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还叫我前辈?呵呵,跪下磕头吧!”无崖子慈祥的看着赵煦笑道。
赵煦瞬间秒懂无崖子的意思,欣喜的跪倒在地,“师父在上,弟子宋旭给您磕头啦!”赵煦说完便“咚咚咚……”的磕了九个头。
“哈哈哈哈……好孩子,好孩子,你过来。”无崖子开怀大笑,对赵煦招招手,道。
赵煦依言上前,无崖子抓住他手腕,向他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突然赵煦只觉脉门上一热,一股热流自手臂上升,缓缓在他全身游走,“咦?你未学过内功?怎的体魄如此强健,经脉亦如此粗大?”
赵煦点点头,恭敬道:“回师父,弟子家里是经商世家,并非武林中人,但弟子从小向往快意恩仇,逍遥江湖的生活,是以从小跟着家里的供奉学过些拳脚把式,至于经脉什么的,或许是天生如此吧!”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逍遥江湖,好一个天生如此,想不到上天待我无崖子如此不薄,竟给我送来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良才美玉,你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逍遥派的福缘,好孩子,你的资质比为师当年还要好,定能办成为师的大事。”
无崖子听完赵煦的话,兴奋得情难自禁,连连大笑,“你从未学过内功,倒是省了为师好些麻烦。”说完再次哈哈一笑,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头上所戴方巾飞入屋角,左足在屋梁上一撑,头下脚上的倒落下来,脑袋顶在赵煦头顶,两人天灵盖和天灵盖相接。
下一刻,赵煦突觉顶门上“百会穴”中有细细一缕热气冲入脑来,令他头脑一昏,片刻之后,赵煦只觉脑海中愈来愈热,霎时间头昏脑胀,脑壳如要炸将开来一般,这热气一路向下流去,过不片时,再也忍耐不住,昏晕了过去。
模模糊糊间,赵煦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便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忽然间身上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天上下大雨,点点滴滴的落在身上,雨点却是热的。
这时头脑却也渐渐清醒,赵煦睁开眼来,顿时大惊失色,只见自己刚拜的武道之师无崖子,满身满脸大汗淋漓,不住滴向他的身上,而他面颊、头颈、发根各处,仍是有汗水源源渗出,而自己横卧于地,无崖子坐在身旁,两人相连的头顶早已分开。
无崖子此时便似变了一个人般,本来洁白俊美的脸之上,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浓密头发已尽数脱落,而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
“师父,你怎的……怎的……”赵煦脸色大变,方才无崖子的动作,他已经猜到是在给自己传功,这一点肖鹏事先已经告诉他,而他也理解无崖子的做法,毕竟他全身已经瘫痪,便有再高的功力,对他也已是无用。
可他万万没想到,无崖子将功力传给他后,竟似老了数十年。
“呵呵,本派神功和心脉气血相连,功在人在,功消人亡,为师已将七十余年勤修苦练而来的功力尽数传给了你,大限也就要到啦!”无崖子的声音有气无力,却是满脸笑容,十分欢喜。
赵煦闻言浑身一颤,双眼顿时蓄满了泪水,他活了十八年,除了自己的恩师中神通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对待自己的人,之前心下本还存着些许利用的心思,此时却是真正的打心眼里认了这个师父。
想到此,赵煦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泣道:“师父啊!您老人家何必如此,既然您说弟子资质高绝,您便慢慢教导传授弟子就是了,为何要将功力传给弟子,这岂不是等于弟子夺了师父的性命吗?”
无崖子闻言,心下更觉欣慰,轻拍着赵煦肩膀,安慰道:“好徒儿,乖徒儿,你无须悲伤,为师本就时日无多,就算不将功力传给你,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只能带着这一身功力与无边的悔恨逝去,能收到你这样一个关门弟子,为师已经十分欢喜啦!”
