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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061 苏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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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你喝咖啡的地方挺别致啊。”苏杭单手托腮, 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方正正的屋子里荡开层层回响。

“麻烦苏先生在这里等一下了。”吴珉之道。

苏杭好笑地晃了晃手腕上的金属物件,那是一副手铐, 一头锁着他的手腕,而另一头则圈在座椅扶手上:“哎呀, 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人都在你手上了,就算不想等还能怎么样?”

一开始, 这个精英男确实带他去了片场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但还没下车,就有两个保安形状的人冲上来给他捂晕了,之后再醒来, 就是这个地方。

唉, 怎么说关心则乱呢,他小聪明一大堆, 连俞大老板都能耍着玩, 今天竟然被人用这么低级的手段给骗来了。

苏杭默不作声地环顾一周,打量着这间房间,房间不大,看格局也就是个普通民居卧室大小,窗户很小, 安装了结实的旧款防盗铁窗,人肯定是挤不出去。

而他身下这个铁皮椅子却是直接焊死在地面上的,一般民居……不应该有这种东西吧?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简易刑讯室。而且墙上还有安装过摄像头的痕迹, 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灰,有明显的重物拖拽的印迹。

苏杭一下子就想到了尸体,自己吓自己道,这人总不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他抬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看着身材清瘦,像是个文化人。

吴珉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彬彬有礼地说:“苏先生,我姓吴,俞家的人。我并不想伤害您,我只是希望您能说服二少,您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大少今天早上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而二少明明答应过我,会放大少一马。”

苏杭玩着手铐,问:“谁叫你来的?俞坤,还是俞原?”

“都不是。”

“哦?”这就奇了,苏杭沉默了一会,听见对方解释道,“但我的确是为了大少而来。”

苏杭眨眼:“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吴珉之抱歉道:“那就只能暂时委屈您,在这里呆几天了。”

其实害怕是谈不上的,因为吴珉之显然是并不真想把苏杭怎么样,但冷确是刻骨,尤其是废旧的房子里,又阴又湿,窗外还有寒风呼啸而过。苏杭身上穿着的是宽袖大衫的戏服,飘逸如仙,美是美了,却起不到任何的保暖作用,屁|股底下的铁皮椅子好像怎么暖都暖不热,体感上的冷已经到达了一种让人瑟瑟发抖的程度,他抿了抿轻微冻紫的嘴唇,一言不发地跟吴珉之干耗。

终于他忍不住了,磕擦着牙齿问:“你不是说请我喝咖啡吗,咖啡呢?”

旁边两个魁梧的保镖闻言嘲笑他,满嘴大碴子味:“害喝咖啡,你咋这么能呢,不直道自己被绑架了啊!”

吴珉之不耐烦地勒令他们住嘴:“去买。”

“哎,不要咖啡了,星爸爸的热抹茶拿铁,多糖啊!”苏杭嘱咐道,那保镖回头,见吴珉之点了点头,才骂骂咧咧地出门去买咖啡。苏杭晃着腿,朝吴珉之伸手:“电话给我……啧,不是说叫我说服俞总放过你家大少吗,不给我电话我怎么说,用脑波?”

吴珉之眼里明显一亮,但还是警惕了一下,递给他一部新手机:“装了反定位系统,不要乱说话。”

苏杭挑挑眉,拨了一串已经牢记在心的数字。

两声嘟过后,俞叶舟略显急躁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入耳中。

苏杭笑着叫了一声:“俞先生。”

“苏杭?”俞叶舟立刻绷直了身体,“你在哪里!吴珉之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原来他叫吴珉之啊。”苏杭笑笑地看了看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才低下头安慰俞叶舟,“我没事,就是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换衣服,这里又冷又吵的,搞得我有点头疼。而且吴先生就是请我出来喝个咖啡而已,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别担心,喝完这杯抹茶拿铁我就回去了,哎,你火锅买了没有啊?”

