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敦伦,本来就是夫妻之间极其重要的大事,夫妻两人在这方面匹配了,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就像一幅画着了颜色,生动鲜活了起来,不过这种事情是难以启齿的,对外讳莫如深,甚至夫妻之间**相见的时候,总有种种的理由,依然讳莫如深。
而李斐显然是大胆不羁的,她和赵彦恒的婚姻,能忍耐着支撑她走下去的唯有赵彦恒这个人而已,所以她必须维系两个人的温情,为此倾尽全力,抛去那些刻板的规矩和女人的羞涩向二姐请教。
李斐是问对人了,李姜已经和乐曦合房一年多,干柴遇到烈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直到李姜怀上孩子这几个月,才消停下来,所以李斐这样郑重的请教又绯红了脸问,李姜收敛了笑容,端出很严肃的态度道:“这是一个大学问,可有得说了,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改天你有空我再和你说,我还得寻思寻思,怎么和你这个才有一点儿阅历的人说。”
李斐憋红的一口气松下来,笑道:“我也是先和你提一下,改天我请你来王府,我们姐妹关起门来无话不谈。”
今天确实不是深谈的时候,两人匆匆碰了一个头,李姜就回席去了,李斐落后一步,在廊庑上和朱妙华相遇。
远远的,朱妙华神情恍惚,面对面的走近距离三步,朱妙华才显出一个自以为友好的微笑,眼尾弯起,眼底施着厚厚的粉黛,因为粉底一层一层铺得太厚了,精致的妆容下,这个微笑就有些僵硬了。
李斐浅笑着微微点头,预备各走各的,朱妙华往路中间走了一小步,尽量表现出和善的态度,道:“姐姐,有件事我不知道你察觉没有,我想我是该提醒一下你。”
连续两夜,朱妙华都被光怪陆离的梦境折磨,前世的今生的胶着在一起,似真似幻,在梦里她就分不清楚,清醒的时候五味杂陈,甜酸苦辣咸嚼过一回,嚼到最后就是一层层酸涩的气息涌上心头。就算赵彦恒的轨迹前世和今生不一样了,她克制不住的要做点什么,以告慰她曾经轻狂过的,那段追悔不已,就算是重生了也不能重来的岁月。
李斐停住了脚步,等着朱妙华说话,李斐的身后,幽露像个木头人一样杵着。
朱妙华微昂着头对视着幽露,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让幽露感到了压迫,幽露瞥一眼李斐,低头听命。
李斐看到朱妙华的视线,说道:“你就这么说吧,这是跟我最久的丫鬟,从不说闲言碎语。”
朱妙华关切的目光扫到李斐的脸上,道:“我是顾忌着你,怕你听了难堪。”
李斐浅笑道:“你能有什么事呢,还能叫我难堪?你不说我可走了。”说着,李斐目向着前方,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朱妙华这个人和朱妙华即将说出口的事,就显得可有可无。
朱妙华看着李斐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红润气色,心火一窜就道:“襄王……酷爱男风!”
李斐眼神凌厉,先不说这话的内容,朱妙华这个深养在公府,尚在闺阁,早前十八年和赵彦恒应该毫无交集府女人,特意拦在半道对她披露这种事情,其心就可诛了。
幽露微低着头稍稍扬起来,满脸的惊愕。她的这种反应倒是正常的反应,不过她只是个小角色,没人看到她。
朱妙华盯着李斐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看到震惊,愤怒,鄙夷,羞愤等等负面情绪的表情,但是李斐镇定自若,朱妙华什么也没有看见。
朱妙华转念一想,冷笑道:“对了,你这会儿应该还在沾沾自喜,一个年近弱冠的王爷,府里没放着一个姬妾。吴王据说与王妃恩爱,侧妃照纳,侍妾照收;荆王一向是个风流的;卫王就算是脑子糊涂,十六七岁就有了暖床的人;景王娶了皇后的侄女,屋里还留着两个老人,独襄王干干净净,早先十八年,襄王就清心寡欲的活着?堂堂皇子,怎么会活得清心寡欲呢!”
李斐知道朱妙华故意吊着她的胃口,随意她刻意冷淡着语气不让朱妙华得逞,道:“好奇怪的朱大姑娘,对各位王爷的内事倒是如数家珍。”
关于王府姬妾的问题,赵彦恒没说,李斐也没有提过,反正她不是着急的哪一个。如果赵彦恒自动找了府里别的女人,她作为主母,事后总会知道。新婚三日,府里没有姬妾来拜见她,这件事情就在两人的默契下置之不理,他们夫妻都不操心的事,一个未出阁的公府姑娘操心着,还真是奇怪了!
