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喜欢么？
何止是喜欢呢？
姜灵均看着苏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苏栖依旧用那双含情的眸子定定看着姜灵均,等待着一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你是要否认么？”
苏栖心中的感觉其实很怪,她知道自己最近对着姜灵均时会有说不出的欣喜,也知道见不到面时会有难耐的想念,但是在真正面对时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甚至不如跟程易秦纵在一起时来的愉快。
按照程易的说法,姜灵均的性子在之前那波绯闻黑料之后变了不少，原来的柔和现在几乎变成沉寂了。苏栖其实最不擅长跟这种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人打交道，可莫名是被他吸引,没法移开目光。
“姜哥，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心里。”虽然原来并没把那些好当作男女间的好感，可人精苏栖一旦开了窍那比谁都要敏锐，“不论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才能解决。感情这种事再怎么压抑都不会消散的，不是么？”
她把情的事说的这么义正言辞,言之灼灼的像是一场征服人心的演讲，让姜灵均无从反驳。
何止是喜欢呢。
“是,我喜欢你。”姜灵均笑了笑,是当年迷倒了万千少女的温柔。算有再多的隐情再怎么懦弱不堪,被逼到这个地步还不敢表达自己真实心意的还算是男人么？
哪怕不能在一起，能有这么个亲口说出自己慕的机会也是好的。
苏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撞了一下，又像是冷静的站在高空看着一对璧人互诉衷肠：“那很好，我也喜欢你。”
刚刚还一脸温柔笑意的人完全陷入了呆滞当中。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处变不惊的姜灵均瞪圆了眼睛：“小苏，你……”
这几日苏栖有些黏他他也知道，只是从没敢往这个方面想过——或许是在梦里想过的，不过知道是场美梦没敢当真罢了。
可是现在，这场美梦竟要成真了。
如果不是多年当公众人物积累下来的经验控制着他的表情，姜灵均几乎忍不住程易同款的目瞪口呆来。
“小苏……”突然被心上人表白的姜灵均脑子里像浆糊一样乱成一团，理智和感性不断撕扯着他仅剩的镇定。
“怎么，我喜欢你，有问题么？”苏栖逼近了一步，眼中疑惑全被藏起。她细细端详着姜灵均的脸，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极漂亮的美男子。或许正因为长得好又温柔，所以自己才忍不住动心？
负尽千人心却从没试过情之事的苏栖第一次看不透自己的想法。
或许像书上说的，情是这么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将迷惑的心情暂时压下，已跟姜灵均近在咫尺的苏栖再次开口：“所以，姜哥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两人身高有差，以至于苏栖哪怕仰着头也够不到姜灵均的脸，只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暖暖的鼻息尽数喷在了姜灵均□□在外的脖颈上，激起一片片的小鸡皮疙瘩。
“姜哥，你冷么？”苏栖的抬手摸上了姜灵均的脖子，手下跳动的血管与不停颤动的喉结终于让苏栖生起了些暧昧的情绪。
因为喜欢自己，所以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才会这么不安。
苏小公子向来是主动的，她从懂事起强势的抢先所有人一步，不论在什么事上都是如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占据更好的领地，才能保守住自己最大的秘密。
所以不等神思大乱的姜灵均开口，终于品到些滋味的苏栖再次先发制人：“灵均，两情相悦不好么？”
灵……均……当然好，怎么可能不好？
苏栖此时的声音语调完全不同于平日里有意压下的微微低哑，而是极轻极柔极清脆动人。
从没人能拒绝苏栖，更何况她的表白是对一个她的人。
感性终于战胜了理智，让战战兢兢暗恋了苏栖几个月的姜灵均放弃了挣扎。他突然想起那夜醉酒的苏栖，想起听到她带着醉意软软的念着自己名字时的感觉，想起自己狂跳不止再也不听控制的心。
什么合约，什么雪藏，全都去他娘！
姜灵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将苏栖一把揽进了怀里。不过喜欢了几个月，却像是喜欢了一辈子一样。
