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拉夫·克鲁格看了看自己的粗布长衣,灰色的长衣上面故意打了个白色的补丁,他还是不满意,拿出剪刀,在袖口上胡乱剪了几下,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人有一头蜂蜜色卷发,挺直的鼻梁,湛蓝色的眼睛如同蓝宝石,白皙的肌肤让女人都羡慕,嘴唇微微翘起,带着一丝性感。
不行,一看就不像个贫民。奥拉夫拿出墨汁,在布衣上滴了几滴,又从地上的铜制盆子里捡起一小块烧焦的碳,用手沾了点黑色的碳,抹在脸上,以遮盖皮肤,这才心满意足,将短剑藏进腰间,用长衣遮盖,轻手轻脚地从后院翻墙,离开总督府。
当东方出现鱼肚白时,城楼上的大钟发出响亮的钟声,卫兵的一声吆喝打破城市的宁静,城门吱呀一声,缓缓被打开。高矮不一的窗户纷纷打开,露出人脸,燕子在黑瓦上跳来跳去,看到阁楼窗户里的人露脸,扑啦啦飞上天空。
雨后的城市里,空气非常湿润,青石板铺成的道路由不太规则的石头组成,泥土里蹦出的嫩草含着露珠。奥拉夫很喜欢这个城市,气候宜人,白墙黑瓦的房子与帝国的其他行省大不相同。夹杂在白墙黑瓦房屋之间,偶尔有些琉璃作为窗户的高耸的教堂,那是罗德斯帝国入侵后建造的。当年,万骑士长巴克·勃朗宁攻破玉华城后,对城市进行了一些调整,其中之一就是建造教堂,逼迫旭日帝国的人信仰光之神。同时带领士兵、后勤部队以玉华城为根据地,准备与旭日帝国在四圣城决战。罗德斯皇帝大为高兴,封巴克·勃朗宁为大骑士,成为全帝国骑士部队的最高统帅。
然而时过境迁,巴克·勃朗宁死于四圣城之战,玉华城的教堂过了50年才造完,旭日帝国的遗民也未必都信仰光之神。与巴克·勃朗宁不同,奥拉夫·克鲁格童年时在玉华城生活过,少年时去了首都塞尔威斯,辗转又回到了这里,岁的年纪成为了落日行省的总督。
不同于其他同僚,奥拉夫喜欢这座城市,也喜欢融入这城市的生活。他花了枚分币,买了煎饼,大口嚼着里面的葱和荷包蛋,品味着面粉做成的皮的细腻嚼劲,开始了一天的微服私访。
麒麟街是玉华城最大的商业街,那些旭日帝国遗民们卖的东西,很多别具特色,比如蓑衣,雨天时,罗德斯人往往淋雨或打雨伞,而一些遗民穿着蓑衣在田里干活,里面的衣服不会被淋湿。奥拉夫挺喜欢这些古怪的发明,他时而摸摸团扇,时而闻闻香袋。他注意到,有些遗民的眼里充满警惕,有些对身边出现的这个脏兮兮的罗德斯人不以为然。
我的装扮很成功。奥拉夫洋洋得意,他打算今天好好考察城里的物价情况。
“这多少钱?”奥拉夫拿起一把梳子,那是用牛角做成的,掂在手里分量十足。
“10枚铜币。”卖家是个老人,操着生疏的通用语。
“铜币?不不,那虽然是铜做的,但叫作分币,100帝国分币,等于1帝国马克。”奥拉夫纠正道。
“就是铜币!”老人气冲冲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分币,我的那个年代,这个就是值10枚铜币!用黄铜制作的刻着朱雀的铜币!”
奥拉夫缩了缩脖子,他知道自己问错了人,一个对旭日帝国充满感情的遗民,至今仍在用旧的货币衡量物价。他知道有些地方,落日行省的遗民们私下交易仍在使用铜制朱雀币、银制白虎币和黄金做的金龙币,以此逃避税收。财政大臣克劳泽·威金斯在雷霆王座前抱怨这事情,换来的是奥古斯特皇帝的大发雷霆,下令全行省搜没旧货币,搞得行省鸡飞狗跳。
奥拉夫听到一声呵斥,他闻声望去,只见个官差模样的罗德斯人拦住了一个旭日帝国遗民,那是一个妇人,大约7岁,缠着头巾,身着亚麻衣服,身边站着一个大约8岁的男孩。
“喂,你啊,这个月的税呢?80帝国马克。”收税人伸出右手,左手插着腰,厉声喝道。
“我……求求你,我凑不到那么多钱。”妇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子,哀求道,“我卖儿子,我的儿子又健康又聪明,如果卖了他,我一定交税。”
奥拉夫的心为之一沉,那男孩目光呆滞,面黄肌瘦,对于母亲卖掉自己的事,一点反应都没。
“就这么个傻子,能卖什么钱?给我搜!”收税人一声令下,身边的官差抓住妇人的手,妇人尖叫着,引来众人的围观。官差趁机对妇人上下其手,妇人抓着官差的手,挣脱不开。
“看什么看?帝国交税的日子,没有按时交税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收税人抬起下巴,拿出鞭子,在手里扬了扬,趾高气昂地对周围的人叫道。
“救命!救救我!”妇人哀求道,“我真的没那么多钱。”
“上个月60马克,这个月又加了0马克,帝国当我们是什么?”有人高喊一声,立即得到旁人的响应。
收税人一鞭子抽在妇人的肚子上,对着人群叫道:“谁?谁敢挑战陛下的规定?落日行省的人税费多收0%!这是明文规定!”
