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说过的, 我先试一下
四目相对,一切无声。
像是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一时间桌上所有的筷子杯盏齐刷刷停住, 众人打量着突然起身的安安, 气氛有些诡异。正与陆昂叙旧的罗坤也愣住了:“这……这是怎么了?”
安安手垂在身侧,顿了半秒, 她泰然自若地端起面前的碗, 说:“我去盛饭。”说着, 抬脚使劲往后踢了踢凳腿, 安安面上风轻云澹地转身离开。
她虽然瘦,走起路来却爽利利的, 别有一股嚣张气焰。
陆昂回头看了看,又默然转过来。
山里人热情,煮饭都是用一口大铁锅, 一掀开盖子, 白米饭腾地往外冒热气。安安用大勺子盛了一口饭, 她盖上盖子, 转过头——
厨房的门对着吃饭的方桌。从这儿看过去, 陆昂和罗坤正在说着什么。安安听不见,可她知道, 他们应该是在说那个“小静”。安安回身,拿起饭勺又盛了一大口。
她端着碗过去, 重新坐下。
陆昂的手这会儿搭在桌上, 架在两人中间, 安安怎么看都不顺眼,便拿手肘戳他:“过去点,没法吃饭了。”
陆昂默了默,手放下去,搭回自己的大腿。
安安又抓着凳子边沿往前扯,抱怨道:“哎,重死了,快起来,我往里挪一挪。”
明明是她刚刚泄愤故意往后踢,这会儿又找他茬……陆昂看了看安安,暗含警告。熟料安安根本不理他,夹起面前的一块泡萝卜干,低头,吃饭。
陆昂只能别开眼。
一块泡萝卜干吃完,安安又夹一块,配着米饭,这一回,她慢慢咀嚼,刻意放缓动作。
罗坤已经让人再多拿些酒过来。这是寨子里自酿的白酒,打开封口,香气瞬间四溢,味道很醇,酒精度数一点都不低。罗坤有些喝高了,他搭着陆昂肩膀,不住感慨:“昂哥,当年要不是你,就没有我……”
他一开口说话,旁人就会自动安静,给足面子。
陆昂说:“都过去那么久,还提起做什么?”
“别人会忘,我可不会!”因为喝酒,罗坤的眼睛熬出一丝猩红。他骂:“妈的,老子当年被人打成那猪样,老子怎么都不会忘……”
猪样?
安安偷觑一眼,又默默低头吃饭,听他们叙旧。
可吃完整顿饭,安安都再没有听到“小静”两个字。
所以,小静到底是谁?
安安忽而好奇。
入了夜,山里温度迅速下降,雨势还是急,根本没法开车上路。夜晚的温泉计划泡汤,安安和陆昂只能留在罗坤这儿。幸好罗家祖宅上下两层,还有多余的房间。安安被安排在二楼,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山里条件不好,木板一搭,再铺层被褥,便是床。
房间里很冷,凉飕飕的,四处透进寒意。安安已经吹了一整天的风,如今在这儿待了几分钟,她的头便又开始疼了。
坐在床板上,正打量这间房,忽然,安安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
有人说:“昂哥,你今晚就这儿。”
那人简单“嗯”了一声。
开门,关门,然后再没有动静。
安安支着耳朵听了几分钟,陆昂那边都没有动静,她便悄悄起身。安安放轻脚步,走到外面。走近一些,发现陆昂的门关着。安安经过他的房间,下楼梯,到一楼。
那些收拾残局的人都在外面忙碌,灵堂里,只有罗坤坐在他的凳子上守灵。
见安安下来,罗坤有些意外:“有事?”
算不算有事呢?
安安停了一停,终问出心底疑惑:“小静是谁?”
听到这儿,罗坤轻笑一下,都明白了。他眯起眼上下打量安安,视线并不舒服:“怎么,对昂哥有意思?”
“不行么?”安安反问。
罗坤便又笑了,他告诉安安:“小静是昂哥的女朋友。”
这个答桉安安并不意外。
雨水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安安抱臂,靠在墙上。
她问:“以前的,还是现在的?”
罗坤说:“以前的。现在么……不知道了。”
“陆昂没说?”
“没说。”
一个男人不愿提起的女人,看来多半是分了。这么想着,安安又便问:“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安安急需钱,偏偏陆昂对她无动于衷。安安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对症下药。
“温柔的。”罗坤毫不犹豫给出答桉,“以前小静就是这样,说话轻声轻语,动不动还爱哭。她一哭,可把昂哥心疼的,哄都来不及……”
哄都来不及……谁要听这些?
安安沉下脸。
她转身要回楼上,身后,罗坤喊住她:“昂哥说你缺钱?”
安安回头,“缺。”她答得特别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