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是靠什么起来的?大明朝的开中法给了他们发展的契机,清初开始,数不尽的山西票号在全国落地生根,然而他们最重要的资本积累,却是在明末!
山西商人做口子外的生意,把东虏女真继续的铁器,粮食,布匹药材等贩运到辽东,然后把蒙古的马,牛羊,辽东的药材,东珠等特产带回关内,在清军入关之前,皇太极曾经五次入关征明,每次掠夺到的巨量物资财货也是交给晋商们处理,就因为这香火情,清军入关之后对晋商另眼相看,晋商出的红顶商人就不知道有多少。
其实算起来晋商虽然发过国难财,但他们的交易也算很公平,铁器固然加固了辽东女真的战斗力,可蒙古马,辽东马,还有皮具马鞍等何尝没有加强明军战斗力,说晋商把大明的内幕情报透露给女真,可如果朝廷真的精明,从他们口中何尝不能得到同样来自女真的情报?算起来,还是制度的问题,这年头的大明,已经腐朽到了举步维艰了。
还好晋商如今对宋青书是有利的,既然能处理满清血淋淋抢来的战利品,自己抢来的自然也不在话下,反正这些日子商路不通,曹三喜他们四个商人闲着也是闲着,把他们追回代县之后,宋青书干脆自己置办了些货,让他们先跑一趟口子外试试水。
这次忻定的战事牵动了整个山西三镇的目光,连边关的马市都给关了,口子外的蒙古人正是穷困潦倒等着过冬时候,曹三喜的商队带着棉衣,山西汾酒,还有肥皂布匹等物资从小道溜出关去,可仿佛给了他们一个救星,凭着老关系的联络,各个蒙古部落争相与曹三喜交易,这一趟回来,光马就赚了五千来匹,正好宋青书缺乏运力,疤脸就下令把马都给弄过来了。
不过革左五营的心态宋青书何尝不知道,人都需要交朋友的,乞活军更需要盟友,得显示老大风度,告诉五个小弟,跟着老子混吧,有肉吃,反正自己有稳定来源,一咬牙,宋青书干脆又把马转让给了他们。
虽然算得上低价甩卖,不过四千八百匹马也是快二十万两,一下子就把账顶掉了一少半,而且按照曹三喜几个的估算,这次在忻州所洗劫的财物运作的好的话,卖出去获利恐怕不下二百万两!
这算是宋青书头一次弄到这么大的手笔,这年头,大明朝国库一年实际收银也就四百万两左右,得知这个数之后,宋青书的下巴楞是乐掉了一次。
八月末了,这场震惊山西的大战可算告了一段落,烧了快十万两的财帛,第二天一大早,罗汝才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拔营了,一个个曹营士兵背着小半袋粮食,身上还裹了好几层布活像一个个企鹅那般,颤颤巍巍是向西行进了。
这罗汝才虽然做人挺不堪的,倒也不傻,卢板寨在农民军反攻时候就拿下了,南面太原府官军正在集结兵力,自然是不能去,往西走穿过云中山重返吕梁山脉一带,倒是陕西山西农民军活动的重点区域,没了革左五营支持,在那儿,他倒是能与其他营互为呼应,不用担心被官军重点围剿。
而革左五营算是也彻底和曹操掰了,曹操往东,他们则是往西,再次直奔系舟山被曹文诏突袭的地方,转道辽州,沁州而去,这儿都是太行山区,也是南线农民军重点活动的区域。
其实革左五营心里还是想跟着宋青书北上代县混的,不过如今宋青书自己都是藏的小心翼翼,小小的代县要是多出来快五万农民军,非得露馅不可,再说,革左五营虽然倾向于宋青书,但也没受他控制,只要离间革左与曹操的关系,让其对自己有好感就行了,宋青书是不需要与任何人连营,只有婉言谢绝了。
不过老回回他们临走之前,宋青书还是保证,将来他们弄到什么战利品,运到代县,自己帮他们处理了!有了这个承诺,老回回,革里眼他们还是满心欢喜骑着刚弄来的蒙古马,带着满满的粮食南下地方。
打了个底儿朝天,半个忻州都毁了,如今这儿倒是空了。
九月初,还等着朝廷处置,不甘心等死的许定国是收刮了太原府近半的兵马,连平时仅仅负责种田的卫所兵都给强拉入伍,将近九天时间,让他在天门关又是集结了两万多人马,心急火燎又是奔着忻州而去,虽然这儿都被农民军洗劫一空,可依旧是朝廷统治忻定盆地的重要据点,不论如何也得拿回来,然而没等官军先锋出两岭官,抵达忻州牛尾庄,又是百多名骑兵从北方飞驰了下来。
“什么?忻州夺回来了!”
