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队长的担忧转瞬间就变成了现实。r?an w?e?n .ranwe
沼泽上空最后一抹霞色转为昏蓝的一刻,十几公里外的稀树平原上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啸叫声。怪物们就像是接到了某种信号一般,从彼处倾巢而出。几分钟的工夫,速度最快的第一队飞龙种便越过树梢,在渐暗的暮色下向营地飞掠过来。
“我就是不明白啊,怪物们若是想要逃离那片雾场,随便哪里不可以离开。”肥仔小声念叨着,“猎场那么大,我们只是圈了一块起降坪大小的地界,它们就非要送死一样地攻过来。”
“它们也没有多少选择。”大男孩抱着手中的弩炮,透过瞄准镜看着远处的飞龙群,“在怪物的意识里,这一片我们探索过的区域,已经尽数被划成了我们的领地。不管它们选择从哪里离开,都会受到我们的攻击。”
“‘不把人类打败,我就无法脱身’,兽群中的每个怪物都是这么想的。”一星猎人感叹道,“如果要怨的话,就只能怨那无处不在的位阶法则了。”
新旧大陆几万年的史中,人类始终无法做到对所有具备威胁的怪物赶尽杀绝。人龙大战以后的文明倒退,更是让怪物们重新坐回了霸主的位置。从仅仅一片猎场的怪物群落,就需得整个北地最精锐的猎人团队全力应对便可见一斑。对于庞大的人口数量而言,有多少的猎人都是不够用的,仅有的防御力量根本不足以让他们保有城市和村庄。只消某个高阶的怪物心血来潮下,怂恿起数片猎场的怪物们全力一击,那么脆弱的人类文明就会再次丧落于鳞甲洪流之下。
好在对万物一视同仁的位阶法则不但给了怪物们和平相处的秩序,也从中给了人类夹缝中生存的喘息之机。人类得以不需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地间所有的怪物,只要通过有计划地猎杀和驱逐怪物,辅之以药剂和机械的配置,便能在有限的区域内造成近似“高阶怪物领地”的假象怪物们不会轻易地踏入与自己同级怪物的领地从而和危险的高阶掠食种们泾渭不犯地共处。
繁盛的金羽城、周边的四个城墙高耸的卫城,以及更外围广阔的防护林,正是整个北方地区领地工程的最高成果。从某种意义上讲,位阶法则正是维系人类脆弱文明的最高法则。
不过今日,这个法则所带来的,只有一场难以避免的战斗。
“这是飞龙种群落吗?情报中怎么没有提到过?”怪物的身影由一个个小黑点逐渐变大,小洋眯着眼睛,勉强可以看见一对对上下扇动的翅膀。
“不,群居的有翼龙通常都飞不太高,体型也不会太大。”大男孩试着将准星锁定在飞龙们的身上,但是重弩的瞄准距离只有堪堪一百米,想看清千米之外的怪物实在有心无力。
飞行所需的热量是陆行的数倍,因此同样给体型的飞龙种,食量和领地也会比陆行种大得多,在进化中平衡战力、消耗和食物需求将会更加困难。少年们曾经面对过的蛇龙,身材只有一米余长,纤细的翅膀也只够支撑十几米的飞行高度,远非此时攻来的龙群所能比,但那才是群居飞龙种常见的平衡之道。
“猎人荣耀在上……有谁见过独行的飞龙种会像这样集群出动吗?”瞄准镜内,大男孩的瞳孔瞬间缩小。
…………
火龙属、翼龙属、鸟龙属、羽龙属,形形色色的原生种和亚种,扇动着形态各异的翅膀,像陆行龙的冲锋一般,朝着营地的上空飞掠过来。本就只剩下一丝明光的黄昏,眨眼间就被突如其来的阴云所笼罩。
就像一片帷幕,或是晕染在水面上的浓墨,不过是喧闹着的,夹杂着各类兽鸣和翅膀扇动的破风声地蔓散而来。
紧接着,在大沼泽上停留了整整十天的猎人们,第一次见到了漫天的星斗。
火红的、翠绿的、冰蓝的、甚至诡紫色的星斗。
“隐蔽!”钟领队第一个从那般魔幻的景致中苏醒过来,纵贯全身的力气大声疾吼,一边将身边的同伴们向飞空艇下面推去。低阶猎人们终究还是没有那样敏锐的战场洞察力,待到空中的星斗几乎变到拳头大小才恍然发觉,一个个脚下生风地朝着飞空艇下躲藏过去。
但是攻击来得太快了,吐息、熔岩块屑、毒浆、酸液,带着莫名攻击方式的水球雨点般朝着这片场地砸坠下来,第一发吐息两个唿吸后便降落在了这片土地上,爆炸几乎不分先后地从战场的各个方向传来,轰隆隆地不绝于耳。
“快到战舰下面去!”领队在一个二星的重盾猎人掩护下,再次走到了队伍的后排,朝着三个玩命奔跑的见习生吼道。
“这真是疯了……”饶是申屠妙玲对这场战斗有了最坏的预测,却还是没能想到高傲的独居飞龙种会以这样的姿态携手进攻营地,少女紧锁着眉头,携裹在队伍中向堡垒处逃去。“族群”本身就是对战力最大的增幅器,更何况组成这个族群的本就是战力不俗的飞龙种。上百只飞龙种同一时刻倾泻出来的远程攻击,顷刻间就给了猎人们当头一棒,四百余名猎人组成的战争机器突然被扼住了喉咙一般,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
天空中飞掠的怪物终究不是同一群落,攻击之间仍有相克和抵消之处,部分远程攻击在坠落的途中便两两消弭,但余下的一轮攻击仍旧给躲闪不及的猎人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飞龙种大多会喷吐火属性的吐息,落在潮湿的泥潭上无物自燃,只一个照面便炸伤灼伤了数十名猎人。随之而来的的水浆和酸液与地上的火焰相互作用,让战场上顷刻间便升起了一股热浊的浓烟,这股浓烟混着带毒的酸雾,呛得仍在奔逃的猎人们唿吸一滞,不住地咳嗽起来。
“塔板升起来了!”随着战禽号上升起了数颗明亮的信号弹,各个战舰侧舷沉重的金属舰板水平升起,巨伞一样盖住了下方躲藏的猎人们,与此同时,战舰周边所有的螺旋桨也缓缓地旋转了起来,在舰体周围形成了一道风墙,暂时抵挡住了浓烟和毒雾的侵蚀。
聂小洋靠在飞空艇的舷底,耳闻螺旋桨的轰鸣声,露在头盔外的一绺头发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他粗重地喘着气,对身边的同伴们喊道:“这些家伙不下来,我们要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