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中旬,我们继续向前,试图突破苏联人的防御,并夺取齐切尔纳亚东北方的高地,确保进入谢韦尔纳亚湾通道。敌人的抵抗顽强而有效,我们进攻所获得的进展极为缓慢。绝望的苏联海军陆战队连续发起反击,都被我方一一击退。
我们的推进也因先前没有发现敌人的迫击炮连和远程舰炮,放缓了脚步,这些火炮以猛烈的阻拦火力轰击我们的路线。当天的目标,终于在第二天清晨被全线拿下。
位于我们师右侧的卡米斯奇利镇落入4x6步兵团手里,经过激战,51高地也被第4x8步兵团夺取。我们师与第x步兵师一起,深入到敌人的要塞防御中。我们的攻击部队像个箭头那样,直指谢韦尔纳亚湾。
敌人很清楚我们的目的,他们将新锐部队投入到位于我军前方的防御阵地。我们的先头部队遭遇到轰炸机的猛烈攻击,损失惨重。
41年的圣诞前夜,这一最为神圣的时刻,尽管双方士兵都持相同教义,但无情的战争分割了彼此。我们拿下了高地,隐蔽在苏军防御阵地上挖出的散兵坑和战壕里。
运送食物的队伍,从后方补给仓库给我们送来了圣诞特别口粮,有克里木葡萄酒和一些白面包。
与此同时,他们还送来了邮包,这可是这段时日来的第一次。烛灯泛着微弱的光亮,大伙挤在破旧、褪色的账篷布下,我看着我的士兵们,用冻僵发疼的手指撕开了家里寄来的包裹。那些包裹都不大,因为每个邮包限制在公斤内。
我并没有事先预想的心中发酸,原来,我早已习惯无人寄包裹的前线生活。我摸出香烟和打火机,点上深吸,因为过猛,我咳嗽起来。
“长官,这是我妈妈亲手烤制的姜饼蛋糕,您也吃一块吧!”我的副官用纸包着递来一小块蛋糕。
美好的香味顿时弥漫在我四周,与未洗的羊毛军装、厚皮革装备、油脂和汽油的刺鼻气味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谢!”我不客气的接过,对他点点头。他腼腆的笑,走到一边和战友们喝酒去了。
我吃了一口蛋糕,有点硬,蛋香撩动了记忆深处的味道,一种名唤思乡的感情笼罩上我。眼眶发热,我满眼都是与弗兰茨的过往:我们的少年时期,我们彼此的胡闹与人打架,上军校乃至同上战场,以及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个圣诞节。
最难忘的,是135年的圣诞。弗兰茨的家里多了一个小姑娘,那场家庭式舞会,我解救了这姑娘与弗兰茨的互不相让,我搂着这不知好歹的姑娘翩翩起舞,我拥抱了她,她却对我说“愿世界和平,我们才能幸福。”
那时我听着很不屑,我不相信世界会和平,现在我上了战场,打了无数次战役,失去了许多兄弟,第三帝国开疆扩图,资源丰富了,可我过的幸福吗?
失去亲人、朋友、战友的幸福,还能叫幸福吗?
或许,她难得说对了一回……
“护士小姐,您的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士兵的大嗓门,打断了我对过往的回忆,我漫不经心抬眼瞥向那瘦矮的身影。
她笑眯眯的从撕开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盒子,还有一封信,她打开信匆匆看了看,然后,笑意与喜悦直达眼底,掩都掩盖不住。她站起来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饼干塞到嘴里,又从里面捡了二块收好,接着,她将整个盒子塞给了刚才问她话的士兵。
“这些给你们吃,这是莱瑞拉姐姐亲手做的哦!很好吃咯!”
“哇,真看不出来,你在德国还有个姐姐……她长得有没有你漂亮?”另一士兵斜出一句。
“比我漂亮多了,她可是纯正的雅利安美女……”小白猫眯着眼似乎在回味口中美人的相貌。
“白小姐,我还没有女朋友,把她介绍给我吧!”又一个士兵道。
“海因茨,一边儿去,这好事怎么说也得先轮到我!”
“为什么?因为你比我大几岁?”
“你奶还没断,胡子也没长呢,这想着泡妞了呀!一边去,哈哈哈……”
我的眉宇在收紧,我发觉我不高兴了,并非因为士兵对她的调戏方式,而是那一封信。她在德国无亲无故,要说有亲近些的人,无非是弗兰茨和我了。有谁会知道她在这里?有谁会给她寄包裹?明明是我把她从医疗站点强行带出来的,除了我的士兵,我队伍里的番号又有谁会知道?
“白尹,过来!”我招呼她。
她一脸纳闷:“有事吗?”
我指指下面:“腿疼。”
小白猫跟着我来到一处战壕,她正要蹲/下来查看我的腿,我脚一抬抄手站立:“那包裹怎么回事?”
她用直愣愣的眼神看我:“你腿不疼了?”
我清清嗓子,哼了声:“包裹怎么回事?”
“我……我朋友寄来的。”
“你朋友?什么朋友?我记得你在德国可只有我和弗兰茨吧!”
“我还有艾德里安和同学英格。”
艾德里安?是那盖世太保了!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那家伙看来依然是她的保/护/伞呢!不知道弗兰茨是怎么想的,留着这么个人物在白尹身边,他也不担心么?切,他不介意,我忧郁个屁呀!
