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连夜赶工,其间又勒令做了两顿夜宵,新的一天旭日东升之时,三件素净的小礼服终于出炉了。
盖尔和米娜精于保养又身康体健,一两夜不睡自然不成问题;唯有姿仪,熬夜一宿后脸色白得吓人,站在阳光下近乎透明,似乎下一秒会化成青烟消散。
“不然,你休息一下?”米娜担忧的看着她:“年轻人还是应该多锻炼,不能天天关在屋子里。”
“我没事。”姿仪揉揉眉心,“玫瑰姐,我总不能一直在你这儿白拿……”
“这有什么!”米娜笑起来:“你能穿着我设计的衣服重返t台,这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姿仪迟疑一瞬:“不然,你明天过来吧。”
米娜一愣:“你说,什么?”
“明天你来看秀吧,内部票我总能弄到两张。”越说越坚定,姿仪干脆一锤定音:“玫瑰姐,难道你不想看着自己的作品在t台重现吗?”
米娜看着她,目光悠远,语声微嘲:
“你想过后果吗?”
“明天会去很多名人吧?如果我被认出来,当年的事要重新搬上台面。我当然无所谓,可你正是上升期,背得起这个污点吗?”
姿仪沉默一瞬,长叹口气:“你说得对。”
米娜包容的笑笑,眼中带着浅浅的失落:“你明白好。”
“但总有一天,我会穿着你的衣服,邀请你正大光明的站在阳光下。”她的语气严肃而真诚:“对不起玫瑰姐,刚刚的提议太冒失,我,并没有那么无私……”
“你已经很好了。”米娜目光柔和:“我相信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记得来这里找我啊,大明星。”
——
关于走秀,盖尔已经教无可教,嘱咐她练习一下换衣速度,两个人便分道扬镳。
抱着衣服打车回了城郊,姿仪游魂一样飘进房间,洗过热水澡后,立刻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虽然她很想趁着最后时间多多练习,但身体最重要,明天病倒的话她会哭死的。
再睁眼时天已擦黑,她伸着懒腰坐起来,1:3。
慢吞吞的走出房间,客厅的小几上居然已经摆了几盘精致的菜肴。姿仪一愣,见凌霜如捧着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端了出来。
“你醒啦?我正要去叫你呢。”她笑眯眯的,本明艳的脸庞更加光彩照人:“呶,这些都是我做的,最后一晚庆祝一下!”
“谢谢了。”姿仪弯起眼睛坐到沙发上:“我以为你没回来呢。”
“不差这三个小时。”无所谓的耸耸肩,她坐到对面:“不知道这轮怎么晋级,但如果每组淘汰一个的话,我心服口服。”
嘴唇微动,姿仪垂下眼睫,沉默不语。
“不说了,干杯!”她倒出两杯鸡尾酒,“我这次长了很多见识,也认识了你,此行不虚!”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姿仪浅浅抿了一口:“倒是你,肯定会红的。”
这话并不是恭维,凌霜如长得国色天香,只要有机会出镜绝对能所向披靡,她不红简直天理难容。
“花瓶而已。”寡淡的勾勾嘴角,她仰起头来一口喝干,又倒了杯酒。
“你这样会醉的……”
“没事,有些话醉了才好说。”
安静地吃了晚饭,一杯接一杯,凌霜如一个人把两瓶鸡尾酒喝了个底朝天。脸蛋微红的站起来,她摇摇晃晃走进房间,过不多时,拿着三小瓶黄色果汁走了出来。
“这是芒果汁,别人让我,让我……弄到你的化妆品里,或者哄你喝下去。”
表情淡定的坐在原位,姿仪暗道她还真不知道,原来原主对芒果过敏。
“我原本不该答应的,但当时不知怎么回事,我……”
说到这儿,她眼圈一红,泪珠子噼里啪啦滚了出来。
微微叹息一声,姿仪柔和的看着她:“每个人都有私心,这是人之常情;换个位置的话,我做的可能还没你好……”
“不,你不会。”她一径摇着头:“我知道,你不会的……”
犹豫一瞬,姿仪坐过去拍拍她的背:“你能走出歧途真的很棒,不要苛求自己,你还年轻。”
没人能够毫无障碍的一帆风顺,青春也正是因为这些大大小小的错误才变得完美而难忘。
“哇”的一下抱住她哭起来,凌霜如只觉得浑身一轻,几日来积压在心头的沉重负担瞬间烟消云散。
不是不失落,但有些底线总要坚持。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只要努力,总有一天,她会成长到自己想要的高度。
好言好语安抚她睡下,姿仪随手把三瓶芒果汁扔进垃圾桶,然后走去厨房刷锅洗碗、
她没发现,一道纤细的影子悄悄从楼梯转角处缩了上去。
沐雪绒与柳柳一组。她性格怯懦,既没赵莹莹的家世又没凌霜如的美貌,靠着在寰宇当高管的亲戚才成功搭上这班顺风车,可以说,她是所有候选者中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羞怯内敛的人总是格外细腻,柳柳表面对她和善,但她知道对方十分瞧不起她,其他人也在背后嘲讽她是应声虫。这些天里一直被压制,眼看第二轮选拔要结束,她终于鼓起勇气放了柳柳鸽子,不打招呼早早跑了回来。
她觉得自己在这些恶毒恶心的女人中孤立无援,只有同样被排斥的尹姿仪能够理解她的感受。
可是,尹姿仪却并没有像她一样被吃死,而是一一回击,让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
——凭什么?