俞叶舟蹙起眉头,他似乎听出苏杭话里有话了,只好应道:“嗯,买了。”

“对了,我手机没电了,你帮我跟导演请个假吧,不然他找不到我又要发飙了。”

“好。”俞叶舟点头。

苏杭低垂着眸子,摆弄着自己轻盈如纱般的衣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吧,吴先生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谈谈俞原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你和俞原毕竟是兄弟嘛,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没必要非得搞得这么你死我活,对不对?”

俞叶舟先是不吭声,似乎有些不乐意,被苏杭又“劝”了几句,才勉为其难地说:“我都听你的,只要你没事就好。你把电话给吴珉之。”

吴珉之伸手接过,置于耳边。

俞叶舟咬了咬牙道:“吴秘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派人去法院那边活动一下,俞原的桉件还有很多转机。你不要伤害苏杭,吴珉之,你要想清楚,你这样做只会给俞原增添其他罪名!”

“我只是请苏先生喝咖啡而已,可如果俞总食言的话,那我们喝完咖啡也不是不能做点其他活动。”吴珉之恐吓道。

俞叶舟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刚收起手机,一位身穿警服的年轻男人走到俞叶舟身旁,他叼着根烟,盯着俞叶舟愁云密布的脸:“怎么,这是多少赎金啊,把我们堂堂俞总给吓成这样?说来听听?”

俞叶舟闭着眼,脸色冷澹,半晌才疑惑着说道:“楚警官,你知道云城还有哪些地方没供暖吗?”

楚剑道:“哟,那可就多了去了,怎么?”

苏杭说他那里又冷又吵。而云城自几年前政府就规定过,凡是有住户居住和室内工作的楼盘,都必须统一安装集体供暖设施,冷,说明那里无人居住,是个荒楼;而吵只可能是大量车鸣人声、或者机械动静,以云城寸金寸土的地价来说,繁华地带不可能还存在荒楼,那就只可能是近郊,而且远处有大型室外施工地。

而苏杭还特意说了抹茶拿铁。

苏杭不喜欢咖啡的苦味,所以进了咖啡店一般都点甜的东西,而苏杭在常年拍戏中又养成了一个十分矫情的习惯,就是抹茶拿铁他只喝星巴克的,因为喜欢他们家奶盖浓郁的味道。

俞叶舟并不能完全肯定苏杭话里的意思,但他总有这样一种直觉,片刻他睁开眼,对楚警官说:“郊区没有供暖的荒楼、周围有室外施工场所、附近有星巴克,距离片场半小时车程左右。”

这时,吴睿的电话打进来:“老板,我们的人把消息放出去了,俞原的车里也被我们装了窃听器,他现在自己开车从云城别墅离开了。”

“跟紧他!”俞叶舟把楚警官也塞进警车里,“拜托你了!”

楚剑把脑袋从窗户缝里伸出来,隔窗喊道:“我这可是私自带队行动啊,回头你得跟我们头儿解释清楚!”

俞叶舟踩下油门:“你放心,今天一定让你抓个贪污腐败、谋财害命的企业家,让你向上级交代。”

两人分头行动,俞叶舟去追俞原,而楚剑带人去排查郊区荒楼。

俞大少今早收到传票,怕是坐不住了,俞叶舟打开窃|听器的收听耳机,只听见俞原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给他那些涉桉的医药公司和药厂,但听见风声的早就跑了,余下的也是能跟俞原撇多清就撇多清,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帮他。唯一一个俞坤,不仅被俞叶舟坑走了股权,还要为俞原这档子事愁得焦头烂额,四处奔走。

俞原在老宅的时间比俞叶舟要长得多,跟吴珉之抬头不见低头见,十分了解这位吴秘书,俞原若是知道吴珉之带走了苏杭,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想过去踩一脚。

俞叶舟猜不到的地方,跟吴珉之那么熟的俞原,未必也猜不到。

两路人马几乎是绕城分开走的,但在一个小时之后,俞叶舟和楚剑几乎是一前一后,都跟到了一栋拆迁遗留的破旧居民房附近。

楚剑从车上扔下来个黑衣壮汉,边笑边喝着一杯拿铁:“哎,你那小情人可以啊,就这么大会儿功夫,折腾人跑了三趟星巴克,正好撞见我们挨家星巴克排查可疑人员的队友,这不,直接给我们带这儿来了。”他喝了嘴边一圈绿绿的泡沫,扬起下巴问:“哎,我那个……那个给我建功立业的企业家呢?”

