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日本该是回门的,但是江妙伽家人俱不在此地,而当初嫁人之时又是从胡家嫁过来的,一家人商量了一下便带着礼品去了胡家。
因为之前早打好了招呼,今日胡家一家人便都等在家里。胡舅母本是宽和的人,并没有因为女儿喜欢外甥对江妙伽冷眼相待,反倒喜欢她的柔和。
而胡元自来与江妙伽投机,听说江妙伽和表哥的牛车已经到了门口,便飞一般的跑了出去。胡娇撅着嘴,想了想还是站起来跟在爹娘身后也去了门口。
“舅舅,舅母。”沈思阮咧嘴笑着,手里还提着礼品。江妙伽站在沈思阮身后,也恭敬的喊了舅舅和舅母。
“哎呀,快点进屋呀,站在门口做什么。”胡舅母突然一拍腿,赶紧领着他们往里走。
胡娇默默的跟在后面,看着表哥表嫂感情很好,看向彼此时眼中更是情意满满,她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戏了。胡娇垂着头,默不作声,直到进了堂屋坐下,其他人热闹的说起成亲那日的热闹,她还是沉默着。
江妙伽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好,心里却叹息一声,她对胡娇实在讨厌不起来,只是小姑娘若是想不开,以后日子也难过。
“妙伽姐姐,我以后能去找你玩吗?”胡元长着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喜庆极了,眼睛不眨的盯着江妙伽生怕她不同意。
江妙伽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了。”
胡舅母看着,去戳胡元的额头,“要叫表嫂了。”
胡元捂着额头笑嘻嘻的,又抱着江妙伽的胳膊含表嫂。
一旁坐着的胡娇突然站起来走了出去。屋内的谈话突然一滞,胡舅母尴尬解释:“小孩子脾气,这两天又和元元吵架了。”
被冤枉的胡元撅着嘴,心里虽然不高兴母亲偏心姐姐,可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谁知过了一会儿胡娇又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簪子,走到江妙伽跟前,手一伸,恶声恶气道:“给,送给你。”
江妙伽本来与胡元再说笑,猛不丁听见胡娇这话,再看看她手里颇为精致的簪子,惊讶的合不拢嘴,一时忘了反应。
其他人也是这样,胡娇不喜欢江妙伽大家都看在眼里也都清楚,可画风突然一变,居然送她簪子。
胡元一看那簪子,顿时惊叫出声:“娘,那簪子你居然给姐姐买了,可你都没给我买。”
胡舅母愣了一下,也觉得有些心虚。大女儿长的漂亮,二女儿长的一般,平日里她的确更偏心大女儿,想着将大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能说个好婆家。年前母女三个出门逛街,姐妹俩都相中了这簪子,可他们虽然做点小本买卖,但是要一下买这么两个做工精致的金簪,却是有些奢侈了。
所以当时并没有给她们两个买,但回来后胡娇不依,缠着她非要买,于是她便偷偷给大女儿买了想着等年后家里宽裕了再给二女儿买上。
谁知二女儿的还没买,大女儿突然把金簪拿了出来,还要送给刚刚成亲的表嫂。
胡舅母有些拿不准自己这娇蛮的女儿到底想干嘛了。
不说她,是胡元都惊讶的不得了。
胡娇自小仗着自己长的好看不将她看在眼里,有了好东西更是别人想动都不行,可这会这么大方。
胡元在胡娇和江妙伽身上来回巡视,搞不明白自己姐姐吃错什么药了。
而胡娇见江妙伽不接,脸上有些不好看了,本来她有些委屈和尴尬,又被别人这么看着,顿时有些恼怒,将簪子往江妙伽手里一塞,恶声恶气道:“拿着。”
说完走到胡元身边一屁股坐下低着头不看人了。
江妙伽拿着金簪,心里滋味莫名。
这金簪虽然与在上京时那些名贵的簪子不能比,但是在边城,这样精致而且又是赤金的簪子,也是很好了。而且听胡元那话,这簪子定然是胡娇心之物,可现在却送给了她.....
