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不晚,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陈玉娘说着话的时候,声音在哽咽、身子在颤抖,可见她多么不敢相信面前这样一个一身铠甲的人,居然是她的女儿。
这样的号令无数将士的大人物居然是她陈玉娘生出来的女儿。
她如今取得了无数优异的成绩,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动又骄傲,这是她的女儿,这是她生出来的女儿。
以至于她又开心又兴奋。
可随即而来的还有担忧。
担忧什么?担忧女儿的身份。
当初她就担忧若是女儿在军中惹出了大事,暴露了身份该怎么办?而现在虽然没惹出大事,可她的身份本来就是大事。女儿用女子的身份在军中行事,若是出事,势必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她异常担忧,担忧自己若是一不小心,一个激动透漏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该怎么办,因此反倒是说完那几句话之后,不敢再说其他话了,生怕影响到女儿。
而陈玉娘纵然出身低贱,可低贱的出身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她心思远比普通人想得多。
在别人想到赵惜芸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时候,只有陈玉娘才会想到女儿日后怎么办,自己的孩子未来怎么办?
享受当下自然是好的,可要是明知现在享受了,日后要遭死罪,现在又怎敢心安理得的享受。
抱着这样的心态,陈玉娘迅速收敛了自己的欢喜之情。
她之前受的那么多委屈并不算什么,与之而来的更是她现在对于女儿的思念担忧之情。
因此,扶着赵惜芸起来,秀丽的脸庞闪过一丝心疼,又道了一句。
“苦了你了。”
她眼中泪眼婆娑,水光朦胧,看的赵惜芸心一软,顿时就懂了母亲在担心什么,连声道。
“没事,娘,我过的不哭,是我不好,让您受委屈了。”
她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苦又算的了什么。
要知道现在的她,往前一步是死,往后一步也是死。
那她为什么要退?
当她接受了这个位置的时候,就注定了,她要是不做出些动作,那么以后去了大历的权贵之地,在被曝露出身份,迎来的即将是灭顶之灾。
欺君之罪,哪怕你有再大的功劳,也都只会是死罪。
只是有了功劳,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可能会落得个比较体面的死法。
这样一想,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么她为什么要坐以待毙?
手握五十万重兵,还有五城掩埋在暗地里的兵马。
若是调派,便是百万雄师都无不可能。
真要动起手来,她绝对不胆怯。
所以,赵惜芸是打定主意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博不拼一把,那么又有什么意思。
胜了,她就是王,就是新皇。
败了,技不如人,成为阶下囚又如何。
因此,想通这一事之后的赵惜芸行事异常狠辣,便是内部也有不少人曾经在议论,可是他们不知道赵惜芸打算做什么,只是听从。
而赵惜芸要的就是这样的听从。
但凡不遵守规矩之人,统统杀掉。
军中是她的天下,只要她一声令下,无不听从。
而被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将士也只尊她本人,至于虎符,留在手里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象征。
所以,又有谁能阻她?
而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
一个能够起兵造反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在哪儿呢。
就在阳城。
就在宋德身上。
说的明朗一些,就是古寻手里的那本账本上。
一国丞相的罪责,若是当今圣上,依旧偏心偏帮,那么这个皇帝傀儡算是做到尽头了。
这样的滔天大罪,只要揭发出来,那么丞相,贵妃,小皇子一脉,哦对了,包括她那个现在在大历皇朝混的如鱼得水的“生父”,只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而这样的大罪,皇帝公然包庇,那么只能说明陛下已经被庸人所蒙蔽了。
到时候提起清君侧一事,自然刻不容缓。
五十万兵马打着清君侧的旗帜,杀入大溪城,剩下的一切自然等她做主。
只不过,现在这一切,却全要基于那本记录着阳城这些年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东西,统统送给那些达官贵人的账本上。
而现在那本账本却在……
赵惜芸和陈玉娘俩默契的没有多交流赵惜芸身份的事情,而是赵惜芸想通事情之后,便率先走到古寻面前,看着他,冷声道。
“你就是古寻”
那份信的主人。
而赵惜芸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已经命人着手去查了古寻这两个字。
而后短短两个时辰,四面八方的消息便汇聚到她的手上。只是她得知一切后一直等在南岸别苑门外,直到看到一黑衣人手持长剑闯入南岸别苑,她才命人将此地彻底围住。
随后她又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宋德居然侮辱她母亲的时候,赵惜芸再忍不住了。
一脚踢开大门,闯入其中,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紧接着就发生了后来的相认的事情。
而现在跟母亲见过面确认她无事后,她也该办正事了。
她的目光射向古寻。
而她这幅模样,却把古寻父母差点吓傻了。
元帅?
