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纯阳诀,你这么叼,你妈知道么?
微云心中一咯噔:唐九早知道此事,却故意不说。他这段时日冷眼旁观,是等着看她笑话呢。
马车一路向西,入目的是一片黄,风沙漫天,黄土连绵。
微云让赶马车的人找了一间客栈,一手提起了唐九,关上了客房乌青青的木门。她自从练了纯阳诀,力气大得不像话,内力极为充沛,出手可以把一人合抱的小树拦腰劈成两截。
她扔下唐九,冷冷道:“唐九,我若是爆体而亡,你以为你活得了?你既然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别怪我不客气。”
她道:“我若是要死,一定会先让你受尽苦楚。”
她内力催动,反身按住他,连连击了他三掌。
唐九连咳三声,吐出一口污血。他脸颊生起薄薄红云,喉咙微微动了一下。
他语气颤抖,目含春情:“微云,你过来亲亲我。”
微云清楚自己力道,他应该痛极才是,不料他还能有旖旎心思。
微云一怔,鄙夷道:“你不是说别人生而为贱吗?你看看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这般模样,又何尝不卑贱?”
他瞬时咬住唇,再不肯发出求饶之声。这人真是奇怪,时而能伏低做小,时而毫不在意地说自己是妓生子,却在此情下,倔强无比。
唐九眼中阴云密布,紧咬牙关。
他呼吸急促,抖动着身子,蓦地抬起头:“你知道上次说我卑贱的人下场如何?我将他剁成了花泥,埋在了芙蓉花下。”
眼中阴鸷令微云心惊。
微云恼怒,他还敢威胁她。她将唐九拎入了半人高的浴桶中,里面都是刺骨的冷水。时值深秋,天气寒凉,冻得唐九打了一个哆嗦。
他面容俊秀苍白,咳嗽了几下,眼中阴霾散去,忽地粲然一笑:“微云,你好不讲道理。纯阳诀是你从我身上偷去的,你自己要练,我又有什么办法?你扪心自问,我拦住你不让你练,你会相信我吗?”
微云一滞,话虽如此,不过唐也没安好心是了。
唐九泡在水中,不住咳嗽:“你若是不想死,也有办法。服下毒,以毒中阴气抵御纯阳诀的阳气,即可保住你性命。”
我信你才有鬼,微云腹诽。更何况,唐九所说不一定是真的,不是长胡子嘛,她内心是个纯爷们,不怕!
微云在浴桶对面打起坐,运转了一圈内力。这次却不像以往一般内力充盈,她只觉得一股火烧得心头辣辣的,脸上的胡子又长了些。
也许唐九说的是真话,再继续练下去,她真会因为阳气过盛而亡。
唐九闭着眼,倚着桶壁,脸色更加惨白。微云拍醒他,立在他身前,情不自禁的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她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睥睨他:“唐九,你说的毒是哪种?”
唐九轻笑,声若山泉激荡,泠泠而响:“你身上不是带着千里雪的解药么?当初给你的药方中,我多添了些东西,你再吃两颗,自然会在你体内形成阴寒之气,用以抵御纯阳诀再好不过了。”
这个贱人!微云心火大盛,直想一记劈死了他。
她忍住气,从怀中取出药瓶,拨出了两粒,放入了唐九嘴中。不一会儿,唐九唇色也开始发白,眉发上结了一层冷凝的白霜。
他虚弱地张开唇,惨淡无色,却还带着笑意:“你会吃的。”他又低咳了几声,晕在了浴桶中。
微云愁色满云,看着手中的药瓶和脸上一圈的胡须:到底吃不吃?
明知道唐九没安好心,他却那么笃定她会吃。她恼怒地坐在床上,犹豫不决。
到了夜晚,微云包裹着头巾,遮掩住脸上胡子,偷偷摸摸地去了客栈的茅房一趟。
微云无语地望天,在臭气哄哄的茅房中,她欲哭无泪,她腿间竟然真的长出小小的肉芽。
她能接受自己做个汉子,却万万不能做个人妖。
微云回房,果决地吃下了两粒药丸,阴气入体,与阳气相和,竟然真让她心火平息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睡了一夜,第二日起来时发现枕边沾了不少细小的毛发,是她褪下的胡须。她摸了自己下颌与腿间,光洁如新,又在昏黄的铜镜前照了一番,仿佛昨日长出的胡子是她的幻觉一般。
她狐疑地凝了唐九一眼,他躺在浴桶中,一动不动,呼吸不可闻。微云拍了自己一下,她昨日全然忘了唐九,以至于让他在冷水里泡了一夜。不过,他罪有应得。
她拎出唐九,拂手在他额间一试,滚烫如火。微云连忙褪下唐九*、破碎的衣裳,用棉被包裹住他,唐九低低□□了几声,喃喃而语。
微云凑到他唇畔,听到他轻轻道:“娘……不要……不要去……蜀中……会死……别去……”她一颤,抬头去看他。他玉色容光淡白,唇色浅淡至极,身子一直不住地哆嗦。
她心中生出一丝的怜悯立刻被她掐断,微云提醒自己,这不是一般的少年,这个人谈笑间要了一村人的性命,他毫无共情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危险分子。
她不断喂他热水,到了下午,唐九身子更热,那火像是要把他烧死一般。微云生出一个念头,不如此丢下唐九,她赶紧回归鹤山庄完成任务。
她心中另一个声音道,他给的毒无异于饮鸩止渴,谁知后面还会出什么纰漏?不如留着唐九,算有了什么问题,也能够及时弥补。
微云幽暗地瞧了唐九一瞬,还是向客栈要了一壶烈酒,为他擦拭额头与脸颊。沾湿烈酒的抹布往下,到了他颈部,她不免会看到棉被里不着一缕的唐九。
微云目不斜视,脸不红、手不抖地为他掩好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