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很多次,葛祎伟都认为头盔内置的微光夜视仪没有用处——作战头盔本身便是一个被动式红外探测仪,它会自动标记出敌人,然后通过内侧的小型投影机投影到视网膜上。不过昏迷之前的那次作战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些敌人是没有热反应的。
来到神社的本殿里,确认视野之内没有敌人,他迅速脱下军服然后把它拧干。新式的解放军军服都十分便于清理,洗好衣服后摊平到地上,用手压着使劲捋一遍基本上就能穿了。他仍然记得连长对于在雨中作战的教育:进入建筑物时一定要尽快控干衣物,否则滴到地上的水渍会彻底暴露你的行踪。
很快,靴子的处理也完成了。葛祎伟再次拿出手枪,轻手轻脚地向这间神社的居住部分靠近。
在门外停下来,举着手枪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动静。很安静,但偶尔传来的翻身声说明里面应该有人。慢慢地拉开一个小缝,葛祎伟取下腰间仅剩的一个球形探测仪,扔了进去。
一个人。较矮,应该是妇女或是小孩子。但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这一个月来他已经彻底领会了日本人在被逼到绝路时所能采取的手段,谁知道里面那个家伙到底是谁?
然后,这个警惕被证明是有道理的:探测仪在切换模式后发现了一部不断发射电波的日军用单兵电台。这个东西一般是日本人营级指挥官身旁的通讯兵用的,已经完成节点式数字化网络覆盖的解放军在三年前就淘汰了这个东西。
考虑了几秒,葛祎伟放弃了俘虏对方的想法。自己可不是特种部队。
“只有死人是安全的。”他边确认着对方的姿势边小声说。随后,他又想起了之前的作战,改口道:“只有被爆头的死人是安全的。”
所以,请你去死吧。
开门,抬手,开枪。这么近的距离几乎不可能射偏。枪口处爆出一道漂亮的蓝光。
然后?
然后葛祎伟的右太阳穴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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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
在暴雨中,它努力寻找着自己的敌人。
但发现不了敌人。
逻辑系统出现了混乱。没有敌人,那干什么?
这怨不得它,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没有赋予它除了生物本能和战斗的思考回路。
没有敌人,那干什么?
肉。
进食。
没错,进食。
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进食。
人。
繁殖。
没错,繁殖。
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繁殖。
一声长啸,它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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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当当”地敲着桌子,江流一边盯着受伤的报告看,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通常,这种行为表明他的心情很不好,相当不好,如果有某位不长眼的家伙这个时候来招惹他,一般来讲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他心烦意乱的原因,看看作战单元上的报告就知道了: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日本人终于亮出来了一张底牌。
生物兵器。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国内也有研究,或者应该说,不知道哪个有能力的国家没有研究,就连中东联盟都在偷偷地搞小动作。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嘴上不说而已,私下里清楚得很,在稍浅的层面上甚至有互相交流,中美、中俄、美俄都干过这种事情。
当然,江流这个团长并不知道这些东西。他正在发愁如何应对这些名符其实的怪物——它们已经极大地扰乱了占领区的治安。自己的士兵本来奉命休整,现在倒好,上个厕所都要提心吊胆的,对于精神卫生层面的影响实在是过于糟糕了。
况且,鬼晓得现在数量还极少的这些东西究竟会不会发展成为崭新的威胁。毕竟再怎么说,在大众印象里,怪物之类的东西政府一不重视就容易发展成巨大的危险。这里是占领区,还是尚不稳固的占领区,这种风险可担不起。
咋整呢?
咋整也整不了。江流叹了口气。啥都别说了,咱们就客串一回城管,把这帮影响市容的家伙打出翔来!
