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惊呼出声的并非沈孟,而是梁珏的亲生姐姐梁荣,沈孟瞧了眼梁尚书的神情,对方到底是老油条,比梁荣要沉着冷静许多。
被臣子打断自己的话,皇帝自然是显得不大高兴的,她沉下声来:“梁卿有什么事情吗?”
她这语气,分明是在说,要是不给出个好理由,她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梁荣喊出来的瞬间感到了后悔,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强行收回只能更难堪,她只好赶紧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合适的措辞:“陛下您可能忘了,沈编修她已经成婚了,还是您亲自赐下的婚事呢。”
当初为了能让梁珏嫁人之后能够舒坦些,这婚事是梁珏的爹亲特地进宫去求来的,央了太君后,让人在皇帝耳边吹了些耳边风,这婚事才这么定下来。
御赐的婚事,便是沈孟不那么喜欢梁珏,顾忌这一点,她也不至于对梁珏很差。
她不说还好,一说皇帝的表情变得格外微妙,虽说她平日里事情太忙碌,换做什么平民老百姓的事情,她肯定不记得,但梁珏多少算是和皇室沾亲带故的。
她的记性没有那么差,自然记得自己给这么一对赐婚过,只是人心都是偏的,为了自己心的儿子,她自然是要做一回昏君的。
她看着出声的臣子,以低沉的声音给予对方极强的压迫感:“孤自然是没有忘的,但是我希望有一点你能够弄清楚,孤能给她赐第一次婚,能赐第二次。还是你觉得,孤连赐个婚,都要听你指指点点的。”
这种时候,她可不顾及会不会在那异国使臣面前闹出什么笑话来,横竖甘理国使臣的译官出了问题,现在用的是她们推荐的人,本国人,还不至于敢把脸丢到国外去。
再说了,她的威严要是还压不住一个臣子,这才叫小国的皇子在丢了颜面
呢。
梁荣诚惶诚恐道:“微臣惶恐,四海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皆为陛下所有,您自然有这个权力。”
场面的气氛陡然尴尬起来,那甘理国的皇子虽然什么都听懂了,但还是装作自己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在,只问身边临时给他安排的译官:“这是怎么回事,陛下难道是觉得我和大殿下的婚事有什么不妥吗?”
在译官的眼里,对方只是个有些天真,且对本朝文化一知半解的天真皇子,懂是懂得几句□□的语言,这种高难度的交流,需要她们这种富有才华的人来沟通了。
但现在发生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原原本本的讲给这番邦小国的王子听的,只胡诌道:“和这个有点关系,那位大人是提出来,两国邦交乃是大事,万不可这般轻易下了决定……”
后者听着这解释觉得好笑,但他也没有戳穿,反而顺着她的话问:“可是这是早定好的事情,我的母皇说了,只要我自己喜欢,这婚事能由我自个做主。你们这边皇帝陛下连这个权力都没有吗?”
你一个番邦小国的皇子,什么都不懂,废话哪里这么多。那译官本来是梁家介绍来的,和梁荣的关系格外密切,看友人这般难堪,她也心焦得不得了,怎么看这个烦她的皇子怎么不顺眼。
但为了两国友好邦交,她只把腹诽的话藏在心里,面上带着笑继续和他胡诌:“陛下自然有这个权力,他们是因为讨论婚事繁琐的细节,显得比较焦躁罢了。”
想要夺得美人芳心的两位皇女都是懂得一些甘理国语的,听到她们两个这么交谈,她们的脑门子上都冒出冷汗来。
不过她们深谙一致对外的道理,这个档口,不仅没有拆穿译官的谎言,还统一口径,时不时地附和人两句。
几个人在这里互相拼比演技,那边的气氛又因为皇帝的暂时沉默而陷入一种难以让人忍耐的寂静中。
先前还很热闹的表演为此被强制性的暂停,扭着水蛇腰的美人也很是识趣地不敢多发一言。
除却了一时冲动莽撞发言的梁荣,沈孟作为当事人之一,按理说,她才应该成为焦点的中心。可惜作为被赐婚的对象,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她会拒绝皇帝的赐婚,一时间好像没有人关心她的想法。
还是皇帝稍稍平息了一下怒火,转过头来问沈孟:“沈卿还尚未回答孤先前的问题,你觉得这婚事如何?”
她看了眼梁荣和梁尚书,眼神里带了几分警告:“你不要担心别的,告诉孤你的真实想法,你是怎么看三皇子的。”
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了沈孟的脸上,薛宁的目光原本从未离开过她,这下看得更是专注,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错过她脸上哪怕是一丁半点的表情。
“三殿下很好,但是……”沈孟先是慢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一个但是,让薛宁的心又提了起来,“但是,正如梁大人所言,臣已有正夫,殿下太好,除却正夫之位,没有什么位置能够配得上他。糟糠之夫不下堂,况且臣的婚事也是陛下您赐的。臣福薄,只能着实没有办法担得起陛下的厚。”
薛宁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又重新晦暗起来,皇帝最是疼这个儿子,薛宁小的时候也确实因为她没有照料好受了很多苦。
她有不少孩子,但是最疼的也是这么一个,几乎一腔母都倾注在他的身上,那为了薛宁高兴,做些看起来荒谬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奇怪了。
皇帝的视线从自己的子身上移了回来:“只要你觉得孤的儿子好够了,其他事情你不用管,孤只问你,你想不想要娶孤的三皇子?”
沈孟道:“臣不愿。”上辈子的事情,她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皇帝的眼神危险起来:“你的意思是,你想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