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恒懂李斐的意思,唬着脸道:“妇道人家不要多嘴!”
李斐委委屈屈的向赵彦恒飞了一眼,再转头向卫王诉苦道:“你看,我为你说话,我也挨骂了!”
“他坏!”卫王蹙着眉对李斐小声说,又朝赵彦恒稍微重的说了一遍道:“你坏!”
卫王是做哥哥的,有长幼有序这个说道,赵彦恒气得不行又不能训斥他,做出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哼道:“你好坏不分,我也不想管你。零点看书”说完气冲冲的扭头走了,走到一扇山水屏风后头便停了一下来。
卫王想叫赵彦恒别走,却来不及说出口,赵彦恒已经不见了,李斐把药盏送到卫王面前道:“他还真生气了?你也别为难他,把药喝了吧。”
卫王还没有那么快妥协,抹着眼泪哭道:“不行,他们把春莺抓走了,他们把春莺抓走了!”
李斐估摸着这个春莺和卫王出府走失有关,那就是奴大欺主,挑拨王爷王妃不和的奴婢?看卫王这个样子,和她主仆之情很深嘛,李斐问道:“春莺为什么被他们抓走啊?”
卫王睁着泪蒙蒙的眼睛看了李斐,然后垂下头不回答,不过哭声小了些,眼泪少了些。
这番样子,卫王也不是全然不通道理,他大概理解春莺被抓走的理由,但是主仆之情难断,才使这般拙劣的方式要她保她,李斐先把药盏搁下道:“春莺为什么被他们抓走,让我来说说,我说不好你再驳回我。他们,这他们有你的父皇和七弟,他们是不是说春莺在你面前说了孙氏的坏话,才不叫她继续伺候你,把她带走了?”
卫王点点头。
“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对的,尤其孙氏即将成为你的王妃,她还没到你身前做过一天的王妃,春莺凭什么说她不好,她这样说坏话就更加不对了。”李斐叹一声,道:“不过你心里已经知道春莺不对了,还为了她这般的闹,往日她服侍你很好吗?”
卫王嗯了一声,春莺在他身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昨天他是睡着进的宣国公府没想到,今天一天不见春莺在身旁,尤其是晚上临睡前也看不到,乍然的不习惯,卫王终于发作了起来。
“你先吃药好不好,你不吃药春莺更加回不来的。”李斐碰了一下卫王的手背,头背冰凉,卫王刚才是呕吐了一场,有点发低烧,李斐殷殷劝道:“你是主子,为了个奴婢伤了身体,待你父皇知道了,还得大发脾气,就更书春莺的罪过了,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面对心智低于常人的卫王,李斐迁就他的理解力一句句反复琢磨着说出口,还真是有点心累,不过更多的是包容和谅解,李斐重新端起药盏轻咛的道:“今天宫门确实关了,你这闹法,是想宫门为个奴婢重开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春莺要是个忠心的好奴婢,也一定想你先用了药,你身子好了,明天才有力气向父皇求情。”
卫王望望外头,似乎再找赵彦恒,李斐也回头看,赵彦恒从山水屏风后面转过来,没了刚才气冲冲的那股子劲儿头,好声好气的道:“五哥别为难我,你一口喝了药,明天我也在父皇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
赵彦恒是很少见面的七弟,卫王对他有还点生疏,得了那么一句话,卫王就适可而止了,总的来说卫王也是通情理的,知道今晚只能这样了,乖乖喝了药,在迷迷糊糊临睡前,三次反复说明天见父皇。
李斐站在卫王白天修剪过金桔树前,一颗颗青涩的果子还没有长成,偶尔几颗开始转黄,依然是果实累累的挂满枝头,如果细心的看去,便可找到剪去了果子的柄根果柄,都是在好果子的外侧,所以没有影响整株金桔数的观赏价值。
其实,卫王没有那么傻!
至少,卫王知道怎么疏果,长好的留下来,长坏的剪下去!
李斐稍稍有点开怀,继而隐忧道:“春莺,是逐,还是杀?”
卫王的生母都杀了,如果是恶语未来的王妃,挑拨王爷和王妃的奴婢,这样逾越了本分的奴婢,纵然卫王念着情分,这奴婢也是辜负了这份情分,驱逐出卫王府是最轻了惩罚,习惯上都是格杀。
“杀!”
果然,赵彦恒冷凛凛的道出下场。
这是掌权者必须要有的冷酷,李斐也没想给这个没见过面的春莺求情,只是道:“卫王殿下似乎离不开,有些依赖她的样子,她在卫王殿下身边有多少年了,是做什么的,倒叫卫王殿下这一刻舍不下她。”
“是有十年了。”赵彦恒也知道这件事情弄拧巴了,轻道:“那是个贴身伺候的。”
起床,更衣,吃饭,洗浴,这些都是贴身伺候的活儿,主子哪天不得奴婢们贴身伺候着,对卫王来说一年不见几面的兄弟是生疏的,哭闹着也见不到的父皇有多少的亲切,还不如这些贴身伺候的,天天陪伴,李斐再往深处想,道:“春莺,是卫王殿下的屋里人?”