被一个动作强了主动权的苏栖愣了愣，然后放软了僵硬的身体。她放松的倚靠在姜灵均怀里，完完全全的被他揽抱着，心满意足之余却觉得自己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自己是喜欢他的，不是么？——当然是。
那现在这种不能完全开怀的感觉又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不习惯。
在心里自问自答的苏栖沉默了一下。她从未用过这样不确定的词汇才表述自己的感觉，可不论怎么想都无法找出头绪。感觉到姜灵均放在自己发心的尖尖下巴，苏栖笑了笑放弃了思考。
或许男女之间的感情是这样难以捉摸呢。
他们这么相互依靠在一起，一个情热难耐，一个欲语还休。
···
之后两人相处间的氛围发生了大大的转变，算王一恒不问也能一眼看出出了什么问题。
当经纪人先生心急火燎的打电话给自家老板时，没有得到解决方案反而得到了个口不对心的安慰。
“你想想啊，这总比阿栖跟于曼好上了要好吧？”
姚影帝说的太有道理，经纪人竟无言以对：“但是姜灵均的黑料太多，虽然圈里人都知道不全是他的问题，可是在外面的名头已经坏了。”
“黑料算什么。”姚安得的回复十分的漫不经心，“现在不流行先爆黑吸引目光再洗白？他公司没这个本事那咱们来，总不让阿栖吃亏是了。小王啊，现在不是我那个年代了，你放心。”
王一恒风里来雨里去把程易带成一线当红小生，怎么可能对圈子里的套路不习惯，如果另一方不是苏栖又怎么可能不放心。
可面对着姚安得，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特别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说起来，他家老板已经很久没叫他“小王”了。算一算，已经是将近二十年的事了。
见王一恒不说话，不知道下属在想什么姚安得又安慰了两句：“阿栖精着呢，你别看她成天傻傻的对谁都好，怎么忘了她是谁的孩子了？你放心，谁都玩不过她的。阿栖喜欢谁咱们支持好，孩子开心比什么都强。”
这样的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算是跟了姚安得二十多的王一恒也不会相信会是他说出来的。
反被自家老板安慰了的经纪人先生望着已经不知熄灭了多久的屏幕，看着屏幕上反射出的那张早已有了岁月痕迹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曾属于年轻时的他特有的单纯笑容。
配着艺人进了这么多年的剧组，演演自己还是可以的。只是笑容再怎么单纯，眼神也依旧沧桑。
握着手机发呆的王一恒突然想念起了自己刚刚毕业的时候，他从入行跟在自家老板身边，也有幸见到了娱乐圈最后一个人人称道的美人。从她消失之后，似乎再也没有这样光芒四射的人出现过了。
直到苏栖横空出世。
她是她的女儿，算平常再怎么平易近人，也能看得出其实骨子里跟她的母亲一样是在感情上不听劝的性子。
既然劝不动，那要尽力把前面的障碍都替她扫清。王一恒揉了把脸振作起来。
不过王一恒的振作并不代表他会给姜灵均好脸。虽然在苏栖在场的时候王一恒依旧给予了姜灵均表面上的尊敬，但实际上的嫌弃全都被藏进了心里。他在《任平生》剧组打点好了上下，保证完全不知道避讳的苏栖不在真正站位脚跟前被这段感情拖累，然后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上下打点为姜灵均进行着细白大业。
每每看到姜灵均与苏栖甜蜜相望的时候，王一恒的一口老血要吐不吐的十分难受。
幸运的是，很快难受的不止他一个人了。
接到自家另一个不省心艺人电话的经纪人先生冷着脸去机场接人，又冷着脸带着人回到了片场。
“程二易！如果你不能好好解释为什么突然跑过来下部戏我绝对给你接个热扮女装的大！变！态！而且这回别想找替身了！”
面对经纪人的怒火，缩了一路脖子的程易一脸委屈的挪到了苏栖的身边，一把扑向了想念已久的小师妹：“师妹啊！你怎么被姜灵均这个混蛋叼走了啊！你明明是师兄的小可啊！”
夹在好友与暗恋已久的亲亲小师妹之间，真的很难过的程易已经不能保持微笑的样子，可他还是得竭力维持住心中的负面情绪以免伤害到两个同样很重要的人。
习惯了跟程易亲近的苏栖十分顺手的揽住了对方，人高马大的程易委委屈屈的缩在她的怀里，背对着自家经纪人和好友，誓死奉行眼不见为净的原则跟苏栖撒娇。
而那边王一恒的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压低了声音保证那边两个傻子听不见：“姜灵均，是你告诉程易的？你难道不知道你跟苏栖谈恋的事情公开出去会害死她？”
洗白的事情才刚刚开头，厌恶姜灵均的人还大把大把的存在，以王一恒对姜灵均一贯的恶感来看完全不信对方真的是无意间才向程易透露出了这件事。
百口莫辩的姜灵均张了张嘴，咬牙认下了这件事。
他被王一恒厌恶不要紧，苏栖是他手下的艺人，被经纪人看不顺眼会有很大的关系。