“全团,准备清剿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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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乡被称作幻想乡的原因,就像其他诸如大姐姐是如何将偌大的一块土地和外界隔离开来、起初帮助建立此地随后又消失不见的龙神究竟是东方的“龙”还是西方的“拽跟”等问题一样,基本上已经无据可靠了,除非你想这个地方唯一的书面描述《求闻史记》的撰写者稗田阿求一样,亲自向传说中参与了大结界的建造工作的八云紫询问,才能获得有可能正确的答案——之所以说有可能,是因为从很多事实就可以明显看出,后者似乎一直试图隐藏一些东西,因而那些答案存在虚假情况的可能性相当大。当然,也有可能是连八云紫都不了解那些问题的真相,所以只能含糊其辞,不过大部分家伙都会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谁?那个八云紫?境界之力的掌控者?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万幸的是,幻想乡的众位居民们并不关心这些问题。对于他们而言,《求闻史记》所提供的那些情报就够了:幻想乡是一个“非常识”的地方,住着一些外界几乎消亡的东西,像妖怪、妖精、鬼、幽灵、神明、魔法使等诸如此类的;河童和天狗一般能在妖怪之山看到,她们的“科学技术”很强,据说还在进行“工业化”之类的;鬼们住在地底,一般是不上来的,那里还有些不受欢迎的妖怪,像能读取人心的古明地觉、传播瘟疫的黑谷山女之类的;雾之湖里住着个笨蛋妖精和她的朋友,旁边还有栋大房子,里面是斯卡雷特家族的吸血鬼和由一名人类女仆带领的妖精女仆团,地下还有个图书馆,里面是一位魔法使;魔法森林有另外两个魔法使,长头发尖帽子的雾雨魔理沙经常到村子里来转,短发抱书的爱丽丝就只能在她表演人偶戏的时候见到;村子的对外称呼是人间之里,妖怪们捣乱让村子的大家受困扰的话博丽神社的巫女会解决异变;妖怪之山上有两位神明和一个风祝,两个神明一个一直带着注连绳一个带着有眼睛的帽子,很好认;命莲寺的住持圣白莲念起经来很想让人睡觉;发型很奇特的丰聪耳神子据说出身很高贵,而且能同时听十个人说话并应答……
至少,这些描述都是正确的。至于原因解释,像人类之所以存在于幻想乡是因为其它居民需要其恐惧或崇拜来维持存在之类的——谁管它对不对呢?
而现在,作为工作就是解决异变的博丽神社的巫女,博丽灵梦穿着她那身宽松而又利于活动的巫女服,头上也一如既往顶着那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坐在一把躺椅上,伸了个懒腰——对于某些特殊群体来说,在靠近肩膀的位置断开的白色长袖里露出的腋下可能会分外迷人——随后懒懒地吐出一句话:
“啊,真是和平啊……今天幻想乡的天气也很好啊——”
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套茶具,以及昨天晚上被葛祎伟发现的电台,只不过现在,从这部电台里所放出的声音充满着槽点:
“苏三离了洪洞县……”
从一部日本的单兵电台里面听到中国京剧,恐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电台主人是位日本的京剧爱好者在电台里保存了相关音频文件。不过这种时候,不急不缓的《苏三起解》与当前的环境配合的却是天衣无缝,如果灵梦的袖子上再别上一个红箍上书“居委会”三个黄字就更应景了……
这个电台是灵梦前天拣过来的。一般来说,从神社进入幻想乡的现世物品没有什么完整的东西,都破破烂烂的,据八云紫的话说,这是因为结界的影响。因此,当发现了一个完好的电台闪闪发亮地“伫立”在地上,灵梦把它带会神社也是情有可原了。
“灵梦早上好啊!”从天空中掉下来——请原谅词语贫乏的作者无法找出更加适合的词来形容这一动作了——一个人,“嗯?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个声音,灵梦立刻把“苏三”抱到怀里:“可别想偷走!”
“你说什么呢,”将因为快速飞行而变得乱糟糟的金色长发简单整理了一下,雾雨魔理沙给自己搬来一把椅子,“我什么时候偷过东西?”
“是是是,是借行了吧?只不过从来没还过。”
“对了,听说神社来了一个外来的奇怪人类?”不顾灵梦想要杀人一样的目光,来者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干,“嗯,不错的茶。”
“你怎么知道的?”
