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也就是后世越南,这儿在汉朝时期曾经是中国的领土,在大明,一度也成为了大明的领土,可惜,宦官的贪弊以及官员的腐败,勾心斗角,让华夏失去了这个将南海重地彻底变成华夏交趾省的机会。
而且大明在这儿留下的印象似乎很不佳,和后世一样,这些越南猴子非常的排华。
不过还好,他们的大人物欢迎西印度公司就行了。
曹列和李老白他们的客船早了海大鱼一二号三天左右抵达的安南的金兰湾,这儿算得上安南最优良的深水港了,后世美苏争霸时候曾经是苏联在南海的重要桥头堡之一,不过这个年代,明显在安南没有引起重视,一年多前,金兰湾不过一个小渔村而已。
不过如今,这儿已经变得整洁了许多,水泥铺设的港口,一排二层小楼,还有庞大的仓库群,半年前,西印度公司用五百丝缎向安南换取了这片地区的租借权,如今,这儿也算是乞活军的一片飞地。
不过安南也不亏,这个时候安南也不统一,拥有金兰湾的是比较虚弱的南方阮朝,北方拥戴后黎朝的郑主算得上大明承认的正统,一个小渔村来换取大明将军的好感,以争取京师支持,阮朝也算得上明智之举,却是不知这一手为自己招来了一头饿狼。
曹列刚在港口下船,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胖子就已经带着一大群随从迎接了过来,炫耀一般,这胖子张大着胳膊,用不太熟练的南京官话大笑着拥抱向了曹列。
“哎呀呀,曹专员,昭达信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这两位是?”
“哦,李老白李专员,吴大棒槌,吴专员,这次我的副手!”曹列是熟稔的回过头,笑着对两人一摆手介绍道,来之前曹列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堕了西印度公司的形象,尽管心里怯场,两人还是一副牛逼哄哄的模样,板着两张老脸和这胖子来了个拥抱,浑然不知道,和他们两个老农拥抱的灌云昭披耶可是暹罗王族,地位上算得上暹罗的蕃王,和福王,秦王一个级别了。
对两个副手兴趣明显不大,礼节性欢迎了下之后,灌云昭这大胖子又是急不可耐的低着头小声对曹列询问道:“上次刘商务专员带来的明货可早就卖光了,各城主贵人可是天天追着我问,这次曹专员,你可不能让昭披耶失望啊!”
“放心好了!这次咱们大帅可是亲自过问了此事,从松江库给你送货,这次有这个数!”
眼看着曹列暗地里笔画出了两根手指,愣了下,旋即这大胖子就狂喜起来,拥着曹列的肩膀大笑着就向内陆走去,一面走一面还热情的招呼道:“昭披耶已经在追云楼准备好了酒席,虽然咱安南的姑娘没有秦淮的好,更是比不上玉儿她们这些仙女儿,不过也别有一番滋味,今个,咱们可要不醉不归啊!”
…………
原本李老白和吴大棒槌两个对这个公司高管还是颇为忐忑的,毕竟一年拿着一千二百两的高薪,收入越多责任越大,万一他们办坏了事儿,估计不用宋青书来收拾他们,自己都羞愧的跳太平洋了,不过到了地方之后,两人才发现,原来没他们想象的那么难,甚至有点接近老本行。
李老白是收粮食的粮官出身,吴老棒槌在义乌干的也是矿上分配,也是因为有这个职业技术,他俩才当的上庄头,如今来这安南国,干的居然也是收粮食的活计。
只不过,这个数量有些超乎想象。
越南可是大米主产地之一,后世二零一二世界末日那年,中国产量一亿三千万吨,位列世界第一,越南产量则是四千五百万吨,位列世界第六,这儿的气候一年三熟,就算土壤没有中原肥沃,可产量依旧够吓人的了。
而且越南临近的泰国,缅甸,孟加拉,同样都是产米大国,排名第八第九第十,这儿产的米,总量甚至要追上华夏了。
这年头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夸张,不过也是大米堆成堆,哪怕小冰河期最激烈的如今,对这儿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在大明境内大米论担卖,这儿则是论车卖。
灌云昭披耶不愧是中南的交际花,在暹罗,安南,骠国都有关系,也是西印度公司的明货太便宜了,还没等海大鱼一号,二号靠上金兰湾,源源不断的粮食已经先运进来了,短短时间内,金兰湾的粮仓已经堆满了,七八天,差不多收到了二百万担的粮食,还有粮食不断从暹罗运过来。
而这的大米也实在便宜的令两个半辈子没吃上大米的老农想哭了,如此大规模上门收购,粮价又被压了不少,一百文一担,上哪儿说理去?
