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敌人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越来越近,那脚步声震天动地,每踏一步,仿佛地动山摇。他们穿着灰色的锁甲,举着盾牌,拿着长矛,他们的眼神里充满杀戮、冷酷。
大将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遮天蔽日。敌人举起盾牌,遮挡箭雨。一阵箭雨之后,倒下一些人,但他们无所谓,继续迈着整齐的步伐,一点一点接近。
又是一声令下,箭雨倾泻而下,这次,敌人恼怒万分,他们举起盾牌,遮挡这一波箭雨之后,不再踏步前进,而是发起了冲锋。
大将军在坐骑上一挥长枪,冲锋号角吹响,骑兵们身着金色的板甲,脚下披着战甲的战马扬起灰尘,骑兵们怒吼着,冲向敌人。
长矛与长枪碰擦火花,战马又踢又踏,落地的骑兵拔出弯刀,与敌人殊死肉搏。
鲜血染红大地,到处断肢残臂。当太阳从发白的圆盘变成如鲜血一样红时,战斗依然继续。这时,左翼那里一声震破耳膜的怒吼,山顶上出现一头怪物,那怪物有着椭圆形的脑袋,绿豆般的眼睛,黏糊糊的身子靠着强壮的四肢支撑起来,怪物张开翅膀,遮住了太阳。
大将军大喊一声,弓箭手调转方向,射向左翼上空。怪物毫不在乎,箭尖碰到它黏糊糊的身体,身体表面陷下去,靠着弹性,缓冲了箭的冲击力,身体迅速恢复原状,箭纷纷掉落。怪物飞下山来,弓箭手们被怪物的四肢、翅膀扫过,像是稻草一般,四处飞散,落到地上时,弓箭手们非死重伤。
大将军拍马前进,步兵冲了上去,不料前方的敌人又发起了冲锋。
它等的就是这一刻,它早已不耐烦,爪子陷入泥土,翅膀全力张开,怒吼着,那吼声回荡在山谷,仿佛要震碎山石。它全力俯冲,敌人将长矛投向它,它毫不在意,鳞片像盔甲一样包裹着他的身体,长矛刺不穿它。它落到地上,又是用尾巴甩、又是用前爪扫,敌人像秋后的落叶,飘在空中,不断落下。
怪物看到了它,咆哮着,它毫不示弱,发出更大的吼声,两边的士兵纷纷捂住耳朵。怪物展开翅膀,它也展开翅膀,冲向对方,它们在空中相遇,猛烈地撞击,怪物的身体缩了进去,又弹了出来,它被弹开,扇动翅膀,怪物飞到它的右侧,它甩了下尾巴,调整平衡,向着飞扑而来的怪物狠狠抓去,怪物的弹性身体被抓破块皮。怪物嘶叫一声,从左侧又出现一只同样的怪物,飞扑上来,撞到它的后背,前面那只怪物伸出椭圆形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
“啊啊啊啊!”孙光龙挥舞着双手,尖叫着,睁开眼睛,不停喘气。
又是梦。几天来,他经常做噩梦,每次都是汗津津地醒来。疯老头也被吵醒了,坐起来,向他眨眨眼。
塌鼻子的狱卒飞快地打开牢门,捂着鼻子,破口大骂:“小疯子,关这里的都变成疯子。再叫小心我揍你!”
孙光龙喘着气,地牢又热又闷,还很潮湿。他问道:“能让我出去,打点水,洗个澡吗?”
塌鼻子扔进来一个桶,骂道:“顺便把牢房也打扫了。”
孙光龙来了之后,狱卒们就把打扫地牢的工作扔给了他,给他上了脚链,防止逃跑。孙光龙默默接下这些工作,他表面上顺从,在这过程中,寻找逃跑的机会。
孙光龙来到一块空地。这里虽然在地底,但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他循声望去,地下河的水流很急,拍打在空地边缘泛起水花,空地的一边是岩石壁,被凿出几个洞用来装火把,因为火把照明范围有限,水流的尽头一片漆黑,仿佛一个大怪兽张大嘴,把水喝进去。
空地上是一座木屋,孙光龙走了进去,里面是个浴室。这里是给狱卒用的,为了图方便,狱卒允许孙光龙在这里取水。木屋内用木板隔成一个个小房间,推开小房间的门,里面摆放着木桶,房间下面有个水槽,水槽顺着地势造,洗澡清扫后的污水通过水槽流到地下河的反方向,以确保水源不被污染。
如果我当初装备了水系魔法就好了,淹死他们。孙光龙时常这么想。地牢的狱卒共有6个,每天轮换人,自从孙光龙打扫地牢后,他们又清闲了不少,成天吹牛、玩罗斯特象棋。
孙光龙打满一桶水,个狱卒正在玩罗德斯象棋,塌鼻子狱卒在一旁观战。他塌鼻子捂着口鼻,冲孙光龙嚷道:“臭死了!快点打扫!”
