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个各种混乱的周末以后,裴煜跟欧阳静过上了一段堪称平静的日子。选拔赛临近,五中跟英华都开始组织数学尖子们补习,两节晚自习加周六。严重压缩了个人时间。裴煜还好,这种难度对他来说并不费劲,他甚至还抽空给改编了两套习题供班上的同学测试用。
但欧阳静没有这么轻松了。平心而论,能在英华拿第一,她的数学不可能差,但是谁叫她的参照物是裴煜,一个在学校无论什么考试都没有让出过第一的怪物。
当老师叫“裴煜”上台解题而他站起来说“我不会”的时候,教室里几乎是一片哗然。
“居然有裴煜不会的题?”有人惊叹。
“裴煜也不会,我做不出来太正常了,哈哈哈”有人得到安慰。
老师也同样诧异,但他到底还是给徒留面子,点头示意让他坐下,自己解析起那道题来。解数学题的魔力在于,当你不懂破解方法的时候,它简直如同天书,但只要找到了切入点,顺着它一点一点梳理出脉络,你会发现它又是那么简单明晰,好像之前的艰涩都是幻觉。
而欧阳静和裴煜一起学习的时候,裴煜经常充当那个理出切入点的人。而且可以说,裴煜不但解题厉害,还非常善于启发思维。她每次有难题解不出的时候,裴煜并不是直接给出答案,只是旁敲侧击的稍作点拨,让她自己去想透。
因此,欧阳静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的解题能力已经在裴煜的帮助下有了极大的提升,但离开裴煜的点拨,全靠自己想的时候她才发现她陷入了学生常见的幻觉——“一听会,一做错”
上课的时候因为有老师解析,学生经常会产生一种“我都听懂了”的错觉。但其实听懂别人讲和自己做出来完全是两码事。
这一次也不例外,那道本来毫无思路的题目在老师稍作分析后她恍然大悟,然后不免又生出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如果是真的裴煜,一定不会说出“我不会”这三个字吧?如果是真的裴煜,可能已经想出了三四种解题思路。她却还需要老师指点才能领悟。
考试的时候谁会来指点你呢?
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捱过两堂课,收拾书本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师却叫住了她。“裴煜,你留下来。”
欧阳静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要露馅!别的东西好装,这个解奥数题的水平真没法装。她只能硬着头皮跟老师往办公室走。
“听说你每周末都跟在外校的女生约会。”等同学都散了,老师开门见山的说。
来了!“不是约会,是一起学习。”欧阳静辩解,这话虽然是百分之百的事实,但不管怎么听都像一个非常拙劣的借口吧,老师当然是一百个不相信,立马甩给她一个“憋说了,我都懂”的眼神。欧阳静只好默默吞回了后边的话,她看出来了,老师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认知她再说啥都白搭。
果然,见她闭了嘴,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托,语重心长的说:“不是老师封建,不准你们谈恋。只是你现在年纪太小,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精力都花到恋上了,学习肯定会受影响。你也不要急着辩解,我们不讲你期中考试,那个难度对你来说太小儿科了。说我叫你回答的这道题吧,这种难度,要是平时你早起来说答案了。今天居然要我喊,喊完以后还说不会,这完全不像你的水平。”
欧阳静无言以对,她再努力的学水平也不可能跟坐火箭一样瞬间赶上裴煜,而且奥数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拼天赋,即使不甘心,她也只得承认,她和裴煜在天资上是有差距的。她一时也找不到其他借口来解释“自己”的水平为什么会突然下降。
而她的沉默在老师眼里成了“沉默的反抗”,数学老师本来不是什么性格温和的人,他一看到“裴煜”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拍醒他。但多年的教学经验告诉他,中二期的孩子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恶魔,打不得骂不得,只得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劝了一路,什么“谈恋智商降低”,“你现在没见过世面,以后路还很长会遇见更好的”,“自己都还是个靠父母养活的小孩谈什么恋。”林林总总的理由,多方位全角度的进行规劝。
欧阳静从刚一开始的惶恐,到后来哭笑不得。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老师,我真的没有在谈恋!成绩下降是有其他原因的。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努力拿到集训名额。”
“哼,你把老师当傻子糊弄啊?”老师从鼻孔重重的哼了一声。“努力拿到集训名额?这是你平时说的话吗?那个自信又嚣张的裴煜哪去了?还说没恋,没恋性格变这么多?”老师说着,又开始第二轮规劝,欧阳静听得简直要疯。只得说:“是是是,我承认我谈恋行了吧,我回头跟他提分手,坚决不影响学习!”
“早这么说不好了!”老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才欣慰的点点头,挥手放人。
欧阳静长吁了一口气。装学神还真是个技术活!
她嘴上承认自己不如裴煜,但心底却总有那么点不甘心。不过因为裴煜嘱咐过“在家不要拼命学”,为了不吓到他爹妈,她只好把学习时间挪到学校,利用早读课间课后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补奥赛练习。
时间一久,连同学都看出“裴煜”的不对劲来了。裴大学神什么时候这么刻苦努力过?连课间休息也在钻研题目?而且即使这么努力了,水平却不如从前?同学开始私下议论起“裴煜”。
“不会学傻了吧?”有人幸灾乐祸。
“我说他以前肯定是躲起来学,在学校假装高智商。”有人恶意揣测。
“他这么看重集训干嘛?他的成绩不用加分考附中也有余。”
“多一点把握咯,万一中考失利呢。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他可能也担心吧。”
一开始这些流言还是在奥赛班流传,到后来连不上奥赛课的邱明达跟于一洋都听到了风声。“裴哥,你最近是不是用功过猛了?”邱明达问,于一洋坐在不远处竖着耳朵听。自从那次表白失败后,他有点不太好意思跟“裴煜”讲话。
欧阳静没停笔:“还行,我有分寸。”
“是吗,外班都开始传你智商不行了。”邱明达搔搔头,裴煜学习认真,但绝对没有到努力的地步,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轻轻松松能学好任何课程。
“让他们说呀。”欧阳静终于算出结果,停了笔,她看着邱明达笑了笑:“不努力是无能之辈的最后借口。因为他们害怕努力以后还是考不好,宁愿被人说不努力也不想被人说愚蠢。但我不怕。”
她口齿清晰,一针见血的话说得不疾不徐,听到这番话的人不在少数,很快流传开去。总算小小的打了那帮人的脸。
此后,背地里嘲笑她努力的人少了许多,但欧阳静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调努力刷题。即使这样的努力看起来像个智障。那么她像智障一样坚持好了。放大话打人脸只是一时的,最后还是得选拔赛上见真章。因为一点嘲讽而放弃努力那才是真·智障。(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