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没吃过中餐,也不知道汉诺威的中餐馆在什么地方,结果他们找了一家法国餐馆。可怜的尤利安没有逃过白尹施展的“小计”,被她狠狠的敲了一顿竹竿。
饭后,他们闲庭若步在夜幕下的街道,白尹拍拍肚子,趁某人不注意偷偷打个了饱嗝。神游太虚的某人,心思深重的模样,并没有注意到她极不淑女的举动。
一路无话,再一个拐弯到弗兰茨的家了,白尹先发制人,若是不问出来她憋得难受:“您今天有什么事吗?”
白尹大部分时间线条很粗,但某些时候发扬了她女性独有的第六感,直觉告诉她,尤利安今天不会仅是找她吃个饭这么简单。
他别别扭扭拉着她在外面狠撮了一顿,两人的关系也仅是认识的朋友,好朋友都扯不上,试想,一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学生,能有几个“铜板”呢?他舍得花钱,必定是有事找她帮忙吧……可,她想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帮到他什么忙……
“上个月我已经从军校毕业,这两天刚好休假,明天要回部队报到。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希望你可以给我写信。”他跨步到她跟前,一气呵成,直切主题。
白尹眨巴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他有什么惊人之语。可从他那微厚的唇里蹦哒出来的话,白尹怎么听怎么怪。但看他认真无害的表情,她又没法去怀疑了。白尹的眉头,越蹙越紧,她踌躇了一会儿:
“现在又不打仗,听弗兰茨说,你在驻守汉诺威的国防军服役,大家都在一个城市,平时又不是出不来,随时到弗兰茨家可以见到我啊!没必要写信了吧!”
写信啊,还是纸制的……这么古老的事情,白尹她好久没做了。如此说来,她倒真的很想念1世纪的电子邮件、□□、短消息、微博、微信了……
“需要。”他斩钉截铁。
白尹大惊了:“可我不是您的女友啊!”
“你是女生,我希望有个女孩子可以给我写信,那么在军队里也……”他忽地住嘴,掩饰的咳了几下。
他蹩脚的动作,说了一半的话语,脑子不太笨的白尹终是找出了问题所在。敢情,她可以理解为,是他可怜的虚荣心在做祟吗?
白尹忍住翻白眼,她小声问:“您没有其他女性朋友了吗?”
她从上到下瞅了瞅尤利安,标标准准的雅利安人种,再看这一表人材,这英俊瞩目,这一脸聪明相,交个女性朋友应该不会难到哪去吧!她们肯定非常乐意给他写信的。可为麻,他非得扯上她呢?!
在这点上,白尹想不通,非常想不通!
“让你写个信,怎么这么啰索啊?”尤利安斜她一眼,颇有发飙倾向。
呵,他居然说她啰索?他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不要!”然后,白尹这么不给面子,没有情面的直接拒绝了他。
白尹的狠下决定,令娃娃脸的面色犹如雨中冰雹,“嗖”一下砸的难看至极。
尤利安不由分说,拿出白尹送给他的本子,掏钢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撕下折好塞给她:“这是我的编队和军号,记得给我回信。白尹,你真有令人抓狂的本事,再见!”
说完他拼拢脚跟,特有的皮靴敲击声后,转身拔了腿走,高硕背影越行越快。
白尹捏着纸,扔也不是,撕也不行,干脆眼一闭塞入口袋做了冷处理。
她感到有些冷,吐了口热烘烘的白气团烘手,内心炯炯地:所谓,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心不念不烦!再见,尤利安!
两周后的某日凌晨,德军出动1个营和1个火炮连,共约3万人,迅速越过莱茵河进入非军事区,这一行动是对《凡尔赛和约》和《洛迦诺公约》的公然挑衅与背弃。
事发当日晚,白尹才懵懵懂懂,后知后觉的想到了3月的这件大事:德军进驻莱茵兰,以及那日尤利安-哈特曼奇怪举动的背后原因。
这尤利安帅锅,怕是参与了这次的行动吧!军事保密所致,她能理解他的不能说,他明明有个好兄弟弗兰茨,给他写信不结了么!
难道尤利安怕自己一去不复返?这么说,也不全是他没有女友的虚荣心了。白尹解读:想是他在战场间隙找个人说说话,以解战争中的郁闷和紧张的心情了?!