孙光龙呵呵笑道:“好的,遵命。”
刀疤脸狱卒挥挥手:“你该早点来,这样我们就轻松多了。”矮个子狱卒耸耸肩,冷笑道:“你千万别像他那样发疯,不然我们又苦了。”“小疯子照顾老疯子。”塌鼻子狱卒最后说了一句,人哈哈大笑。
孙光龙拿着水桶冲洗地面,边冲洗边对坐在床上的疯老头说:“老爷爷,你别乱走动,我先把房间打扫完,再给你擦身子。那么脏的房间,他们真不人道!”
疯老头只是在那里傻笑,看着污水流向房间的排水沟,嘴里嘟囔着:“好玩,哈哈,好玩!”
“唉,真可怜。”孙光龙叹了口气,默默打扫完房间。
当孙光龙再次走进房间,他拎着木桶,拿着布,小心翼翼地走到疯老头身边,说道:“老爷爷,你放心,水桶和布我都清洗过了,我来帮你擦洗身子吧。”
疯老头坐在那里,一股恶臭熏得孙光龙想吐。他刷洗疯老头的背脊,上面的泥垢和污物积了厚厚一层。
“那群罗德斯疯狗,简直不把你当人看。”孙光龙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用力擦洗,疯老头沉默着不搭理他。
“对了,我又做梦了。这几天都在做可怕的梦。”孙光龙在疯老头安静的时候,把他当作倾诉对象。他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对他来说,那些梦实在诡异,诡异得真实。有时候他醒来时,甚至觉得自己嘴里有血腥味。小疯子照顾老疯子。他想起塌鼻子狱卒的话。他需要有人倾诉,他下决心,绝不能发疯。
“在梦里,我不是我自己,我有了翅膀、厚厚的鳞片,我的叫声震天动地。”孙光龙回忆着梦,说道,“对了,今天的梦里,有好多骑兵、弓箭手,黑压压的,他们的盔甲我都没见过,但他们的脸都和我一样,是黄皮肤。他们拿着弯刀,我见过那弯刀,在老家,有些人还在用。”
疯老头抓抓头发,那里面跳动着虱子。孙光龙抓抓皮肤上的红点,他被虱子咬了。
“来,把手给我。”他拉过疯老头的手,镣铐叮当作响。他仔细擦洗着疯老头的手臂。
“你几岁了?”疯老头突然说话,但没有看孙光龙。
“你在和我说吗?19岁了。”孙光龙拧干布,他不知道疯老头是自言自语还是真的和自己在说话。
“魔龙狂舞,青龙升天。”疯老头说出这句话,依然不看孙光龙。
孙光龙停下手里的擦洗工作,蹲在疯老头的身前,用一只手在疯老头眼前晃:“到底疯没疯啊?喂,你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你的吊坠是你妈妈给你的?”疯老头的眼睛突然闪出锐利的光,孙光龙从这眼神中,感受到一种压迫力。
“你来自落日行省,你是魔法师。”疯老头的话逻辑清晰,与在污物里睡觉吃饭时疯疯癫癫完全不同。
孙光龙瞪大眼睛:“你到底是谁?”
疯老头突然抓过孙光龙的手,反拧到背后,一脚将他踢倒在床沿上,踩住他的背。
“你干什么?!”孙光龙大叫起来,“你在装疯?”
“没错!装疯卖傻年了。老爷爷?我有那么老吗?”疯老头把空余的手按在孙光龙的脑门上。
孙光龙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有水在沸腾,头越来越痛,又昏昏沉沉,他的喉咙发干,他想喊,却喊不出来。一会儿他又觉得发冷,身体微微颤抖,浑身的力气像逐渐被抽干。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谁?”孙光龙的身体瘫软下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我只不过夺取了你的两个魔法,没打算杀你。”疯老头松开孙光龙的手,任其瘫倒在地,他一挥手,原本固定镣铐的墙面直接脱落一块,他站了起来,“没想到,你去学习魔法,更没想到你会关进来。”
他回头看了看孙光龙:“也许这就是命运。你命不该绝,你遇到了我。不过,听着,警告你,今后不准再学魔法,去找个地方隐居吧。”
孙光龙突然很想笑,一个装疯卖傻的老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被关在地牢,却叫我找地方隐居?
“你谁啊?”孙光龙冷笑一声,“利用了我,好歹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豪森。”疯老头吐字清晰。
豪森?孙光龙在昏倒前,听到了这个名字。年前杀害霍兰院长的豪森?他的脑袋已无法运作,他无力思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