税赋越来越重,即使是每月60马克,让这些贫苦的人怎么受得了。奥拉夫苦笑,落日行省每月上交的税费是加斯加尼克行省的1.倍。
“本月帝国庆典,0马克是帝国的庆典特殊税,不交税就是叛国!”税务官信口胡诌。
他在火上浇油。奥拉夫微微摇了摇头。
有人在人群了喊道:“罗德斯人滚出去!”
“滚出去!”有人应和。
1个中年人、个小伙子冲出人群,中年人一拳挥向收税人,收税人反应极快,躲开这一拳后,鞭子抽在中年人的背上。1个小伙子拔出了刀,人群里尖叫起来,人们互相推搡,想要逃离。
卫兵听到动静,拔出短剑,拨开人群,冲了进来,小伙子各拿一把刀,短剑与刀互相碰撞,金属声音清脆有力,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小伙子一个转身,刀砍进卫兵的肩膀,卫兵惨叫一声,奋力用剑捅进小伙子的腹部。
治安官哈灵顿带着一队宪兵赶来,包围了他们,中年人见势不妙,一把拉过奥拉夫,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中年人的手微微发抖,气息紊乱,奥拉夫的脑中一片空白,一瞬间他从旁观者变成了人质。
“你们被包围了!放人!”哈灵顿的握着短剑的剑柄,剑未出鞘,奥拉夫知道,一旦哈灵顿的剑出鞘,宪兵队就会不顾人质安危,强行捉拿犯人。
该死!我是总督!奥拉夫差点吼出来,他没那么傻,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任总督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地带着一队卫兵穿越麒麟街时,被弓箭射中胸口,当场身亡。
“别过来!”中年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奥拉夫甚至担心他手一抖,在自己的脖子抹上一刀。
“你缺什么?缺钱?还是缺工作?”奥拉夫轻声问道,“谈判,和他们谈判,也许你能得到回报。”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你不傻,你不是一般的罗德斯农夫。”
该死,我那口吻就是变不了。奥拉夫的手偷偷身进长衣,摸到自己的短剑,他思考着如何拔出短剑的同时,不让对方砍到自己。
哈灵顿动了动手指,将短剑拔出了剑鞘。
完蛋了!白痴哈灵顿!宪兵们一拥而上,中年人一用力,奥拉夫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他先是听到中年人的惨叫声,接着脚旁的大地裂开来,地面上升起了高墙,拦住了一拥而上的宪兵。他拔出短剑,准备自卫,中年人拍打着肩膀上的火焰,早已无法顾及奥拉夫。
奥拉夫犹豫了,他抹了抹脸,哈灵顿尖叫道:“总督!是总督!快保护总督!”
宪兵们将奥拉夫团团围住,这时,四面八方冲出7、8个落日行省的人,他们头上绑着黄色头巾,拿着长枪、刀、斧,街上大乱。
哈灵顿大吼一声,短剑格挡住砍刀,用盾牌砸对方的脸,奥拉夫背靠哈灵顿,短剑挑开长枪的枪头,1个宪兵受了伤,1个宪兵被刺破了肚子,另1个宪兵被斧子砍断了手臂。
“阻止他们!”远处一声大喝,为首的人一挥手,个暴民脚下的水变成了冰,他们滑倒了,个暴民拍打着身上的火焰,个暴民受伤倒在地上,惊恐地爬着,想逃走,宪兵的短剑刺进其中一个背脊。
“不要!不要杀!”奥拉夫大喊道,他不想点起更多火焰,那些人们心中的火焰。
“别杀人!”有人同样大喊,路旁的榆树倒在宪兵与暴民之间,暴民逃之夭夭。
“混蛋!我就知道落日行省的人不是好东西!”奥拉夫先是听到吼声,接着看到一个金发年轻人扇了身边一个黑发年轻人的脸。打人的穿着紫色法袍,黑发年轻人穿着蓝色法袍。
“你们是帝国的魔法师?”奥拉夫注意到黑发年轻人是黄皮肤的落日行省的人。
“是的,大人,在下米勒,紫色法袍拥有者。”金发年轻人看了看周围,惊恐的百姓四散逃跑,周围已经空荡荡——除了几个伤者。
“你叫什么名字?”奥拉夫对米勒只是微微点头,盯着黑发年轻人问道。
“回大人,我叫武仁。”武仁一脸严肃,那层严肃地表情下,眼里透着紧张,还有一丝坚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