朱妙华曾经一心往皇家挤,后来又做了王妃皇后,她上辈子可不是白活的,就算这一世生活的轨迹不同,现在不应该她知道的事情,她现在知道,导致她的言行有些奇怪,她也顾不上了,赵彦恒上辈子视她如无物,这辈子明明知道她的来历,还视她如无物,那种被人抛弃在角落,渐渐独自黯淡的感觉快把她逼疯了,奇怪就奇怪,她再也憋不下去了。看到李斐满脸像朵娇艳的牡丹,晓风承露,她再也憋不下去了。
“我在京城长大,历年旧事我自然比你知道许多。”李斐平平淡淡的,朱妙华不得不保持了比李斐更加的淡定说道:“我不是捕风捉影,人云亦云的随口而说。襄王就藩襄阳,十岁的时候有一个伴读萧懋,同寝同食,侍从起居,他们两个在一起好多年。萧懋……”
朱妙华还是遏制不住的激愤了,当年她跪在圣驾面前,听到皇上和冯承恩说话,说她的长相必能投了襄王的欢喜,那会儿朱妙华还以为是她的家世貌美没有泯然,后来她到了襄阳的王府,有一回散步的时候才听扫地的仆从在那里说,说她和萧懋长得相像。
“萧家是襄阳的豪族,祖上连续四代为官,出过好几个进士,举人,萧懋是谁,你留意查一下,一查既知!”
萧懋是谁?她自然派人仔细的打听了,赵彦恒从十岁开始,和萧懋形影不离……她是公府的嫡长女,襄王的王妃,结果她自以为的尊贵何其可笑,当年蔡氏和许氏费尽心机的筹谋何其可笑,她只要一张脸就够了,和一个伶人之流相像,就足够被皇上指婚,顺顺利利的成了襄王妃。
李斐暗暗的握紧了拳头,缓缓的道:“一事不烦二主,你既然知道,我就问你好了,萧懋现在何处?”
朱妙华已经欲走,李斐问她,她不得不停下来,却是闭着嘴巴不说话。
李斐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就算在意,也不能表现给朱妙华看,所以李斐维持了从容淡然,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也不去费心查了,没得给自己添堵。”
“他在两年前,元祐二十五年秋死了,得肺痨死的。”朱妙华不得不说出来。
李斐不经意松了一口气,修炼的慈母善目:“已经去世的人,就不必再提了,不必搅得连死人都不安宁。”
这一下换成朱妙华奇怪的看着李斐,她企图从李斐的脸上看到她当年的膈应,但是李斐修饰得太好,朱妙华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坚信李斐是被深深打击到了只是强装平静而已,所以讽刺道:“你可真是大度。当初萧懋生病的时候,襄王请了太医院院判去救治,萧懋病得快死了;要不是程安国和董让拦着,襄王都要陪着一个痨病鬼。你以为死了一个萧懋就没事了?襄王府的后院空空如也,不是襄王殿下清心寡欲,而是他自视甚高,他不喜欢那些卑贱的奴婢,他不喜欢那些十四五六岁不通人事的少女,他喜欢的人,都是不能纳进王府的,清隽的书生,美貌的寡妇,世上众多的男男女女,他还能亏待了自个儿!”
“行了。”朱妙华说话有点奇怪,之前说赵彦恒酷爱男风,有名有姓有出身的提到了萧懋这个人,这个人从生到死朱妙华查得好仔细,到了后来却没头没尾的的添上一句寡妇,李斐莫名其妙的燥郁起来,斥道:“即将出嫁的妹妹,在这里侃侃而谈,谈论自己的姐夫,你觉得你合适说这些话吗?”
朱妙华只比李斐小了两个月而已,李斐因为种种原因,十八岁出嫁已经嫁得晚了,朱妙华自然也是晚了,而且范慎已经弱冠,两人大婚的日子,就在八天之后。
朱妙华脸上释放出黠桀的神态,道:“这些事情,我都是在景王府听来的,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完,朱妙华悠悠然转身,向得胜似的聘聘婷婷的离去。
“她……她说什么呢?”幽露明显是气得狠了,对朱妙华都用上‘她’了。
朱妙华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李斐道:“她说,她今天说的话,都是在景王府听到的。”
“景王府……”幽露在懵懂之间,也知道朱妙华从景王府听到的话,再传给李斐,是对李斐的不善。
李斐摇了下头道:“朱妙华说的话,是景王府在挑衅我;还是朱妙华在挑衅我,借此挑衅两府的关系,还得仔细思量。”
幽露把李斐的这句话咂摸了一遍,才抱着最大的乐观道:“那么刚才的那些话,是他们见不得王妃和王爷恩恩爱爱,才胡编乱造的?”
“那些话……是不该让你听见。”李斐失笑道,不过她也是随口一说,她总觉得朱妙华对着她的时候总有点阴冷疯狂,她是永远不会和朱妙华独处的。
幽露还没有听懂这句话,李斐已经对幽露正色道:“今天你就当没带耳朵,你什么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