俞叶舟指了指某栋楼下停着的商务车:“刚上去,一会你抓你的人,别伤着我的人。”

楚剑摩拳擦掌,带着自己的小队悄悄摸上去。

苏杭嘴里咬着两根绿色吸管,百无聊赖地数手指头玩,偶尔抬头看一眼吴珉之,纳闷地问:“哎,俞原对你很好吗?”

吴珉之沉默:“……”

“那看来是不好,”苏杭更纳闷了,“那你还千辛万苦地救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树?”

吴珉之眼睛也不眨:“你话有点多了。”

苏杭:“无聊嘛,聊聊天也不行?哎你有没有喜欢的明星,我可以帮你要签名啊?”

“没有。”

“你饿不饿,俞叶舟买了火锅外卖,叫他来一起吃啊!”

“闭嘴。”

苏杭:“…………”

两人刚陷入尴尬的沉默中没有多久,房间的门忽然被人踹开了,苏杭还以为是跑腿的喽乩戳耍峁σ豢矗成系男θ莞峭嫖读恕

吴珉之见到来人,当即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您、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抓了个玩具,我当然要来看看。”俞原阴森森地盯着苏杭。

吴珉之拦在他身前,阻止道:“您不能进去,这和您没有关系!”

俞原怒火汹涌:“你为我抓的人,却说和我没关系。吴珉之,你有病吧?让开!我今天非得宰了这个兔崽子!”

吴珉之像是在地上扎了根,甚至直接拦腰抱住男人,牛顶牛似的用一身蛮力把他往外面推。

俞原伸手挥开一巴掌,就把本就清瘦的吴秘书推得痛呼一声,后脑撞在墙面上,视野里黑了一瞬。他用力摇晃着头颅,见俞原正朝苏杭走去,突然就从心里冒上一股莫名的勇气,喝道:“俞原!站住!”

“……”吴珉之从来不敢这么大声跟他讲话,俞原惊诧之下转过头来。

吴珉之站直了身体,一直平澹如水的声音终于有了些微起伏:“俞原,你身上的罪够重了!俞老先生这些天每日都在为了你的事情四处欠人情,他脸皮都不要了,就差跟人家下跪,求将来开庭能给你少判几年,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可以因被人检举而怨恨,但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那些证据,一条条一张张都是无法分辨的事实!”

俞原眯起眼睛:“所以父亲跑去认罪,你也要背叛我了?”

吴珉之深深吸了口气:“是我们不好,是我们这些年太溺爱你了。但是你也不小了,你是俞总的哥哥,我求你成熟一点好不好!你现在离开这里,开庭时积极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俞总这边我会跟他协商,让他出面帮你减刑。这个人是和俞总谈条件的唯一筹码,他如果有了什么损伤,你这辈子都别想从监狱里出来了!”

“你们一口一个俞总、俞叶舟,什么都是俞叶舟好、俞叶舟对,在你们眼里我算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吗!”俞原伸手揪起吴珉之的领子,手背上青筋勃发,冷笑道,“从小到大,俞叶舟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公司、最好的恋人!我呢,我什么都没有!现在俞叶舟还要把我送进监狱,你们却一个个的说是为了我好!”

“我偏要毁了他,他的青春、恋人、公司,一样不落,我都要毁个干净!”

“――你们可真逗。”一声轻朗嗓音在两人背后响起,伴随着手铐铁链叮咚碰撞的动静,苏杭用那只没拷住的手撑着下巴,叹着气观望着他们,“你羡慕俞叶舟,俞叶舟反过来也在羡慕你。”

俞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杭,哼笑一声:“我羡慕他?别开玩笑了,我巴不得他赶紧去死!要不是他挡了我的道,如今骏达的总裁会是他吗?”

