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章的加入,没有让庄望剑同蓝田一样多了一点安心,反而让庄望剑处处提防。
他看着眼熟却记不起的人,要么是幼时的那些兄弟,要么是他成为盟主以后认识的各个门派的人。无论哪一种,都是来者不善。
可蓝田,显然十分信任那个叫汉章的人。而且,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十分要好。
从京城到平城这一路,因为守在蓝玉的遗体旁,蓝田本该心情低落,可是有了汉章的加入,蓝田就像是忘了这个,一路欢声笑语。
汉章这个人,让他想起了许久没有想起的大哥,逐华。那时候,孟锦在逐华身边,也是这样的快乐不已。
也许,蓝田身边,终于要有一个可以携手一生的人了。她和她的母亲,脾性相似,喜欢的人类型竟也是如此相同。
他很欣慰,又有些心痛,有些不舍。蓝田是他和蓝玉一手带大的,这个来路不明的汉章,凭什么能轻易地将蓝田带走。
可蓝田若是真心喜欢这个汉章的话,无论他多么怀疑他,无论他多么不舍她,她都会奔到汉章身边。
他要做的,就是代替蓝玉,好好观察这个汉章,看他是否是一个值得蓝田托付终生的人。
时隔两月,再回到平城,又是另外一幅景象。这个城池受过的苦难太多,所以百姓也习惯了掩住伤口,继续生活。
蓝田已经飞鸽传书木蓝府,告知了蓝玉去世的事情,并且按照汉章的说法,重点提了庄望剑杀死所有杜王庄派去的人,为木蓝府的人报仇的事。
所以,这天一早,木蓝医馆就没有开门,纷纷挂上白布,木蓝府的人都候在木蓝府门外,等着接蓝玉回府。
挂着白布的马车走到木蓝府门口,木蓝府的人都跪了下来,迎接他们的掌门。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多年不见的叔伯也在这一群人之中,放声痛哭。
庄望剑和汉章抬着蓝玉的遗体下来的时候,认识庄望剑的人都憎恨的怀疑的看着他,不认识他的人,只将他当做蓝田的一个下人。
虽然不是酷暑,可是二月的天气也一日比一日暖起来。
为了让蓝玉的尸身不腐就办完葬礼,他们还未抵达平城的时候,蓝玉的葬礼就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待他遗体入棺,各个门派的人就纷至沓来。
庄望剑作为蓝玉的结拜兄弟,不必在灵堂待着,蓝田也的确害怕太多人见了庄望剑会有纷争,所以就让他在自己的别院中休息。
庄望剑自入木蓝府以来,就觉得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十分怪异。
他在做盟主以前,木蓝府的人的确就已经对他十分厌恶,可是今日再看,他们的眼神中有的不只是厌恶,还有一层恐惧。
他想不透,也不敢想透,因为他实在害怕伤害蓝田,只得听了蓝田的话,躺在床上休息。
隐约间,几个下人进来送上了午饭,他不想听,也听见了她们的嚼舌根。
“我们为何要侍候这个大魔头,他这种人不该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吗,今日看见他,他竟是一副浑然不知自己犯下滔天罪过的样子。”
“嘘,小声些,让他听见了或许你我性命就不保了。小姐偏袒他,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为了他造了瘟疫的谣,还说他为掌门报了仇,可谁知掌门是不是他发狂之时杀的呢?”
那两个下人越走越远,庄望剑已经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但是仅仅是听见的这些,就足以让他全身冷汗。
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以及怀疑他杀了蓝玉。
这些事情,他再怎么想要骗过自己,也无法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失去的这段记忆中,他究竟犯下了什么滔天的罪行,让蓝田都要想尽办法的瞒着他。
他努力回忆,记忆只到了修炼无心诀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但是他清晰地记得,伊万告诉他,他第一次修炼无心诀的时候,是失败了的。
如果他当真修炼失败过一次,那么第二次也不见得能成功,否则就不会同第一次一样失去记忆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锦囊鼓鼓的,是他在蓝田不注意的时候,从她的房间中捡回来的无心诀碎片。
这本书是一切的源头,如果在那段时间他真的做了什么事情的话,或许看这本书就能记起来。
可是……他又想到了翻开第一页以后发生的事情。于是,他放弃了打开锦囊,打算去问汉章。
蓝田那么信任汉章,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汉章的,而汉章怎么看,都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人,他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及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的。
汉章与蓝玉毫无关系,却还是随着蓝田来了木蓝府,要么是为了蓝田,要么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敲敲门,汉章就在里面应了声:“是盟主吧,请进。”
庄望剑没想到,汉章竟能猜得出是他。他推开门,汉章正漫无目的的翻着书,那神态,更像是等候已久。
“我想,盟主一定是过来问我,你失去的这段记忆是什么吧?只可惜我答应了蓝田不说,否则这么有意思的故事倒真想同你讲讲。”
庄望剑满身戒备,这个汉章,让他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盟主一定会想,我为何知道你要来,为何知道你来的目的吧。其实很简单,你一进木蓝府,就能清楚地感受到所有人的敌意,你没有人可以问,只能问我,就这样而已。”
庄望剑自进门就没有说话,可汉章却是句句说到了他的心上。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呢?”
汉章起身,为庄望剑斟了杯茶递上:“我言而有信,自是不会说的,不过有些话可以提醒你几句。”
庄望剑将茶放到桌上,略拱手:“请讲。”
“以后不要再报上盟主的名号了,这世上已经没有盟主了。至于剑宗,你倒是可以继续做着,毕竟剑宗就是剑术最厉害的人,也不会管这个人是不是罪恶滔天,是不是众矢之的。”
庄望剑从他的话中,听懂了一些,或者说,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他做了十分罪恶的事情,但是这件事被压下去了。尽管如此,江湖上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是他做的。
他再次拱手:“多谢,告辞。”
说完,便迈出了房门。
汉章看着庄望剑的背影,微微苦涩的笑了笑:“这个人,倒真像是蓝田这种笨蛋该喜欢的脾性啊。”
然后,关上了房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