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陆明毕竟也去过，虽然心不在焉，但一些情况他好歹还是记得，当时的状况是，大公会的人说什么，盛世就听什么，
大公会的人说，这张地图某个坐标某个地方做的太暗了、可能会影响玩家心情……盛世的人当场就拍着胸脯说到正式运营的时候绝对加一盏灯笼；
大公会的人说某个小怪技能特效做得太恶心、会影响玩家游戏体验……盛世的人立刻就说到时候绝对Q化；
大公会的人说某套时装后面飘着的缎带太短、跑得时候飘又飘不起来但又直勾勾挂着、就跟小学生往同学背后贴张我是大乌龟一样看着滑稽，结果到了正式运营的时候，盛世直接把那个设计改成了蝴蝶结；
诸如此类，还有各种各样……听上去匪夷所思完全不知道有任何存在价值的“建议”。
盛世全照办了。
但工作室提出来的东西，无论是否合理，盛世都是且只是嘴上来一句“哦”，哦完之后根本没下文。
陆明就记得当时有个工作室说资源点刷新时间和位置不固定会给玩家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话什么意思呢？
“天下”里生活资源是1分钟1刷……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平均”1分钟1刷。
实际上这个刷新间隔是有一定偏移的，并且根本没有规律可循，比如说苹果，这个食材资源点固定出一个苹果，采完这个，下一个可能是过5秒出，之后再下一个可能是1分1秒也可能是57秒、还可能是其他任何一个45-75秒之间的数字。
时间有偏移，位置也有，这个点固定出一个拼过，但这个点附近却有棵树、每棵树1个树杈，采完这一个，下一个，可能出在这6个树杈的任意一个上。
那个工作室当时说得确实非常有道理，真正说专业采集的人，从来不可能说只盯着一个资源点看，基本上都是四五个点来回跑。
设这种东西根本半点意义都没有！
根本不可能阻止“刷子”去刷。
徒占服务器资源不说，还会给玩家带来不快。
有道理吗？
有，当时人家盛世自己的程序员都说这个确实不合理，他们之前也跟上面反映过……
但有用吗？
没有啊，到正式运营的时候依然是这么来。
归根结底，这个议案，大公会那边根本就没有表示。
他们可能觉得这个确实有些道理把，但人家懒得说。
反正他们工会的玩家基本上不会拿这个当主业，说了干嘛呢？浪费口水。
大公会不放在心上，那盛世集团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归根结底，大公会的命脉在玩家，而盛世的命脉，同样在玩家；
盛世想要活下去，要取悦玩家，要听取玩家的意见，但他们没有办法做那么大规模的调查问卷，他们也不知道该设计什么样的问题。
一般人谁会想到说一件时装背后飘的带子长短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也能成为问题啊？
那没有办法，盛世想要提升玩家游戏体验，只能去请教这些大公会。
因为这些大公会手上攥着的玩家资源是极其巨大的，他们的“意见”，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综合了一大片玩家日常吐槽之后才总结出来的。
至于工作室的经验？
怕不仅仅只是自己十几个人玩出来的吧？
就像那个生活资源刷新时间的问题，可能，确实有些玩家会觉得不爽；
但会不会有些玩家觉得这个提升了游戏的变数、会不会觉得这东西挺有趣的呢？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去冒险。
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不真的去实践，没有任何人知道利弊究竟孰轻孰重。
有些人就是想问题想得太简单，觉得这个事情“肯定”就是好的，觉得那个事情“必须”就是坏的，口口声声什么“抵制X货、买X车是不爱国、见了就要砸”，还什么“宁愿XX不长草、也要解放XX岛”，甚至还说要“不畏一战，核平XX”……
好好想想吧，抵制X货、核平XX，对国家、对社会、对你自己、对你身边的人，真的有好处吗？
万一坏处更大呢？
有人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哦，这就是有些人做出那些愚蠢行为的理由？
“试”，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拿自己的人生和幸福去“试”，是所有人的权利；
拿别人的人生和幸福去“试”，毋庸置疑是犯罪。
比如说有些人喜欢骑死飞——或者其他类似的极限运动吧，可以，这是个人爱好，其他人没有任何资格说三道四。
但是，
不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去骑，更不要在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面前拿这个来耍酷。
你有护具，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路人有吗？
万一不小心自己出了车祸或者别的事故把人家无辜的路人给害死了，你自己说不定直接翘辫子什么都不用管了，但难道就没有想过你的父母要为你的行为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你觉得自己技术高超，觉得自己不会有危险，那些有样学样的小孩子有那能耐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心里真的过意得去吗？
当然，可能有些人不知情、不知道有伯仁因他而死……
这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有些人就理所当然得认为自己的言行没有对其他人和这个社会产生什么影响，出了事情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有人统计过：在人的一生中，平均会遇到90万人，但只会与其中的000人结交。