九月二十,大海鱼一号二号停靠在金兰湾,锦绣纺的成衣,丝绸,茶叶等立马成箱成箱的搬运下来,每条船都是双通道,这面刚搬下的舱位,哪一头用稻草包裹着防潮的稻米立马就把空位给填补了上,也没预料到收米收的竟然如此顺利,过来的分舰队指挥官徐海猴子又是心急火燎派快船返回台南,去催更多的船过来。
还是那个追云楼,简直是灯火通明舞乐不断,三十多个矮小却是水灵的萌妹子穿着传统服饰,舞蹈偏偏,舞乐之声不断回旋着,收米收到头晕目眩的李老白,吴大棒槌亦是跟着头晕目眩的举着酒杯,这几天的生活,简直比他们多半辈子都震撼。
然而,一方盈余,必然有着一方亏损,就在追云楼歌舞升平的时候,相隔不远的安南本地布庄子却是黯然的合上了大门,在这顺宁城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字号,却是在西印度公司才抵达半年,就轰然倒闭,没办法,相比于土布,明布太便宜了,也太精美了,这批锦绣纺的成衣一到,他们几乎再卖不出一匹布来。
同样,城外,一家三口也是围着米缸皱起了眉头,安南可不似华夏这般大一统,各个城主权利非常的大,为了大量抢下明货来盈利,今年不少城主提高了租税,原本一年三收的农人还够贩卖粮食小赚一笔,来贴补家用提高生活,可如今,交完租税的农人,也仅仅够个糊口而已。
在那些城主抱着明货乐淘淘的时候,浑然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被埋下了危机的种子,本地手工业,制造业开始受到冲击而凋零,本地民众生活水平亦是开始下降,这就是资产阶级的可怕之处,利用工业制产品的高利润剪刀差,简直可以压的另一些国家永无翻身之日。
可惜,如今没人注意到。
…………
这头海外还在大张旗鼓的收罗时候,国内,同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开始了。
扬州,醉月居,盐商会所。
加多宝商号的排挤逼迫着徽商盐商们也不得不团结起来,婺源鲍家的总商鲍鲁,黄山汪家总商汪振孟,还有曹家,郑家,徐家等等商业大阀几乎一个都没落下,而且这一次,还拥来了不少江南名士,如钱谦益,张溥,吴昌时,陈子龙等,在这儿,他们有一个共同身份,儒林粮号的股东。
这一次的聚会明显显得极其重要,门口,盐商雇来的江湖高手抱着刀,用身体隔绝了整个院子,而每个人耳朵里都塞着棉花,防止偷听,不过屋子里头,那些江南名士都是显得兴奋异常,尤其是张溥。而盐商大豪们,却是明显有些慎重。
“十两?”
十两银子相当于一万块了,买一百斤大米,一百块钱一斤大米,就算后世包装精良的礼品大米,都有些嫌贵了,可如今却是个收购价,这个价格,就算富甲天下的盐商都是有些迟疑,尤其是鲍鲁,捏着胡子沉吟了半天,他才迟疑的问道。
“这个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是从宋贼办公室亲自偷出来的,加多宝贼号今年粮食收购价就是十两一担!”
对于自己的魅力是分外自信,侯方域斩钉截铁的说道。
“太贵了!”
可就算是有保证,盐商还是不愿意为之埋单,共溪大商黄耳沉重的摇着头说道:“既然他宋贼愿意出次大头钱,让他去收好了,凭他也抢不到多少粮食,而且他抢完之后,咱们还可以顺势压低粮价,让他赔个哭爹喊娘的。”
“不可,今年一担粮食也不能落入宋贼手里!”
没等黄耳说完,张溥却是已经红着眼睛激动的叫嚷了起来。
“诸位同仁们,今年可是绝佳的机会啊!张贼乱湖广,七月项城之战,总督傅宗龙,身死军灭,宋贼从湖广,河南购入粮食的道路基本上已经断绝,如果再在江南粮食市场击败他宋贼,他加多宝商号就要崩溃了!他宋贼假仁假义,诱民堕落,手下工商行脚牙不下数百万,都不是生产,一担他的粮食断绝,养不起这些人,宋贼败死就在旦夕之间了!”
“我师首辅大学士周延儒已经写信过来,只要宋贼手底下的愚民不在,他能立马组织人手弹劾宋青书,各位,还江南一个清平世界就在今日了,你们难道还吝惜几个银钱吗?”
尽管张溥已经有些希元首那般嘶吼咆哮了,可还不还江南一个清平世界,盐商们似乎还是有些不太关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