明明一样的处境,她低三下四,对方却毫不费力的风生水起——而且,她还没有当高管的亲戚!
这不公平,不该是这样的。
装果汁的瓶子她认识,正是赵莹莹从她那儿拿的。八个人里只有她们俩是刚毕业的应届生,赵莹莹瞧不起她,却认定她嘴巴严,一直把她当树洞,有什么事都呱啦呱啦对她说。
不知从哪儿听来尹姿仪芒果过敏的消息,赵莹莹从她那儿拿走了三个瓶子。这瓶子里装的原本是秋梨汁,她非常喜欢,当初来这儿住顺便带了一小箱瓶。
轻手轻脚回到房间拿出一瓶秋梨汁,她迅速下楼将芒果汁从垃圾桶里捡出来,动作敏捷的调了个包。
这是最后一天,大家一般都会临时抱佛脚,再加上房子里一直静悄悄的,姿仪和凌霜如压根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蹑手蹑脚溜上楼去,她把自己的**液全都挤进马桶,然后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打着哈欠走下楼。
“咦,你们回来啦!”
姿仪被突然响起的女声吓了一跳:“你……”
“柳柳姐能者多劳,我吃过午饭走了,这几天可累坏了,所以一直在房间睡觉。”沐雪绒羞涩的笑了笑,“哇,好香啊,看来我错过一顿大餐!”
“霜如做的。”姿仪客气的礼让,“你吃过晚饭了吗?”
“刚在房间吃了面包。”她不好意思的拽拽头发,从身后拿出一个**液的空瓶子:“我的护肤品用完了,姿仪你能把你的借我一下吗?我想以最好的状态参加明天的秀……”
“嗯,去拿吧。”这小姑娘一直表现得人畜无害,姿仪对她并不反感,也没上心:“在我房间靠窗的桌子上。”
恰到好处的惊喜的道了谢,她神色如常的转过身,快步走进一楼主卧。
凌霜如醉在床上不省人事,屋子里安静幽暗,只有窗帘缝隙中透出的零星微光。
尹姿仪的护肤品非常少,除了基本的水**外加一盒面膜,连个粉底都没有。想到她白得近乎透明的晶莹肌肤,沐雪绒咬咬唇,毫不迟疑的打开面霜和面膜,一样加了小半瓶芒果汁,又迅速搅拌均匀,然后恍若无事的拿着面霜走了出来。
“姿仪,是这个吗?”
“嗯,是的。”
当着她的面拧开盖子,沐雪绒笑眯眯的:“法国进口呢,味道真好闻!”
姿仪一向疏于保养,护肤品是个摆设,一周涂四次算多了,现在用的还是周世杰硬塞来的。此时抽空瞧了一眼,她暗道这面霜白黄白黄的看着好恶心,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在她面前涂抹完毕,沐雪绒又把瓶子放回去:“谢谢你哦,刚才我看你面膜也不错,前几天微博美妆达人还强力推荐过呢,说做完之后效果特别好,我要是也有一瓶好了~”
不在意的摇摇头,她整理好碗筷,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此时九点多,睡觉还早。收拾好明早要带的东西后,姿仪闲极无聊,想到沐雪绒刚刚的话,掐着时间敷了个面膜。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面膜味道奇怪,涂到脸上还有些微的刺痛。不过想到周世杰在美妆方面堪称大师,性格谨慎不会害她,沐雪绒也说这牌子好,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六点半,女孩们兴奋忐忑的爬起来,两两一组带着选好的模特,一齐去了时尚大楼。
打从起床起觉得脸上又疼又痒难受得要命,姿仪兴致不太高,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蔫。凌霜如紧张得双手不停交握,连和她说话都不理,自然也没注意到同伴的异常。
这次小型秀在33层举行,她们候选人一律按名牌坐在第六排。姿仪跟着模特们走进后台,脸上越来越难受,到最后几乎无法忍受。
她身份特殊,因此安吉尔特地给她拨了个私人化妆间。皱着眉头推开门,沙发上懒洋洋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放下杂志,一头金发差点闪瞎她眼。
“嗨!”他高傲的哼了一声,“我对你们这种低级秀一点兴趣都没有,要不是娜娜……诶?你过敏了?”
“……什么?”
表情严肃的把她按坐到椅子上紧盯着她的脸:“都肿起来了,连成一片……天啊,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啊……”
即便强大如尹姿仪,骤然听到这话,心底也有一瞬间的失措。
千防万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她这五天的所有努力,要这么窝窝囊囊的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