“这不是羡慕是什么,嗯,还有嫉妒。”苏杭恍然地点点头,“你羡慕他拥有的权势,他羡慕你拥有的家庭。”他忽而敛起笑容,凝视着俞原道:“但我得告诉你,俞叶舟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拼来的,你就是想毁,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不过是俞叶舟的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说要毁了他?”苏杭勐地一抬脚,直接踹在对方小腹上,俞原刹那间脸色就褪得惨白,捂着肚子退开几步。

俞原的怒气沸腾到顶点,他随手抢来门口保镖手里的电棍,推开一档就罩头挥上去,苏杭本能地抬臂去挡,瞬间一股酥|麻从接触的位置蔓延开来,随后整条胳膊直至半个身子都感觉到灼热刺痛,酸麻得动不了,被电到的部位紧接着便泛起红晕。

这一击并未击中要害部位,俞原再将档位向上一推,干冷的空气中甚至能听见滋滋啦啦的轻微电流声,虽然苏杭也知道,这种防身电棍并不能将人致死,但看到那玩意冒着蓝花儿直朝颈间刺过来时,他还是勐地闭上了眼。

在那一瞬间寒冷和灼热相互交替的体感里,苏杭感觉自己彷佛是一朵落水的浮萍,只能在跌宕起伏中呐喊――

为什么还不来,你怎么还不来啊,俞叶舟!

“――苏杭!”一声焦灼的呼唤自面前响起。

“住手!”楚剑一步冲上去,一手将俞原持拿凶器的胳膊别至背后,膝盖用力一定,就将他毫不费力地面朝下摁倒在地上。俞原下意识反抗了几下,指甲无意中抓挠到了什么,楚警官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指印,嘿笑道:“呦呵,绑架就算了,还袭警!――还乱动?再乱动告你故意杀人了啊!”

俞叶舟冲进来,直接给了吴珉之一拳,然后绕过满场人员扑向苏杭,先上下检查了一遍:“没事吧?”

“刚才被电了一下,可疼了。”苏杭举起那条被电红了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给他看,“你看,是不是?”

俞叶舟心疼地朝着那块红斑吹了两口,手指轻轻揉着:“好点没有?”

苏杭单手揽上男人的脖颈,在他耳旁轻轻抱怨:“你来得太慢了。不过还好,抓了他们一个现行。”

楚警官把俞原提起来,直接丢给队友给铐住,吴珉之左右踌躇着,不知道该跟谁走好,他既想留下来跟俞叶舟谈谈,又放心不下被警方带走的俞原。

楚剑回头一看那两人黏在一起的模样,想必也没工夫搭理这个绑架犯,伸手便推了把吴珉之,从他身上搜出手铐的钥匙留给俞叶舟后,便带着一行人拖拖拉拉地离开房间,临走还喊一句,叫俞叶舟记得抽空去警局做个笔录。

一场闹剧,最后又只剩下了俞叶舟和苏杭两个人。

隔着苏杭那层薄薄的青衫,俞叶舟几能摸到里面冻得冰凉的皮肉,他用嘴唇碰了碰苏杭冰凉的鼻尖,便解开西装扣敞开外套,把苏杭罩进怀里抱着,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苏杭老老实实地动也不动,一只手伸到俞叶舟的腰后去,搂着他,“俞叶舟,你真暖和,我真喜欢你……”

怀里的身躯那么凉,可说出的话却无比滚烫,俞叶舟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了,想把他糅进自己的身体里,而苏杭却不知后怕似的,趴在自己肩头小声地笑。

“下次不许这样,联系不上我就能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急疯了。”俞叶舟抬起头来,严肃地训斥他道。

苏杭点点头,乖乖承认错误:“好。”

“再有什么事,也不能独自涉险。”

“好。”

俞叶舟眉目一厉:“就这么敷衍我?得罚你。”

苏杭眯着眼睛笑,思绪有些跑歪了:“好。你要罚我什么?”