说实话,打心眼里许定国是不愿意见到邱明那张义正言辞的短胡子脸的,谁让当初人家一口咬定不能接受招安,自己就猪油蒙了心了,可听到这个消息,许定国还是忍不住震惊的坐了起来,愕然的喝问道。
“忻州的贼人呢?”
“回总兵大人,流贼洗了忻州,因为分赃不均自己打了起来,然后一部向南,一部向北,全钻进大山了,忻州府留守的贼寇不多,所以末将就壮着胆子把忻州躲了回来,然后飞马来拜见总兵大人,请总兵速速支援我部!”
忻州夺回来是个好事儿,不过许定国却是无力的一屁股坐回了帅椅上,这下好,他的最后一点立功的机会都没了,忻州大败,折了七千多军士,城还没收回来,等朝廷的消息传下来,他就等着丢官去职蹲大狱吧,指不定还得花多少钱来保命呢!
不过眼看着帅帐里,除了颓废的许定国,也就两三个他的亲兵,眼珠子转了转,邱明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溜到了许定国身边,小声而急促的嘀咕了起来。
“总兵大人,这忻州赵知府可是在乱军中失踪了!”
“你什么意思?”
本来就心烦意乱,邱明这么一说,许定国当即就警惕了起来,却见这家伙无比阴沉的狠笑道:“不论赵知府死没死,他是不能跳出来辩护什么了,当初也是赵知府大力的推动招安!总兵爷您老何不把事情都推到他身上?”
“这!”
“末将听说当日在芦板寨中伏,贼军可是把赵知府推了出来,总兵爷,不少将士都亲眼所见,并且如今忻州城附近的情况谁都不知道,末将也不要什么功,总兵大可以继续进兵,把附近的几股小匪剿灭了,还有零落在忻州四野的尸骨也不少,把脑袋一砍,就可以拿去报功,总兵爷大可以说赵知府通匪,卖了忻州,让官军微微受挫,总兵退避天门关稍缓局势,旋即出关与贼鏖战,破贼十万大军,斩获若干!首级往上面一报,兵部核查时候多塞些银子,到时候,今上顶多责备总兵爷几句。”
“您看如何?”
这一通都是宋青书教的,听着邱明背书一样嘀咕出来,许定国自己也是直迷糊,这可没有邱明说的那么简单,鲁党虽然排不上号,可发威起来也是得扒层皮,拿赵庆开刀,可就是得罪鲁党了,然而如今都火烧眉毛了,谁还能顾忌这么多?
可许定国依旧多疑的瞄了几眼陪笑着越看越猥琐的邱明,惊疑不定的询问道。
“邱参将,本将与你无恩无德,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本将?究竟有什么目的?”
“总兵爷见笑了!”搓着手,邱明笑容愈发猥琐,点着头说道:“末将在雁门关待的挺滋润,要是换个总兵爷,末将就未必滋润的下去了,日后还请总兵爷手指缝多给末将松那么一点,二来,这姓赵的多次辱我,辱骂咱们边军是****,能让他倒霉,末将就很开心!”
这许定国就彻底放心了,要是平白无故蹦出来一个家伙,要和你密谋这么大事儿,不怀疑才怪呢!可是有了利益上的纠葛,那可就可信的多了,毕竟无利不起早吗!想到这里,许总兵也不摆架子了,当即笑呵呵赶忙站起身来把邱明搀扶起来,大笑着说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许老弟,你可真帮了老哥我大忙了!”
这邱明也上道,赶忙也是受抽若惊的一抱拳:“老哥哥言重了,小弟这一切也都是赖老哥哥您提拔啊!”
一张银票借着许定国搀扶的空隙塞进了他手里,抽空看了下数额,许总兵这个笑容愈发的浓烈了许多,对着门外就是大喊了起来。
“来人,备酒宴,我家邱老弟征战归来,本将我要给我家老弟接风洗尘!”
“多谢老哥哥抬举了!”
军中虽然没什么好酒好菜,不过勾搭成奸,勾结在一起的两个奸将却是喝的有滋有味,一面讨论细节,一面还猥琐的大笑起来,笑声听的外头亲兵后背上的寒毛都树了起来。
不过就在许定国与邱明觥筹交错的时候,宋青书这会儿已经回到了代县,如今这儿五台山角处终于有了些家的模样,山张望去到处都是山田,一排排树把山田分割的就仿佛田字格一样煞是好看,而乞活军这几个月辛勤劳动,田间一座座成型的村落亦是初见了规模,还能看到乞活军老幼在忙忙碌碌的照顾着已经长的老高,郁郁葱葱的庄稼。
疤脸亦是带人下山亲自迎接,看着自己熟悉的班底儿,宋青书满是洋溢的一挥手:“搬!”
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大车,数之不尽的人力三轮都排出去老远,车上,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物资财货,倾城之资大部分都被宋青书搬回来了。
这可真叫满载而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