“你安安静静的坐着,听为师述说原因,时刻已经不多,只能择要而言,为师之所以变成这样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小屋之中,皆是因我那逆徒丁春秋所故。”
“当年这逆徒突然发难,将为师打入深谷之中,为师险些丧命彼手,幸得你大师兄苏星河装聋作哑,瞒过了逆徒耳目,为师才得苟延残喘,多活了三十年。”
“星河的资质本来也是挺不错的,只可惜他给我引上了岔道,分心旁鹜,去学琴棋书画等等玩物丧志之事,我的上乘武功他是说什么也学不会的了。”
“这三十年来,我只盼觅得一个聪明而专心的徒儿,将我毕生武学都传授于他,派他去诛灭丁春秋,可惜机缘难逢,聪明的本性不好,保不定重蹈养虎贻患的覆辙,性格好的却又悟性不足。”
“眼看我天年将尽,再也等不了,这才将当年所摆下的这个珍珑公布于世,以便寻觅才俊,我大限即到,已无时间传授武功,因此所收的这个关门弟子,必须是个聪明俊秀的少年。”
“天可怜见,珍珑棋局竟被你所破,让为师收到了你这样一个称心如意的弟子,为师真的是心满意足啦!”
赵煦听完无崖子的话,心下稍稍好受了些,本来他以为师父是因为将功力传给了自己才会濒临死亡,原来是师父本身就天年将尽。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难过不已,他虽与无崖子这个师父相处不过片刻,但体内受了他修练七十余年的功力,而且这个师父似乎对自己比什么人都更为亲近,也可以说,师父的一部分已变作了自己。
当下赵煦端正跪倒,抹了把眼泪,凝声道:“师父放心,弟子誓必手刃丁春秋这恶贼,为师父报此血海深仇。”
“好徒儿,如此,为师便是死,也可以瞑目啦!”无崖子欣慰的点点头,接着道:“此刻你身上所怀功力,已不在那逆徒之下,只是要将他除灭,却还不够,因为你这身功力并非自身修习而来,尚不能运用自如,兼且你并不懂什么高深的武功招式,若此刻对上丁春秋,定是有败无胜。”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为师自有安排。”说到这无崖子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卷轴,接着道:“这里有一幅图,上面绘的是我昔年大享清福之处,那是在大理国无量山中,你寻到我所藏武学典籍的所在,依法修习,便能除灭那逆徒了。”
赵煦伸手接过卷轴,无崖子又用力从左手拇指上脱下一枚宝石指环,套在了赵煦左手大拇指上,道:“你是我的第三个弟子,从今日起,亦是我逍遥派掌门人,去将你大师兄叫来吧!”
赵煦自然遵从,疾步奔至门户所在,站在屋内叫道:“大师兄,师父请你进去。”
守在门外的苏星河闻言对肖鹏、乔峰、玄难、慕容复等人告了声罪,便转头走进屋子,随手将地上的墙板移过,挡住了门户,诸人都是江湖上见多识广之士,都知他此举是不欲旁人进去窥探,自是谁也不会多管闲事。
苏星河进屋见了赵煦,抓着他的手臂就往里屋行去,一瞥间见到他拇指上戴着师父的宝石戒指,方才又听他唤自己大师兄,顿时明白其中究竟,心中又悲又喜。
进得里屋,见了无崖子此时的形貌,苏星河立时眼眶一红,虽说此事他早已料到八九成,但仍是忍不住悲从中来,跪地泣道:“师父,恭喜师父得收佳徒,偿了心中夙愿。”
“呵呵,星河莫哭,莫哭,你既然知道师父心愿得偿,当知这对为师来说,是一件喜事,为师已将逍遥派掌门人之位传给了你小师弟,你以后要尽心辅佐于他,助他一臂之力。”无崖子说到此处,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是,弟子谨遵师父之命,定会好好辅佐掌门师弟,将我逍遥派传承下去。”
无崖子听闻苏星河之言,欣慰的点点头,“为师相信你,为师此生最大的错事就是收了丁春秋这个逆徒,最大的幸事却是收了你们两个好徒儿,很好……很好……”越说声音越轻,说到第二个“很好”时,已是声若游丝,随即身子突然向前栽倒,“砰”的一声,额头撞在地下,就此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