魔理沙将今天的《文文新闻》放到桌上,头条的题目映入灵梦的眼帘:《突然闯入神社的人类小偷?》配图是灵梦暴起一个手刀敲到对方的太阳穴上,还带着残影。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文文也未免太厉害了吧?”灵梦扶额,“没错,我打算等他醒了就送他出去。”
“那带我去看看吧,我也想知道外面现在发生了什么事。”突然,空气中裂出来了一道缝,一位“少女”(请原谅无知的引号吧)凭空冒了出来:“也带我去看看如何,灵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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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般人相比而言,葛祎伟有两个比较特殊的特点:一,低血糖,拜此所赐在起床后的5分钟内他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上次的全军狙击手比拼中没能通过预赛。当时他起晚了;二,存在感低,也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成为了狙击手。团里面曾有传言,某个说出来会被和谐掉的组织来挖过墙角,但被团长拒绝了。在个人的性格特点上,除了这两点之外,他就是一个小破新兵蛋子。
头盔的内置耳机传来起床号的声音,看样子自己已经睡了有8个小时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站起身,从左胳膊戴着的单兵作战单元上拽出数据线,插入03式和98式的接口。作为一个甚有自知之明的家伙,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因此特地养成了起床后保养装备的习惯。
手枪的状态良好,但狙击枪的瞄准镜有些歪了。花三分钟校准了瞄准镜,他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探测器。一摸腰间,已经没有剩下的了。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可回收利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样想着,他慢慢活动着身体,准备将探测器回收。
起立,走到门前,门却突然自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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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开门,灵梦便吓了一跳,看门之前她本以为对方应该还在榻榻米上躺着,谁也没想到这家伙就站在门后,一米八的个子突然出现倒是有些压迫感。
愣了几秒钟,她刚要说话,对方突然揉着眼睛先开口了:
“吃了吗?”
“还,还没有。”
大结界内所有人都不会对语言有困扰,这不是翻译,而是将对方的语言在潜意识设置为母语状态,因此一些谐音笑话大家也听得懂。不过,虽然下意识地回答他了,但……什么意思?
“哦。记得好好吃早饭,早饭很重要……”
嘴里嘟哝着莫名其妙的话,对方走出房间,在三人的注视下一步三晃悠地来到另一扇门前——是昨天晚上灵梦“遇袭”的房间。他拉开门,从地上捡起一个铁球放到腰间的一个兜里,随后抬起左胳膊看了一眼,竖起右手的五根手指。
五。四。三。二。一。
顿时,对方身上懒散的气氛不见了,灵梦又见到了昨天晚上的袭击者。
就像很多电影里的一样,葛祎伟的脖子忽然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扭过头。当看到在不远处站着的三个陌生的身影的时候,他想,如果自己真的被某个说出来会被和谐掉的组织来挖了墙角,或许共和国早就因为自己的问题毁灭了。
感谢团长,你拯救了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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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八幡滨市附近。
提问:单兵外骨骼是用来做什么的?
答曰:搬东西,以及跑路。
虽说外骨骼可以防住轻武器的射击,看上去似乎是一种比较高大上的东西,但说实话除了特种部队外没人愿意穿它在阵地上和敌人对射。最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外骨骼的外形实在是足够拉风,任何一个正常士兵都能明白对付这玩意要用厉害点儿的武器,而阵地战最不用担心的就是火力不充足的问题——轻机枪想要给它穿几个洞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这玩意体积明显略大了一些,还因为功能设计问题特别不好隐蔽……
现在,穿着一身单兵外骨骼的乔良毫无疑问就在充分发挥着这两大功能:他左手提溜着班长,右手提溜着副班长,甩开大腿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在公路上飞奔,偶尔还能在计算机的辅助下做几个跑酷的动作。也难怪城管部门死乞白赖地也要要走几套,这玩意追起小贩来效率绝对高。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姓梁的,信不信等到了地方我把你哼的歌告诉连长和政委?”实在是忍受不了通讯频道里跑调的歌声的骚扰,乔良一扭头,大声吼着,“看连长不削死你……”
没错,跑在后面的梁宏轩左手是他们美丽的女政委,右手是他们英明神武的连长,与这首歌一配套……
乔良发誓,当时梁宏轩绝对打了个哆嗦。
现在,经历了松山市的血雨腥风之后,全连一百多号弟兄,只剩下他们六个了。而背后,拼命追赶着他们的怪物们所带来的压力也不容小觑。不过他们并不绝望——大部分消耗是与敌“人”的战斗中,那些带来压力的怪物们才仅仅让一位离开,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对方的大量减员。在战斗层面上,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出乎预料的好了。唯一可惜的事情是,那个姓葛的狙击手枪法不错,而且也还很年轻……
“好了,三团的阵地!我们马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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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斗匕首掉到地上,手枪被甩到十米之外。虽说理论上自己算半个知识分子,但是一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大老爷们居然被面前这位看上去还有些瘦的女性打败……尼玛自己就真的有这么弱吗?