对不对先不管啊——实际上应该是纯粹胡扯，因为这句话出自一篇非常鸡汤的玛丽苏文，目的是为了引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49”。
姑且就先套用一下，逻辑是一样的。
000人，按照平均年龄……60来算咯——一般人60岁以后差不多也不会结交太多新朋友了。
一年50人，那差不多到从中二当中毕业为止……0年，1000人咯。
实际上只多不少。
因为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所谓的朋友，至少70%都相识在大学毕业以前。
就姑且算是1000人吧，其中，算有那么1%的概率是你的言行能对对方产生影响的，10个。
这10个人，又各自会影响他们的10个朋友。
一传十、十传百，就像一张大网一样，一点一点扩散到整个社会。
这个社会人情关系太复杂，也许在千里之外某个你不知道的角落，就有那么一个看上去跟你完全不搭架的人，会因为你很多年前的某一句愚蠢的言辞或者某一项愚蠢的行为而走上不归之路。
当然，这种说法有些危言耸听啊，但道理是那种道理，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任何人的任何一个行为都会对这个社会产生影响，不一定很大，但肯定有。
盛世这游戏生意，成不成功先另说——毕竟他们没有上市、赚了多少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最起码还是做得非常稳健的。
大公会的建议，他们会听；
小工作室的话……确实不会放在眼里。
建议不会放在眼里，意见那就更不会了。
陆明记得很清楚，当时差不多有三十多个工作室专门针对技能复刻BUG这个事情质问过盛世的代表，得到的解释是……
源代码的锅。
盛世的人说，“天下”里技能——包括各职业天生自带、装备附加和靠做任务拿到的技能，其数量是非常非常多的，说成千上万都是少的。
这么多技能，要是每一个都在源代码里写明职业、武器和等级限制，会额外增加很多的工作、后期运营的时候还会提高服务器的运算量，并且，很容易出错。
为了化繁为简，他们都是用一个汇总表的形式来给所有技能编上号，通过一定的函数变换运算来套，根据套出来的结果来确定这些限制条件。
比如说，一个技能在服务器上的识别编码是“179”，这个数字，可以被7整除，所以，它是个侠岚技能；不能被整除，所以，装备短剑的时候是不能用的；四位数字相加得到的结果是19，所以，等级限制就是19级以上……
当然，这些都是随口说说，真实的运算和对比方法肯定要比这复杂得多，盛世也不可能把这种东西公之于众。
否则一个搞不好就会被那些专业做外挂的抓住破绽。
一般的技能，直接用既定的技能编号按照一定的运算就可以确定所有的限制条件。
当然靠“不限职业”技能书学到的技能除外。
这些，因为数量比较少——有且只有玩家天生出门的那么几十个嘛，写起代码来工作量小，盛世就拎了出来一个一个单独写。
只加上了一段代码，目的是为了绕过服务器上某个确定技能职业限制条件的函数运算过程。
就是多了这么一行、区区七八个字母，这个技能，就跟原本的技能产生了区别。
就理解成说是加上一个“身份识别码”吧，有了这个，就算“身份验证”不完全，系统也认了，给你走后门的权利。
所以，当初那种10+1的模式，不会出问题。
因为那个“1”是特权阶级。
用自己的技能点去加这种技能，则会洗掉这种“特权”。
因为玩家本身技能是没有那行用作“身份识别”的代码的。
这种说法，很多工作室都表示不能理解，盛世的说法是……
“大家可能会误以为说一个技能，1级跟级只是量变、是同一个技能的两个不同表现形式，但实际上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我们要做技能彩蛋……”
恩赐解脱点满10级，有1%概率bingo掉野怪，9级不可以；
清净佛音6级以上可以在某些被控制的场合用，5级不可以；
这是同一个技能吗？
当然是！
盛世在没有触发彩蛋的低级技能上多加一段冗余源代码就可以了！
多写一行话，运算返回是“false”就不能bingo，返回“true”就可以。
管你恩赐解脱有没有点满，我都在你打怪的时候结算那1%的概率有没有被触发。
这话一出，工作室那边基本上就哑巴了。
盛世说得确实很像模像样，说是只加了一行代码，但确实会产生非常多的无效运算过程，冗余运算一多、服务器资源就占的越多，就越容易出现卡顿，玩家的游戏体验就越差。
欸，这就是陆明为什么说盛世腹黑的原因了。
讲那么多理由，说白了，其实不就是要留一个后门等着来制裁那些想偷鸡摸狗的工作室嘛。
并且是事后制裁！
我一开始不告诉你说这么干“不行”——当然也不说“行”，什么态度都没有，你想干什么都随意，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不误导，绝对不误导，盛世这样的公司，不会做那种在法律层面会对自己产生不利的行为。
但也不解释。
你不跟我吵，我就不主动跳出来澄清，我就等着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一个接一个往坑里跳。
我就这么看着你们赔钱，杀鸡儆猴，让其他工作室和玩家看到了之后不敢再生出钻漏洞的想法。
斗智斗勇，看谁斗得过！
那当然是盛世稳赢了啊，游戏是他们公司做的，出了对他们不利的状况，直接来一个更新就行了。
甚至说逼急了，来一个公告，说“经查，某某某恶意利用系统bug非法牟利”，“唰”一下把号给你封了，你能怎么样？
能告我吗？开玩笑，任何一个玩家进游戏的时候都是点了“同意”游戏协议的，虽然说一般脑子不进水的玩家不会去仔细看那一大坨的条款，但里面肯定是有一条类似“发现bug及时上告，不传播、不利用”的话。
这就可以类比成说一流企业做标准了，你听话，我这边吃着肉的同时可以勉强让你跟着喝点儿汤，不听话，说让你滚蛋你就滚蛋。
那有人说我不点“同意”你就不让我注册了啊，这算不算霸王条款呢？
当然，算。
玩家被网游公司封号，当然有权利打“15”去维权，甚至直接找律师起诉。
可以赢，只要你没有做违法的事情，就可以赢。
但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