不过,这些事儿他大可以与弗兰茨说咯!敲敲桌子,她怎么这么傻气,没准,他们两小子正在那儿通信通的美滋滋呢!
话说,尤利安这厮想多了,德军进驻莱茵兰不费一兵一卒,更没有伤亡可统计。他如此安全完整的执行任务,白尹更没有理由写鼓励他活着的信了。如果哪天,他一不小心上了东线与苏联军磕碰起来,或许她可以考虑给他写封刺激他活下去的信。
之后几天,白尹变的很麻木,她知道这次行动最终会给德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进占莱茵兰的德军未遇任何阻拦,他们顺利地一路占领科隆、科布伦茨、法兰克福和美因茨。法国没有采取任何阻止行动,德军不费一枪一弹,重获莱茵兰。
可笑的法国政府跑去请求英国支持法国在莱茵兰采取的军事对抗行动,然,英国张伯伦政府却不愿冒引战争的危险,婉拒了欧洲大陆上的法国政府。
消息传到德国,纳粹宣传美化侵略,白尹这几天都被蒙在谷里的德国民众包围,大家脸上洋溢的喜气,藏都藏不住。若从历史而言,他们获得了一战前,原本属于他们的莱茵兰,能不高兴吗?
3月,一整个月都没有见到弗兰茨,哪怕是半个影子,白尹正好要期中考,也没空去想他为什么不找她学中文了。有时她会去英格家和英格一起复习,有时她会帮哈特曼夫人跑跑腿,给曼切丽阿姨家送个东西什么的。
不过,现在白尹很少见到曼切丽阿姨的犹太丈夫。曼切丽阿姨家的一对儿女,特别招白尹喜,时间充裕的时候,她会逗他们玩一小会儿。
4月初,白尹收到尤利安寄来的信,信中洋溢着志气满满的民族自豪感,字里行间都能看到他对祖国能夺回莱茵兰,驻军莱茵兰地区,扬眉吐气,一雪前耻的激情万丈。最后他写道,不用她回信,他马上要被调换回汉诺威了云云。
白尹却是想着:哈,那太棒了,原本她不想回信来着。
然后,她不知觉的想得深入了:德军才进驻失而复得的莱茵兰地区,这能满足尤利安-哈特曼了呢!他的野心,现在如小沟渠般的狭小低浅啊!
未满0岁的尤利安,想法还真简单的像个孩子。可她十分清楚,希特勒的法西斯*,这只是开始的号角,而不是结束的尾鸣。
日子很快在指缝间过去,入春后的气温,乍暖还寒,极易引起呼吸道传染疾病,这不,哈特曼夫人也被传染了感冒。
白尹先头并不着急,一个小感冒在她的时代,一包药下去,保管第二天生龙活虎、上蹿下跳,可在这里却不容小视。
哈特曼夫人从一开始的喷嚏打啊打,到鼻涕擤啊擤,最后变成咳嗽咳不停。白尹有些担心,虽然这时期由感冒导致死亡并不多见,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来个病变什么的……
她不希望看到亲近的人,在自己面前活生生没了……呸呸呸,乌鸦嘴啊白尹,你丫的~说什么糊涂话!
所以,白尹多了一样任务,每天去英格家配药,哈特曼夫人吃了一周的感冒药,鼻涕倒是不流了,咳嗽却总纠缠着不走。这样过了三天,夫人的病突然发展到了低烧,温度一直退不下去,到后来渐有高烧的趋势,这可把白尹急着了。
0世纪30年代已经有了阿司匹林,可吃下去这效果么,也不见得好来着。有几回晚上,白尹照顾着哈特曼夫人,睡梦中的夫人,嘴里总不时低唤着弗兰茨的名字。
这日下课,白尹打定主意,准备去军校溜达一圈,把弗兰茨找回家。病中的夫人若是能见到弗兰茨,人一高兴或许这病会好转了。
英格听说此事,自告奋勇要和她一起去,白尹起先不同意,但后来想想没有拒绝了。英格毕竟是纯正的日耳曼血统,雅利安人种,到军校找个人说不定比自己这个亚洲人要方便的多。
这样,两个年轻女孩在军校下课前,赶到了汉诺威军校门口,她们都一致赞成“守株待”弗兰茨这只“大兔仔”。(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