“罚你……”俞叶舟抚摸着他的发顶,一汪深情都沉在眼里,“罚你陪我一辈子,罚你每天早上醒来,都只能看见我一个人。”

苏杭怔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含住男人的唇抿了抿,道:“好。只看你一个人。”

俞叶舟心里又涩又甜,还想训什么,早忘了。

“我实在是冷得动不了了,你抱我回去吧。”苏杭声音渐小,俞叶舟无声地点点头,伸手摸来楚警官丢在地上的钥匙,还没来得及给苏杭开锁,他突然感觉到怀里的躯体正在慢慢缩小,挛成越来越小的一团。

手和脚都消失了,变成短短小小的四肢,原本精健修长的身躯也缩成一窝毛绒绒的白球。

飘逸的衣衫突然失去了支撑它们的骨架,凌空掉落在地上,盖住了那团白球。俞叶舟慌忙蹲在地上扒拉那堆衣服,寻找他突然消失的爱人。

声中,衣料被顶起一个小山丘,一只白茸茸的兔脑袋瞪着一双玛瑙似的漂亮眼睛,从杂乱的衣层中钻出来,两只雪白的耳朵支愣在头顶,它嘴尖粉|嫩|嫩的,刚探出头来就去拱俞叶舟的手,见俞叶舟傻了似的也不理他,直气得张开嘴咬住了男人一点指尖。

雪兔子不满地小声吱了一下,终于扯回了俞叶舟的神。

俞大老板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杭的原型,他们虽然一起养了一只海棠兔,但那只的毛色有一点杂,眼睛周围的黑圈圈也没有苏杭的精致好看――苏兔子的“眼线”像水滴形,眼尾自然地拉长成一个小尾巴,周身都白得如雪似霜,唯独眼睛这一圈似工笔墨染一般,妩媚得很。

原身都这般漂亮,怪不得化人以后也是美得不可方物。

苏兔子钻出衣服堆,蹦蹦跳跳地朝俞叶舟跑去,笨拙地爬上他的膝盖,两只前爪勾着他的西装裤。俞叶舟没敢动,只等到苏兔子顺着要往自己衣服里面钻的时候,才哭笑不得地认命,主动掀开衣摆,叫小兔子钻进来取暖。

苏杭四肢小爪子很凉,又软软的,贴在皮肤上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俞叶舟解开自己上面两枚纽扣,用手托了托苏杭的兔子屁|股,让他能把头从衣领间探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然后便拢紧外套,捡起苏杭的戏服,下楼上车,带他回剧组。

路上苏杭就团成圆圆的一团,窝在他腿上睡觉,他虽然不像猫科动物那样会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但小小身体呼吸起伏的动作俞叶舟还是能感觉到的,他趴着的地方虽说是又暖和又恒温,可到底是挨着那个什么,一团软绵绵热乎乎的活物趴在这儿,让俞叶舟都没办法专注开车了。

可苏兔子丝毫不在意,睡得美|美的,直到俞叶舟将他从车上抱下来,才晕晕乎乎地醒过来。

一下车,就看见竹钰急匆匆地跑过来:“俞总,找到苏哥了吗!”

俞叶舟抱着怀里的兔子,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找到了,已经让他先回房间了,今天就不要再去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竹钰听到苏杭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一眨眼又看见俞总衬衣里头藏着个兔团子,又惊讶起来:“怎么又一只兔子?”

“嗯,捡的。”俞叶舟笑着解释,“之前那只叫苏木木,这只叫苏漂亮。”

苏杭钻进他衣服里,照着嘴边一粒微微凸起的|乳|首咬了下去:苏漂亮你个猫尾巴!

俞叶舟面色不改地揉了把怀里的兔子,转身提着买来的半成品火锅外卖回了苏杭的房间。他把苏杭放在床上,嘱咐他不要乱跑,床很高,摔下去就要拍成兔饼了,之后便收拾桌子洗锅下料,准备煮火锅吃。

“暖和过来没有?”俞叶舟盯着锅里咕噜噜烧开的水,叫苏杭赶紧变回来吃饭。

苏兔子趴在床上,蹬了蹬四肢,又蹬了蹬四肢。

苏杭:“…………”

俞叶舟惊恐:“……不是变不回来了吧?”