“对!”
李斐心思敏慧,赵彦恒也不遮掩着。这个春莺原来是一般的丫鬟,因她伺候的好,这些年就做了卫王的屋里人,是纯睡觉还是可以办事?反正和卫王在被窝睡过,是姬妾,是通房,还是一个人形的汤婆子,总之是伺候人的奴婢,她这一辈子也止步于奴婢。然后要立王妃了,春莺就在卫王面前说了那些对卫王对孙玉燕都不好的话,挑唆了卫王去反对婚事,她是卫王的屋里人,所以比一般的奴婢有能耐些,卫王正是在她的怂恿和安排下,才出了卫王府。
春莺原来也安排的很好,卫王出了王府,有春莺的哥哥接应,兄妹两人把卫王藏在一个小巷子里,藏上一两天,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最好的结果,皇上对卫王妥协,让婚事作罢,最坏的结果,也给未来的王妃一个重重的下马威,事情闹成这样,王爷王妃还能好好的过日子?
可惜事情的发展不受控制,春莺的哥哥一时没看住,卫王被引了出去,这里还没有查清楚是偶然还是有幕后黑手,问卫王,卫王自己也是说不清楚,卫王只是说外头一群小孩儿在看捏糖人,他看住了就走了出去,那一片街巷弯弯绕绕,卫王出去了就走不来回,兜兜转转的走到了春明东西市,被两个地痞流氓盯上了他身上价值不菲的锦袍。
后半截是偶然还是有幕后黑手查不清楚,前半截是查得清清楚楚的,春莺在狱中口口声声说忠心卫王,甚至是爱慕卫王,且不说这掺杂了荣华富贵的爱意有几分真,为了这点忠心啊爱慕啊,就把卫王引出王府,引出王府还没有平平安安的保住,卫王是差点被那什么了,头被人摁在地上撞,衣服被人扒,裤子被人撕。
“这还真该杀了!”卫王差点遭了奇耻大辱,皇族颜面扫地,因结出了这般的恶果,这是春莺非杀不可的理由,李斐理解对春莺的处置,即便这个人和卫王常年相伴真有几分真心,事情往她预料不到的方向去了,她也得为卫王遭受到的侮辱,以死谢罪。
“这奴婢心太大,这几年唬弄了五哥把她那一大家子养得脑满肠肥,偏偏还做出一副痴情的样子来,没得叫人恶心。”
赵彦恒摊上这桩差事,从找寻卫王到清理卫王府都是赵彦恒在办,如李斐说出,稚子怀金过市引发的龌龊,真让赵彦恒恶心。
李斐睨了赵彦恒一眼,笑道:“脑满肠肥?一家子奴婢还能养得怎么脑满肠肥,皇家漏出来的一点点,就够吃八辈子的了,要我说今日孙氏领的那份厚厚的赏赐,才把孙家养得脑满肠肥呢,一个女儿换来那么多的钱财权势!”
赵彦恒拧眉道:“曹家孙家什么德行我心里清楚,父皇身边这样的人不少,其实这也不算个事儿,用人之道便是如此,能单用钱财权势就套住驱策,还是最简便的方法!”
“谁和你论用人之道了!”李斐抚着赵彦恒衣襟上的纹样道:“春莺也好,孙玉燕也好,我现在都看不出她们对卫王的真心,只看到接近卫王的钱财权势,也难怪了那个奴婢这么大的胆子,敢挑唆王爷王妃,情不知几何,这厉害当头啊!”
“你怎么拿一介奴婢和王妃相较!”赵彦恒沉默了一会儿道。
李斐敛尽了笑容,道:“卫王有屋里人,你也有屋里人吧?”
赵彦恒闭紧了嘴巴,这个反应便是默认了,按制皇子十四五岁成年之后,内府就会送人来,开启这一块领域,所以襄王府当然有春莺这号人。
心里的失落是一定有的,但是赵彦恒这种身份,李斐也只能自己看开点儿,不要斤斤计较那些人那种事,卫王这副样子,还有女人苦心经营占着不放呢,赵彦恒身边能少得了莺莺燕燕?李斐轻笑露出一个梨涡,双眸冰凝眉梢轻佻,手突然的拽住了赵彦恒的衣襟,那一瞬往日温婉贤贞的气质大变,道:“是你先招惹我的!”
这还是李斐看开点儿的样子,冷峻高孤,落在赵彦恒的眼里,异常的妖冶妩媚。
只见李斐放开了赵彦恒的衣襟,整理那片被拽皱了的衣襟,由此抚摸在赵彦恒的心口悠悠然道:“你这身子无有一处不好的,自个儿上点心,别被人扒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