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滚,一只漆黑的手爪,如同深夜里勾魂,猛的探出,抓向李青的心口。
李青脸色沉重,借力后退的同时,身子一缩,覆盖着寒冰的肩膀,主动撞向傅喜香的掏心一爪。
嘭!
李青肩膀酥麻,冰屑翻飞,鲜血长流,肩膀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抓痕,连肩胛骨都被震碎。
而傅喜香一往无前的势头,同样被阻断了下来,五根张开的手指上,沾染着一丝丝的血肉,但在她手掌最下方的小拇指,却有些不正常的弯曲。
傅喜香心中震怒,越是交手,越发觉眼前这个年轻人难缠。而且这人原本花拳绣腿一般的战斗手段,居然在碰撞中不断进步,舍弃繁琐的招式,直指要害。
就好像是武术老师通过实战来教导弟子一般。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傅喜香摊开双手,整个人漂浮起来。
在她身上,无数的毛孔张开,一颗颗血珠冒了出来。
仅仅只是一瞬间,整个人就被一层血水打湿。
“香儿,这一招,我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耳边,轻轻响起一个声音,傅喜香原本充斥着怒火的血红色双眼,光芒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同时,在她身上,黑雾直接被血气吞噬。血红色的雾气,笼罩着她,剧烈翻滚,远远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层血色的火焰在汹汹燃烧。
轰!
所有血雾腾空,汇聚在一起,如同奔涌的钱塘江大潮,带着万马奔腾的气势,直接朝着李青冲撞而来。
李青脸色难看,这股气势之下,他的身体却突然一动不动,好似被锁定了一般,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血浪的奔腾扑击。
轰!
正在这时,
轰鸣响起。
汹汹火焰燃烧了起来,空气沸腾扭曲,坚硬寒冷的冰面开始有了融化的痕迹。
一道弱小的身影,突然出现,抵挡在李青正前方。
汹汹燃烧的火焰,从弱小的身体上冒了出来,炙热的高温,让人难以忍受。
李青的身上传来焦糊的味道,他的头发,眉毛,和衣服,都在高温之下有了不同的烤焦。
然而,李青却完全没在意这些,更没在意被高温烘烤得滚烫发红的皮肤,而是深情复杂的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处于巨大火焰下的那道弱小身影。
那是——只出生了两个多月,只会咿呀学语的鬼婴。
轰!
血色的巨浪拍击而下,和汹汹燃烧的火焰撞击在一起。
嗤嗤嗤!
火焰不断收缩减弱,万马奔腾,气势如虹的血浪,势头和威力也减弱了一丝。顿时,原本完全被气势压制不能动弹丝毫的李青,徒然感觉浑身压力一松。
轰!
血浪滔天,火焰瞬间被完全吞没了下去,只剩下一部分威势大减的血浪,继续朝着李青扑击而下。
李青咬紧牙关,死死的盯着血浪。在火焰完全被吞没之时,李青好似看到了火焰中,那个婴儿裂开嘴巴笑着,如同莲藕一般的双手张开,好像是想要让人抱抱它……
轰!
血浪扑击,把李青的身体淹没。
啪嗒!
半空中,浑身干枯的傅喜香,掉落在冰面上,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成飞灰消散。
傅喜香努力转动着双眼,看向西南方向。
眼角,带着晶莹的泪珠和不舍。
“我对不起你!当年,我背叛了天国,利用自己的美色,挑拨天国众王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王杀王,从一支原本可以染指天下的军队,快速变成了一群杀人放火,贪享荣华富贵的强盗。”
“你知道吗?我伪造身份,进入天国,就一直听到关于你的各种传奇,终于在那一天,我看到了你,你的英雄气概,你的英武非凡,全部烙印在我的心中。”
“可是,我不配,我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我的使命,是挑拨离间,败坏你们的政权……”
“我做到了,让你们自相残杀,但我也从你眼神中看到了,对我的失望,以及,厌恶!”
“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们就能夺取天下,就不会自相残杀,你就不会落得独走西南。更不会最后解散军队,一人入敌营。”
“是我,是我害你被人唾骂,害你辜负了信任你的手下,害你被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更害你被锁在深渊,万劫不复!”
“对不起,我想着,既然活着时,我不能为你做一件事,那么死后,也许能为你做一件事。只是可惜,我最后,不管是生之时,还是死之后,都为你做不了一件事!”
“若有来生,我愿我是我,我愿,你不是你……”
……
鹏城龙化区,莱蒙水榭别墅区。
罗飞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而在他前方,原本属于他的书桌位置,一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坐在舒适的软椅上,端着一杯茶,轻轻的喝着。
咚咚咚!
正在这时,一个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罗飞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老道士,轻声开口:“进来。”
高档的书房木门被推开,一个月嫂模样的妇女走了进来。
“老爷,门卫打来电话,说是一位叫做李青的先生来访。”
“嗯,你去回话,就说是我的客人。”
挥手让佣人退下,罗飞抬头看了老道士一眼,目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很好的掩饰了起来。
“木道长,李青他果然来了。”
“嗯。”老道士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书桌上的几幅画,随意的朝着罗飞摆了摆手,“去吧,按照我跟你交代的做,事后,免不了你的好处。”
“这……可是……”罗飞神情有些犹豫。
“嗯?”老道士轻轻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向罗飞。
罗飞浑身一紧,后背上一阵阵冷汗冒了出来。
“好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他,我还看不上。我看上的,仅仅只是那个鬼婴罢了。”
“去吧,按照我说的做。而且有鬼婴在,他即使去了那个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会影响你以后的计划。”
罗飞目光闪动,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满腔的思绪都变作了一声叹息,躬身退了出去。
无论他愿不愿意,其实,也没有选择了。
看着缓缓关上的书房木门,老道士喝了一口茶,目光重新落在了书桌上。
在长条形的高档木质书桌上,摆放着三幅画。
画,从发黄的纸张,简易的画法,不难看出是年代久远的产物。
在这三幅画的左下角,都写着同样的几个小字——“杨开元夜深饮酒,有感所著”!
而三幅画中,
第一幅画,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双手捧着一颗有些破损的黑色珠子,满脸悲愤的站在一座冰湖上面。
第二幅画,是在一座长满昙花的庭院中,第一幅画中的那个年轻男子,闭着眼睛,在他双手上,一只手上,雪花翻飞,一只手上,火焰燃烧。
第三幅画,画像中的人,同样是前两幅画中的那个年轻男子,站在冰川雪地之中,在他脚下,四周散落着无数的残肢断臂,鲜血潺潺流淌,染红了白色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