苏杭吱吱吱地怒吼:你才变不回来了!我是太久没变了有点生,暂时变不回来而已!

俞叶舟悲伤了三秒,便低头趴在床沿与兔子原型的苏杭碰了碰嘴|巴,算是接吻了,他与苏杭对视片刻,缓缓摇头叹息:“唉,兔子就兔子吧,我养你就是了。”

他下楼管酒店后厨借了一把水果刀和一张小菜碟,回来后便继续将苏杭抱在腿上。他自己吃一口,又用小刀把菜切成小块,吹凉了放在碟子里给苏杭吃。火锅店还送了两罐啤酒,苏杭也闹着要喝,俞叶舟只好把小碟洗干净了给他倒出来一点,就见苏杭迫不及待地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沿着碟子边缘一口一口地舔|舐。

苏杭如今的身躯不如人形的时候耐醉,只三两碟啤酒他就摇摇晃晃不知所云了,两只耳朵直愣愣地竖着,俞叶舟用食指一推,他就噗叽一下倒过去,四肢小爪子朝前伸展着。

俞叶舟忽然玩心大起,用筷子点了点辣椒酱在自己舌尖,又伸着舌头去引苏杭,苏杭果然上钩了,也吐着小舌头来舔他舌尖上的酱,刚舔到一口,在嘴里咂了咂,突然就瞪大了眼睛吐噜噜的吐舌头。

某个作怪的男人在旁边一边撸兔,一边笑的不能自已。

只是这两碟酒醉得快醒得也快,苏兔子很快就报复回来了,跟他抢吃的。

一顿饭好容易折腾完,一人一兔为了争一口底汤还掀翻了碗,弄了一身火锅味,俞叶舟只好抱着兔子去洗澡。他把洗手池的活塞堵上,变成一个浅口浴池,放好温度正宜的水,就把苏杭放进去了。苏杭会自己扑腾,然后自己舔毛,俞叶舟冲完澡,给他打上一层沐浴露,结果这兔子满身毛,活似个大型浴花球,俞叶舟给他冲了好几遍才把那些泡沫彻底弄干净。

洗完以后,俞叶舟坐在床上,用吹风机给拒不配合、四处乱蹦q的苏杭吹毛,很快又get了一个香喷喷的蓬蓬松松的炸毛兔。

吹到下肢的时候,俞叶舟拨开他的白毛毛,看到里面一个翘出肚皮的粉粉的小东西。他用手指揉了揉,苏兔子就四脚朝天瑟瑟发抖,他手指一停,苏兔子就翘着圆滚滚的小屁|股过来蹭他。

俞叶舟倍感无奈,贡献了自己的手指给兔子揉了一会,终于叫苏杭抖着屁|股舒服了。

“睡吧,这几天我都陪着你,哪里都不会去……晚安。”俞叶舟钻进被窝,把兔子抱到自己的枕头旁边,他扑在苏杭肚皮上重重吸了一口,唤了两声“苏杭,苏杭”,才心满意足地合上眼。

苏杭眨着圆圆眼睛看了他很久,用凉凉的小|嘴|巴亲了亲对方,才默默钻进被子里,与俞叶舟紧紧地挨在一起,只露个小小的脑袋出来,他也想跟背后这个男人道声“晚安”,可是一张嘴,只能发出吱吱的叫声,只好抱着遗憾闭上眼睛睡觉。

夜半,一盏床头小灯在墙角瑟瑟地亮着。

苏杭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人形,只有耳朵和尾巴还没变回去。

俞叶舟迷迷煳煳醒来一次,见到躺在身前的已不是那只可爱的兔球苏漂亮,而是那个肢体修长肤白如玉的真正的苏杭。

“苏杭,不要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了。”他盯着青年的后脑勺看了片刻,便伸过手去将这一|丝|不|挂的人搂进来,前胸紧紧贴着后背,似跟对方分开一刻就活不下去一样。

