仙子般飞了起来。
唐冰见状大急喊道:“前辈,您不可以带走玄哥哥......”但话音未绝,见蒙面女子已飞跃十几丈,身影一晃,沿着陡峭的山路飘飘而去。不一刻,便已不见了踪影。
辛氏兄弟见蒙面人露出这手轻功,暗自咂舌,心道:“先前还以为人家的轻功不如我们,若从适才来看,单手提着那混小子,不但要掠起四五丈,且还要飘飘似仙,如履平地,我们却是难以做到......唉......以前在大漠自高自大,以为除了师父,我们便是无敌。可经此一役,倒真明白了江湖卧虎藏龙,天外有天的道理了。”
丁苍穹盘坐在地,见正君子何忘我脸色越发惨绿,心知他中毒在先,此时尽管凭着浑厚内力勉力抵住野绿珊瑚脱心蜡毒,但若不及时相救,恐怕殒命于此是早晚之事。
而自己呢?何尝不是如此!
他长叹一声,喝止住正要下山追逐蒙面人的唐冰,缓缓道:“难道你看不出这蒙面人对李公子并无恶意么?”唐冰摇了摇头,悲悲戚戚道:“玄哥哥被她掳走了,死也不能落个全尸,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呢......”丁苍穹并不应话,斜眼看看辛氏兄弟,冷冷道:“李公子并没有死。他被蒙面人布带捆住时,还挣扎了数下。”言毕,恨声道:“看来我已无生还的希望了。趁我没死之前,你先去宰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唐冰一怔,收摄了心神,看着辛氏兄弟脸上微带惊惧的表情,她极不情愿乘人之危,正感到左右为难,却听山崖下的路上传来人声。她急忙拾起地上的蛇形钻天锥,跃到峰顶路口处,扼住险要,向山崖路上张望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