唉。江妙伽暗自叹气,可又庆幸,庆幸胡娇和上京那些只知道内里混乱斗的如斗鸡的女子不同,有心事便摆在脸上。
这是跟自己示好了。
江妙伽想到这,便知道胡娇自己想明白了,她很高兴,毕竟自己的那些亲戚都是靠不上的,而沈家这边亲戚也只有这一家,她当然想和胡家搞好关系了。现在唯一的矛盾点胡娇想通了,那便是皆大欢喜的事。
“娇娇妹妹,这礼物可着实贵重了。”说着笑着将簪子塞还给她。
胡娇脸一红,眉头一皱:“你看不起我?”
江妙伽好笑的摇头,“当然不是,我喜欢娇娇的性子呢,只是这簪子确实贵重。”她低头看了看胡娇身上挂着的荷包,做工倒是还算精致,便笑道,“若不然娇娇妹妹给我绣个荷包?”
胡娇别看性子不好,可绣活还算不错,她低头瞅一眼自己的荷包,梗着脖子站起来,“等着。”说着留下一屋子的人莫名其妙又跑了。
胡舅舅脸色通红,被自己这闺女气的脑仁疼,对沈思阮道:“都被你舅母惯坏了。”
胡舅母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怎么是我惯坏了,也不知道谁,俩丫头从小不舍得碰一指头,轮到儿子往死里打。”
胡舅舅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而且对两个女儿更是多有纵容,倒是胡表哥胡礼自小挨了不少打。有时是因为自己做错事,也有时是因为替两个妹妹背黑锅。
这会儿被母亲说了出来胡礼脸上也尴尬,“娘。”
沈思阮笑着,觉得一家人如此也挺好。他看了江妙伽一眼,等以后他们也生几个孩子,头一个生个儿子,后面再生个闺女,儿子保护闺女多好。
而江妙伽显然也想到了这事,也恰巧看了过来,碰上沈思阮炙热的目光,脸都红了。
沈思阮盘算着,这两日媳妇的伤也该好了,他得多努力才行。
这时胡娇又回来了,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手里捏着一个荷包到了江妙伽跟前,还是恶声恶气道:“给你。”
江妙伽这次很欢喜的接过来,看到的是一个比胡娇身上挂着的更为好看的枚红色的荷包。这胡娇是真性情,只是自己还别扭着罢了。
胡**了哼,“这荷包我看不上,送给你吧。”说的毫不在意,可坐在胡元身边时却又不时的拿眼去瞟江妙伽,看到江妙伽脸上带着欢喜的笑意,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礼物虽然送出去了,自己还跟自己闹别扭,抹不开面子。江妙伽本来给俩小姑娘准备了东西的,她笑着从随身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两个精致的银质珠花,给胡元和胡娇一人一个,“虽然比不得金的,但也精巧。”
她给胡礼准备的是一把质地良好的算盘,而给胡舅舅和胡舅母准备的却是自己做的鞋子。而小姑娘美,送这珠花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在胡家吃了午饭,天色不早才在胡舅母的催促下赶着牛车回去。
胡元远远的看着牛车走了,大喊道:“等我去找你们玩啊。”
夕阳渐渐西下,牛车慢慢的走。
到了他们住的村落,沈思阮去还牛车,江妙伽独自一人先回家去。谁知走到自家胡同那里,却见自家门前有一女子朝她家探头探脑,似乎在看着什么。
此时天色渐暗,胡同里只有几个孩子在一处玩耍,妇人们都在做饭,不时听见妇人大嗓门的呵斥声。
江妙伽悄悄的走近,却发现那女子居然是陈嫣红。此刻没发现她,居然还在踮着脚,扒着门框往里看呢。
这边一般都在睡觉的时候才关院门,这个时间沈大娘也定在做晚饭,只是这陈嫣红这会在这里做什么?
“陈嫣红!”江妙伽站在不远处,突然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嫣红这两日因为沈思阮娶了江妙伽,心情一直不好。抑郁了两天今天终于打算过来看一眼。当然,若是能看到江妙伽过的不好那更好了。
然而白天人太多,晚上又不敢出门,抓耳挠腮等了许久,终于到了这个时间,路上人又少的时候便趁机过来了。
谁知沈家院门虽然开着,却不见沈思阮和江妙伽。
她完全忘了今日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在这等了许久,都没听见动静。
这时突然听见江妙伽的声音,陈嫣红吓了一跳,脸上顿时涨红,“我,没事。”
说着脚步慌张的便跑了。
没事?
江妙伽冷笑,这是对沈思阮还没死心呢。
只是你没死心又能怎么样。江妙伽并没将她放在心上,看着人影看不见了便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