“抱歉，我太开心，没忍住跟阿易分享自己的心情。”姜灵均苦笑着看向不远处的那对一个哭诉一个安慰的师兄妹，心里其实也不好过。
哪怕程易再怎么控制，刚刚行为上对姜灵均的些微疏离还是透露了出来。
姜灵均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好友也喜欢苏栖。他这样想着，苦笑更深了三分。是真的没想到么？明明阿易表现的那么明显了……自己确实是又自私又可恶，完全对不起低谷时程易对自己的不离不弃。
垂在身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直到哭诉完了的程易走到他的面前又死死握住。
“阿易……”姜灵均的吐字很是艰难，“对——”
“灵子，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师妹，兄弟做的再好也不帮你。”程易垂向姜灵均胸口的手顿了顿收了回来，没像平常那样顺势拐住他的脖子跟他打闹起来，“恭喜。”
背对着苏栖的程易眼中流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让满嘴苦涩的姜灵均和本想说些什么的王一恒都默默抿紧了嘴。
“师兄你来的真巧，我跟灵均刚好下戏，咱们撸串去呀？”完全没有察觉三个三人有什么不对的苏栖走了过来，一把搭住了程易的肩，浪**荡的将自己挂了上去，“王哥要保持体形，从不跟我们一起，两个人好无聊的。”
程易听到这话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用带着些不解的目光看向了姜灵均。在姜灵均无奈摇头之后程易才点了点头：“好，咱们吃饭去。灵子站了那么大便宜今天一定要让他请客！”
“明明是我占了他大便宜。”苏栖挑眉一笑，向姜灵均抛了个媚眼后拉着程易转身走，“咱们先去，衬他不在多点些贵的。”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姜灵均眼中微弱的苦涩再也藏匿不住。而站在他身旁的王一恒也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一直这样？”
姜灵均苦笑着点了点头。
“那真是难为你了。”
苦笑着的姜灵均摇了摇头。
认识这么久以来，王一恒第一次忍不住对姜灵均表达出了善意。他拍了拍他的肩头，舒心了一般的长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这样的场景其实是王一恒乐见的，虽然苦了姜灵均，但不苦了苏栖好。
人的心啊，确实是偏的。
···
将近两个月没有聚过的三人这天晚上几乎喝了个酩酊大醉。酒量并没有上辈子那么好的苏栖很快有些晕乎乎的，然后被同样晕乎乎的程易抱了个满怀。
“栖栖啊，你怎么不等等我呢……还没等到我表白，…………”完全喝高了的程易连吐字都不清楚，可是大着舌头都能听出他的沮丧和失落，“你明明，明明跟我在一起时候更开心……你跟灵子……你明明……”
他抱着苏栖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嘟嘟囔囔的话再听不分明，可算醉成这样依旧很好的控制着力道，既不会摔了苏栖又不会捏痛了她。
苏栖愣了愣，像是完全没想到程易会说这番话一般。
白日里程易的哭诉她只当个玩笑，但是酒后吐真言她是信的……苏栖别扭的扭过头看向姜灵均，只看见几杯酒后涨红了脸庞的对方双眼迷离的看着自己。
苏栖叹了口气，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第一次生出了逃避的心，装作酒醉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从没人知道，“见面即是”的苏小公子模仿起自己酒后醉卧的模样也是这么的像。她静静的伏在程易的怀里，两个醉鬼摊作一团打着小小的呼噜。
许久之后，呆呆坐在那里的姜灵均才像是缓过神来一样。他轻手轻脚的靠近，用最温柔的力道分开两个人，然后看着苏栖的睡颜默默发着呆。
姜灵均修长的手指在苏栖的脸孔上方凌空描摹，然后停驻在了浓密如蒲扇般的睫毛上。
哪怕是在娱乐圈混迹了这么多年，哪怕摈弃掉心中的情愫，姜灵均也不得不承认苏栖是自己见过最让人心动的姑娘。圈子里漂亮的女人太多，称得上绝色的也有，但没有一个像苏栖这样有着惊人的魅力，足矣吸引所有人的喜。
可是这样的苏栖，告诉自己她喜欢自己。
只要有这句话，那么再多的疑问和险阻都不能再阻止他的脚步。
姜灵均垂下头在苏栖的额头上小心翼翼的落下一个吻，像是吻着自己的救赎。
···
王一恒接到姜灵均的电话之后很快开车赶来，完全沦落为助理的经纪人先生黑这张脸瞪着自家唯二的两个艺人，然后无可奈何的跟姜灵均一起一人一个的把两个醉鬼搬上车——当然，一个是搬，一个是公主抱。
午夜的小镇并没有很多人，王一恒开车技术极好很快到了酒店，下车时两人很有默契的换了服务对象。看着两个服务员小姐一边一个扶着苏栖上了电梯，王一恒嫌弃的望了望被姜灵均掺着的程易。