除了皱眉,我可捉到她的一个漏洞:“那——‘莱瑞拉姐姐’是怎么回事?”
她一愣,随即眉毛上扬,想都没想质问我:“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冷笑:“说的那么响,还怕别人听?”
看到她脸色变了变,我好心情的朝她走近两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
她退了一步:“你,你查户口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把她逼到土墙:“给我说明白了,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满意答复,我可是有很多手段让你开口的。”
“你……站住!你以为你壁咚我,我要乖乖告诉你吗?我,我可……”
壁咚?什么东西?我继续上前,她咚地撞到土墙上,我的双手顺利往她身体两边那么一撑,呵呵,她整个在我的圈/禁下,走不掉,逃不开了。
“停~!”她伸手推我的胸膛,激的我又是一阵冷笑。
我们之间离的很近,我似乎能听到她突突的心跳声,也听到我越来越快节奏的心脏跳动。
我还在走神,小白猫居然乖乖坦白了:“她是艾德里安的姐姐,我向你的士兵问过你们部队的番号,我有写信回去,所以圣诞节她能寄来包裹。”
听她这么一说,似乎还挺合理。不对,我眯起眼不怀好意地瞅着她:队里的信要寄出去,不都要经过我的查看么,我怎么不记得她有写过信?她这想骗谁呢?
她看我这付要吃人的模样,立刻乖乖垂下头,我木然的盯着她的头顶,渐渐地发起呆来。“写信”这件事似乎变得并不那么的重要了……
“尤利安,我……可以走了么?”
“再站会儿。”
“我……累了。”
她从嘴里挤出她的感受,我惊觉自己的腿果然也发麻了。战场上埋伏偷袭,我从来没麻木过的腿,碰上她麻了两次。她是我的克星么?我告诉自己,她算是,我也不会承认的。
我退开,她越过我想走,突然,她猛一回头塞给我个东西。
“给你,圣诞快乐!”她环住双臂跑了。
雪绒花般颜色的手帕,淡淡地飘出一股香味,我凑近闻了闻,分明是饼干的味道,指尖在那一刻摸上了花朵形状的东西。
我把它拿了出来,一口一口慢慢的品尝,那股子奶香味突然爆发了,满嘴满鼻,连周围的空气都浸染了它甜美的气味。
心中一角陷了下去,泥土和雨水长久混合下的沼泽地,也不过如此罢了。陷落下去的是谁?我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她似乎在里面,在陷落的地方,在我的心口里,深浅不明的待着……那些不该出现的柔情,花了我许多时间才慢慢地将它们推出远离。
我漫无目的走着,别人以为我在巡视,事实上我正在理我的头绪。越来越乱的时候,我找到一处散兵坑,我跳下去决定今晚与他们待在一起,像他们一样的防守在里面。
坑里有两位士兵,起先他们受宠若惊,我微笑的与他们打招呼,放松他们紧张的情绪,后来他们并没有拘谨的不敢说话。或许是圣诞了,他们变得非常善言和孩子气。
栖身的这一处,潮湿的土墙上所结的霜闪闪发亮,我们三人呵出的白色雾气短暂地停在凝滞的空气中,随即被黑暗吞噬。我和他们挤在一起,和他们一样蜷缩在克里木土地上挖出的潮湿洞**里,不知谁点燃的圣诞蜡烛发出诱人的暖光,我们不禁都将手凑了上去。
“咯咯咯,咯咯咯……”远处传来苏制马克西姆重机/枪声,我冷哼,我的同伴们也未感到惊恐,想是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连子弹越过头顶时的呼啸我们都不以为意。冷冰的钢盔下,三双眼睛凝着烛光,经过几个月的使用,我们的钢盔已是弹痕累累。
“你叫什么?”我问。
柔和面颊的男子,暴露了他的年轻:“长官,我叫沃尔夫。”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双眼却与他的年轻不相称,我们都老了,我突来的感慨令自己吃了一惊。我摸摸额头,轻笑道:“谁有口琴,吹首歌来听听。”
他们惊讶的看向我,我耸耸肩:“有何不可?”
沃尔夫面色一喜,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琴,轻轻地吹奏起来。听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这是家乡的传统民谣《平安夜》。可不能怪我听不出来,要知道我可是打娘胎出来没有音乐细胞,天生的五音不全。
旁边一个散兵坑里的两名德军士兵听到口琴声,小心翼翼地爬过冰冻的地面,钻进了我们的掩体。想来,他们看我们仨挤着不错,也巴巴跑来凑热闹了。
圣诞包裹里的东西被拿出来平分,葡萄酒为我们麻木的的四肢送去阵阵暖意,沃尔夫再次吹起口琴,小伙子们用沙哑的嗓音跟着口琴声轻轻哼唱。我微笑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掩体外,一颗照明弹嘶嘶作响地升入空中,慢慢地漂浮在这片冰冻的地面上,投下一片可怕的阴影,“完美”的结束了我们的口琴专场音乐会。
俄国人的一挺机/枪打破了寂静,但立刻招来我们阵地前方一名狙击手的还击。沉默很快再次降临在防线上,尽管这个世界并未归于和平。
我期待朝阳出现在这片昏黑的夜幕上,盼望看到小白猫怒瞪我的小表情,那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那份踏实和暖意都不曾与我分离……(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