被对方牢牢地控制着,葛祎伟感觉自己的内心一阵翻江倒海。真是对不起杨教官……
不过,随即转念一想,他忽然感觉有些心安了,毕竟制住自己的是一个用98式在五米范围**击都打不死的人形怪物,按理说的话自己只是被打晕或者制住没有被一击打死就算好的了,从这方面讲自己也不算对不起教官,不冤,不冤。
想到这里,对自己找到的借口表示很满意,他不禁点了两下头。
咦?貌似对面两个女的表情有些怪?有什么问题吗?
“话说,都这样被制住了还带着满意的表情点了点头……他不会是个抖m吧?”
“你才是抖m!”听到尖帽子女孩的话,葛祎伟差点跳起来——没错,他尝试了一下,但被身后的巫女压住了,“你们全家都是抖m!哪有一见面就这样说别人的……”
“那我也没见过刚刚见面就打算偷袭睡觉中的女孩子的家伙。”这时候,身后的巫女发话了,“你这不是会说话么,干嘛一下子就冲过来?”
“哎?你们……不是日本的士兵吗?”
“?那是什么东西?”
“……几位,看来这是一个误会。能先放开我吗?”也对,要是敌人里有这种怪物,可能只给她配个破电台吗?感受着对方按住自己双手的力道,葛祎伟一边想着,一边试图挽救当前的糟糕局面。努力让自己的脸上呈现出比较诚恳的表情——但很显然他并不擅长这件事情,葛祎伟说,“我没有敌意,真的。”
“误会?没有敌意?你骗谁呢?”这一次换巫女跳起来了,“我头上都淤青了你说是误会?”
听完这句话,葛祎伟立马感到自己的冷汗顺着后背哗哗往下流。淤青?淤青!淤青……
纠正一下,这完全不是人形怪物,这已经是奥特曼级别的了。
“但是,这个,这件事情真的是个误会……虽然我也知道你们估计也不可能相信这件事情,”仔细思考了一下,葛祎伟努力斟酌着自己的遣词用句,“不过你们看啊,我的攻击貌似根本对你们造不成太大威胁吧?所以就算放开我……”
“造不成太大威胁?明明如果再来一次我指不定要受多重的伤?胡说八道也得想一想对吧?”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扔出一个木箱子,巫女用指关节敲着葛祎伟的后背,“废话少说,赔钱!至于放不放开你这件事情,放到后面再商量!”
“……麻烦问一句,这位小姐——你丫究竟是从哪里把这玩意儿掏出来的?”
“这和我们现在正在说的事情没关系,你掏钱就对了。”
“就算是掏完也不一定可以被松开?再说了,你见哪个国家的军人上战场会带着钱?”
“好了好了,别闹了灵梦。”正在眼看着两人的交锋即将演变成泼妇骂街的节骨眼上,面前那位一直没有说话但一眼瞅上去就知道比其他两个家伙更为靠谱的金发女性开口了,“初次见面,外来者,我是八云紫,请问……”
“中国人民解放军,葛祎伟。”终于能说正经话了。回想起来,这几位说的是中文?真够奇怪的。一边活动被放开的手腕,葛祎伟一边想,“请问,这是哪?我还要赶紧回归大部队……”
“啊拉,不要太着急嘛,稍安勿躁,你要先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才对不是吗?”轻轻一笑,八云紫忽然掏出来了一把扇子,“葛先生吗?欢迎来到幻想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