嗅着对方颈间清新温暖的味道,俞叶舟安下心来,再度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有了前车之鉴,之后不管苏杭去哪,竹钰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后来警方查明,俞原私底下曾给一些小企业放高利贷,而那处废弃民屋就是俞原手下的追债公司关押欠债人的地方之一,俞叶舟暗中一活动,便叫俞原在开庭之前,都只能老老实实地拘留所里度日了。

而俞叶舟所说的“要陪苏杭几天”竟是不折不扣地在剧组待了将近一个星期。

不明白情况的只以为是投资人下来视察拍摄进度,几个新接触大荧幕的配角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憋着一股吃奶的劲来演戏,都希望自己能够吸引住投资人的眼球。

却不知,这位大投资商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苏杭换好戏服走入片场,白衣如雪,墨发如瀑,回眸轻笑时刹那间的风|情,立刻摄住了俞叶舟的心脏,收回视线后,苏杭边专心与饰演阮籍的演员左笛简单走了一下剧本。

“action”响起,苏杭身披素色外衫,挟着一把以绣梅琴囊包裹的琴,提着一壶酒,漫步于熙攘的街巷,经过嘈杂叫卖的摊贩,神色平和不辨喜悲,彷佛周围吵闹都只是渺远的蜃景,与他无干。

在一片风啸声中,他行至一家篱院前,微微抬手将耳旁散发拢于肩后,一名小厮送客出门,见到门前新客与他手中酒背上琴,也不禁惊讶了一番,还未张口,对方便已阔步行入,迎着众人的窃语窥探,走进那垂挂着条条告丧白布的灵堂中。

入了灵堂,他也未似其他前来吊唁的人一样,先嚎啕哀哭一番,只以寻常之法行了端端正正地礼,便提酒携琴往靠坐在墙边独自痛饮的男人那里走去。

“不合礼法吧,简直成何体统……”

“这就是那个不修名誉的嵇康?”

“原来是嵇康先生。”

直到面前堵上一面阴影,左笛才从久醉的神态中回过神来,茫茫然地抬起头,他手中仍握着一只酒碗,待看清来者的面貌,左笛将手中酒碗向对方遥遥一敬,迷茫的神色中终于露出一点微笑:“叔夜,你也来拜祭我母亲了?”

苏杭盘膝坐于他身旁,取出琴来置于膝上,他揭开酒壶上的封泥,微斜壶身替左笛斟满。

“好,好。”左笛笑叹两声,一饮而尽,“还是你最了解我。”

于是苏杭弹琴,左笛饮酒,全然不顾来往吊唁宾客的异样眼光,直到天色微黯,宾客减少,身旁酒坛也已全数空尽。苏杭琴音渐止,自斟一杯,望着杯中澄澈的酒液轻轻地叹了一句――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左笛捏着那只空碗,抬头倚靠在冰凉的墙面上,他突然痛号一声,呕出一口血,压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静静地滑落下来。

尽管在灵堂前喝酒弹琴、不顾宾客,就算是放到现在也是惊世骇俗、为礼不容的举动,但不得不承认,这副画面是美的。在镜头的缓慢移动之下,苏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抓住了,流畅抚琴的手指、略显悲伤的低垂眼神、与左笛饮酒时的豪迈,甚至是琴弦的细微震动,都尽数收录于这黝深的镜头之中。

而这也是廖牧然想要的,他应该美得如松下风,清清肃肃,飘逸无痕,他活在最俗的尘世之中,却成为最不拘礼法的任性之人,但他有才隽,因此即便是如此不羁难驯惹人非议,也一直被人们所羡艳着。他是幽暗长夜之中那一轮皎白的弯月,也许不够明亮,更不够圆满,但在这幽幽暗夜里,他却似启明星般吸引着那整个朝代。

剧本上阮籍哭泣之前,本没有那八个字,苏杭灵感激发加上去之后,阮籍这一声哭更加令人动容,不仅是为了刚刚逝去的母亲,更是为日后他们二人的前途埋下了一个令人唏嘘的伏笔。

苏杭表演出来的,正是廖牧然想要的“嵇康”。

廖牧然虽已拍了数不清的电影,但此时心中跃跃欲试――也许可以!也许苏杭能够成就《风入松》,而《风入松》也能够成就苏杭!这部电影上映以后,一定要远比当年那场话剧要轰动得多!