什么元帅?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他们以为是善水阁出来的青楼女子,居然都有儿子了,儿子看样子品级还不低,居然都能当元帅了。
所以到底是青楼女子,还是元帅之母的身份。彻底让两人懵住了,此时完全弄不明白现在到底什么怎么回事。
而古寻神色倒是颇为复杂。
毕竟,他是知道陈玉娘有一子的。
可却没想到她的儿子居然这么厉害。
能率兵包围了一城郡守的办事要地,要么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有么就是个不遵守律法的棒槌。
可看这人,明显不是棒槌,毕竟能当上元帅,最少也是二品阶级,怎么可能是个棒槌。
但还有一个原因,让古寻脸色很不好看。
那就是他在想,玉娘的儿子这么厉害,那么他以后若是想跟玉娘有些发展,只怕对方绝对不会允许。
然而,他想的也没错。
赵惜芸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去接近她母亲。
先不说此人如何,单单对方母亲在知道了母亲之前的身份后,说的那一番明里暗里敲打她母亲的话,赵惜芸对此人的印象已经跌入谷底了。
孝顺是件好事。
可要是你的孝顺是要我母亲受委屈,那么不让你死都是便宜你了。
因此看到古寻对于她的话,一直不回复的时候,赵惜芸脸色阴沉下来了。
“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但是你手上的账本得交给我。”她没追究古寻不搭理她的事,反而转移了话题,这样说道。
古寻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大变。
这人竟然想要他手中的账本,难道这人也是那老贼派来的。
顿时身形一闪就想躲开。
可是他本就深受内伤未愈,自然不如赵惜芸一身绝世武功。
赵惜芸飞快的穿过他的右臂,抬起左肘子对准此人悲伤的一个**位,狠狠顶了一下,古寻脸色顿时浮现出一丝痛色。
“啊……”
他痛呼一声,手上也失了力气儿,刹那间被赵惜芸一把抢走了手上的账本,而后赵惜芸翻身,落于陈玉娘身边,紧接着拂过自己的军袍,冷冷的看着对方。
陈玉娘看着这一幕,心有不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古寻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她女儿。
她或许和古寻在那几天相处中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但是比起她女儿来,那古寻着实算不了什么。
可现在看她女儿对着他就那么轻轻一点,古寻就好像痛不欲生的模样,纵然陈玉娘在铁石心肠,内心还是有着一丝柔软的。
以至于分外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
反倒是一旁的古父古母看着这一幕,顿时就大惊失色了,连忙大吼着。
“寻儿啊,你怎么样了?”
古父古母身边的挟持者早被赵惜芸手下的兵拿下了,此时身边无人看守,顿时就跑到古寻身边,看着古寻跪倒再地,满脸的心疼的愤恨。
一边安慰古寻,一边古母看向陈玉娘,眸光流露出一丝恨意。
“那是你儿子吗?你就那么看着你儿子欺负我儿子?你还想不想进我们家门了?”
古母的话瞬间让在场无数人都低下了头,身子一颤,不敢打探元帅的家事。
可她这话也让陈玉娘白了脸,面上失了血色,就连身子顿时站不稳,还是赵惜芸赶紧扶住了她。
而赵惜芸听到这句话,身上就散发出了无比浓烈的杀气。
该死的。
进你家门?
老子拆了你家,看你家门怎么进?
顿时冷声道。
“来人,给我把这妇人的嘴堵上,辱骂当朝征西元帅之母,何罪?”
面前的张新易早就做好了准备,眉眼一挑,看着地上那三人犹如死人一般的目光,冷视道。
“按律押入大牢,视情形而定,少则关押三月,多则三年。”
紧接着赵惜芸一句话,彻底让在场的所有人变了脸色。
“依法处事。”
“是,元帅!”
冰冷彻骨的声音随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