“阿易今晚跟我睡，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王一恒面对姜灵均时态度也没有那么差了。他应了一声，然后低声对姜灵均说：“黑料的事你不用再担心，我跟你们公司已经交涉好了，以后会全由我们这边负责。”
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姚安得方吃亏。
因为惊讶瞪圆了眼角的姜灵均刚想辩驳，被王一恒打断：“你不用这幅表情，我们并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你那份感情合约也被转移到了我们公司，希望你不要有跟小苏无关的绯闻发生。”
几乎算是刻薄的话却被姜灵均含笑应了：“我不会的。”
他当然不会的……苏栖是他宁愿付出未来的一切去喜欢的姑娘啊。
“那阿易今晚拜托你了。”这大概是王一恒能对姜灵均说出的最温和的话了。
···
当她的房门被服务员小姐轻轻关上之后，本是一脸醉意躺在床上酣睡的人睁开了眼睛。苏栖是真的有些醉了，只是没有醉的那么狠而已。
她的眼眸中印满了星光，全是忘记拉住的窗外星星的影子。
虽然没有真的醉死，但醉酒后的头痛脑晕更加严重，没有了周公的保护一股脑全涌了上来，让本有些迷茫的苏栖蹙紧了好看的眉头。这样难过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难过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
细白的手指在被子外面慢慢摸索着，然后一丝光亮在只有星光的房间里被点亮。
手机屏幕略有些刺眼的光芒让苏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过了很久才适应过来，只觉得头更痛了。她有些迷迷糊糊的点着重影了的阿拉伯数字，然后毫不犹豫的播出了一个牢记在心的号码。
振铃声响了很久，从没有过的久。
这让每次拨打这个电话都会被立刻接通的苏栖极不习惯。*的酒精懵逼了她的理智，让平日里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人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委屈。
在一声声的铃响中，这丝委屈又被无尽的放大，几乎让苏栖眼中氤氲出一片水光。
然后电话被接通了。
“苏小姐？”男人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欣喜和显而易见的担忧，“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么？”
苏栖却完全不在乎最后那句话。仅是开头的那三个字几乎够醉酒的苏小公子委屈的哭出来了，她张了张嘴，含糊的话语里果真带着软软的哭腔：“秦纵，你还叫我苏小姐！”
女孩儿清脆的声音无论何时都是暗恋者心中可绕百炼钢的绕指柔，更别提语气中委屈的意思让人心疼不已。
果真一向处变不惊的秦大总裁立时慌了神，因为工作将近三天两夜没有休息的脑子乱成一团，连分辨对方甚至是否清醒的时间都没给自己：“阿栖，你别生气。”
任是谁都不会相信，在商界叱咤风云有着雷霆手段水火不浸的秦纵还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
算是清醒时的苏栖也不曾见过秦纵这般模样，不然也要好好的惊叹一番。可惜她现在醉着，平日里最拿手的得寸进尺已经化作了蹬鼻子上脸。
因为没被立时接通电话而委屈的苏栖其实已经舒服了许多，但她依旧操着那带着浓重鼻音的软软声音：“阿纵，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件事我实在弄不明白，想问问你。”
这一声“阿纵”，约等于白日惊雷。
心中软成一片的秦纵刚应了声“好”，满涨的柔情都变成了倒也倒不出的苦水。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工作了太久，应该是脑子不清楚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他需要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了。
可是不论秦纵再怎么催眠自己，苏栖那让人心痒难耐的声音还是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
“……阿纵，我谈恋了……”
“……跟姜灵均……”
他的小天使恋了啊……紧紧握着手机直到指节发白的秦纵苦笑了一声，他发现自己竟然到了这种境地还舍不得挂断电话。
真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