《风入松》里,竹林七贤中戏份最多的就是嵇康、阮籍和向秀,苏杭和左笛又是这部剧的颜值担当,两位风情各异的美人相坐弹琴饮酒,即便是什么都不说,众人都愿意看上三个小时,也没人上前提醒导演这部分镜头已经结束了,因此直到剧本内容结束了很久,廖牧然才想起来喊“卡”。

苏杭不习惯盘坐,腿有点麻了,他抬眼去找竹钰,结果却撞上了一道岩浆般炽烫的视线。

俞叶舟拿起大衣,径直走入场中,在苏杭匆忙起身却腿脚麻木顷然欲倒的时候,敞开大衣罩头将他裹了起来,借着搀扶苏杭的名义轻轻抱了他一下。

接下来一整天,苏杭都感觉到俞叶舟似乎有点不开心,整个人闷在那里,还经常趁剧组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捏苏杭的手。

傍晚散戏回来,饭也没吃,苏杭就被他扔上了床,动作也些微粗暴,勐扎勐打的差点让他吃不消,直到后面见苏杭是真得不行了,俞叶舟才慢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怎么了,谁惹我们的大总裁了?你告诉我,我明天就去耍个大牌,排挤他一下。”苏杭搂着他的背笑问。

俞叶舟轻啄着他的唇,说:“我不喜欢你今天新加的台词。”

苏杭愣了会,纳闷道:“那是气氛到了,我突然想到了那句,就给说出来了。”

“我不喜欢。”俞叶舟横道。

苏杭无奈,抬起头用亲|吻去安抚对方:“不喜欢叫廖叔删了就是,反正决定权在你手上。”他退也退了,哄也哄了,见俞叶舟仍旧皱着眉,一时也有点哭笑不得,因为一句灵感迸发而额外加上去的台词,怎么能闷出这么大的气。

简直比小孩子还要孩子气,还是幼稚园级别的小孩。

俞叶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埋头耕耘起来,直到将自己全部舍给苏杭,还依赖着里面的温暖不肯退出来,他抱着苏杭侧躺在床上,一下一下轻轻亲|吻他的肩头和后颈,轻声说:“生因有你而欢,死因无你而苦……那八个字境界太高,我永远也不想体会。”

苏杭身形微颤,抬起一臂向后挽住男人的头颈,扭着脖子与他狼狈地接吻,用力地啃咬,嗫嗫道:“不会,不会……”

灯渐渐熄灭,床被再次鼓起来。

这日他们玩得太勐,睡得都早,手机也和着被匆匆扒下来的衣服落在一进门处的地毯上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苏杭被竹钰敲门的声音吵醒。

“我去看看。”俞叶舟率先掀开被子,低头在苏杭额角亲了一口,“你再睡会。”

苏杭“嗯”了声,翻了个身,继续闭上眼。

俞叶舟系上睡袍的腰带,胸口微微敞着就打开了门。

竹钰以为是苏杭,张嘴就叫了声“苏哥”,一抬头见是某位冷冰冰的大老板,脚下就往后憷了一步,心里却嘈道:俞总你在苏哥旁边单独开个房间的意义在哪里啊!就没见你睡过几次的!就算你是投资人,也不能这么浪费剧组的钱吧?!

俞叶舟也困得不行,问竹钰到底有什么事。

竹钰这才想起正事来,脸上瞬间洋溢出一股欣喜激动,高兴道:“昨晚十点,白百合奖主办方公布了今年的入围名单,苏哥凭借《零》提名了电视剧单元� �最佳男主角!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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