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练完剑回来就发现了自己妻子的不对劲。
他太了解她的作息和生活习惯了,这个时辰,她本该是还在熟睡的,如何都不该是坐在床沿边上失魂落魄又不敢置信的模样。
若是因为做了什么噩梦的话,以她性格,看见自己练完剑回来早该苦着脸告诉他了,而不是现在这样,像见到陌生人一样,下意识地绷紧了肩膀往后退了一退。
但就算是这样,叶孤城也没直接想到换了魂这种可能。
他只是谨慎地走过去轻声问她:“发生何事?”
而她显然还是有点慌张,始终紧绷着身体,抓着床沿的手也忍不住用力,下一刻,她紧抿着唇道:“你……是谁?”
叶孤城愣了一愣,但却并不十分惊讶。
“你不识我?”又确认了一遍。
沈璧君咬着唇点了下头。
她……的确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风四娘分别后一觉醒来就会出现在此处。
她们俩是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黑衣人手上逃脱的,结伴而行了一段日子后,风四娘就走了,大约是还想着要找萧十一郎的下落罢,而她……
她们是在江南分别的,分别后沈璧君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只好寻了一间客栈住下。
可谁知不过是睡了一觉,便到了这里。
刚醒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有人趁着自己入睡之时将自己掳来的,可她分明睡得很好,也没有任何中过**的迹象,没道理一点都察觉不到。
而且看这人的表情和动作……似乎是认识自己的?
沈璧君觉得奇怪,像这样的人,她从前若是见过,肯定不会毫无印象才是。
下一刻,她听到他说:“我是你丈夫。”
沈璧君:“……?”
看他一表人才,不像是有臆症的样子啊,怎的胡说八道?
“你怎么可能是我丈夫?”
她丈夫……虽然不想回忆,但的确是连.城璧啊。
这语气和表情都和叶孤城认识的沈璧君太不一样了,可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叶孤城想了想,决定去请大夫来看一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还没出去,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以往这时候会进来伺候沈璧君洗漱的采月的脚步声。
再下一刻,采月已进了门直接开口:“城主,夫人。”
叶孤城注意到了沈璧君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震惊的神色,心下一紧,但尚未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就听到她惊慌道:“你是……采月?!”
采月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她不是采月还能是谁?夫人究竟是怎么了?
“奴婢当然是采月。”
“可你不是……”和奶奶一起死在沈家庄了吗?她亲眼看到的尸体啊?!
“我不是怎么了?”采月头一回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偏头想询问一下叶孤城,结果叶孤城也只是朝她摇了摇头。
不过看这样子,她应当是认识采月的,只是不认识他?
还是得请大夫来看一看,他这样想着,又用眼神示意采月在这好好看着她,然后就大步离开了。
采月并不知道他们之前的对话,所以虽然还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想太多,只如以往一般走到床边去扶她:“奴婢先伺候夫人洗漱如何?”
这温热的呼吸和贴在手臂处的热意都不是假的,可沈璧君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你……真是采月?”
“不然呢?”采月见她不愿起来,更疑惑了,“夫人何出此言?”
沈璧君看着这张脸上的鲜活表情,也不知该如何把你本该死了这话说出口,只能先问她:“那方才那人是谁?”
采月差点没惊掉下巴:“夫人您……不认识城主了吗?”
“他真是我丈夫?”
“对、对啊。”采月点头,“您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沈璧君正是什么都记得才不明白,她的丈夫明明是连.城璧,怎么会成了那个什么城主,还有采月,明明是她亲眼看见的尸体,此刻却好端端地站在这同她说话,而且似乎,还比记忆中要年纪大了一些。
对了,年纪!
“你今年几岁了?”沈璧君紧抿着唇开口问道。
“二十六呀,我**人是同年生的。”采月说。
可她明明才二十四?
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一觉睡得再如何久,都不可能有两年这么长吧,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在疑惑的时候,采月也一样在疑惑。
沈璧君分明还认得她,却好像并不认识叶孤城,好像还不怎么相信她已二十六岁一样,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就在她们俩互相打量又无言的时候,出去寻大夫的叶孤城也回来了。
他见沈璧君还是坐在那一派出神,便让大夫先在门外等候片刻,然后自己走了进来。
“采月。”他吩咐道,“你伺候夫人洗漱。”
“等一下。”沈璧君忽然站起来叫住了他。
“怎么了?”叶孤城问。
“我有点事想问你。”她轻声说。
叶孤城看着她,抬了抬手,示意采月先出去。
门被关上后,他才开口:“问吧。”
沈璧君深吸了一口气,想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可真的说出口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她问:“所以我们是夫妻?”
叶孤城点头。
“那我是何时嫁与你的?”
“九年前。”
如果她现在是二十六的话,九年前就是十七。
她也……是十七岁那年嫁去的无垢山庄。
“所以这九年的事你已全无印象?”他皱眉。
“我不知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她想要解释,又怕他不信,毕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连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你方才见到采月为何那般惊讶?”叶孤城忽然想起了这个。
沈璧君一惊,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连这等细节都注意到了,那看来就算编了个谎话来搪塞,也会叫他察觉到不对之处。
太难办了。
她在这踌躇犹豫的时候,叶孤城也在观察着她的表情。
说来奇怪,他总觉得,眼前这人,大约并不是自己的妻子。
最终沈璧君也没有回答他那个问题,只问他能否再唤采月进来。
叶孤城看着她,始终压不下心头那种奇怪的感觉,但仍是点了头。
出去后门外的大夫还好奇:“夫人究竟是有何不适?”
叶孤城想了想,朝他摆手:“你先去吧,暂时应当用不上你。”
这话说得令人不解,但大夫也不敢多问,只垂首应了后退下。
门内。
沈璧君终于在梳妆的过程里知晓了自己这个“丈夫”的身份,也知晓了自己此刻是在白云城,并已当了九年的城主夫人,还生了一个儿子。
前面她都能勉力冷静着听,但听到儿子的时候她还是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也是曾有过孩子的,可惜……
了解得越多,她便越发确定,并非是她凭空失了两年的记忆一觉醒来到了两年后。
因为早在九年前,就和她的记忆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沈璧君”没有嫁去无垢山庄,也没有遇到小公子那等恶毒之人。
在十七岁那年就嫁到了南海白云城,过得万般顺遂。
可说是与她截然相反。
说实话,她是有点羡慕的。
尤其是听到采月津津乐道叶孤城待“她”有多好多好时。
但羡慕之余,她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人。
他那么爱他妻子,现在“妻子”忽然说不认识他,怕是心里也不好受罢。
沈璧君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匪夷所思的事告知于他。
于是梳完妆后,她就问采月:“那城主现在何处?”
采月:“这个时辰,城主应该在书房吧。”
沈璧君:“你带我过去。”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去找叶孤城,但采月还是立刻点头应下了。
书房离他们夫妻平日起居的院子有些远,路上自然遇到了不少府中侍女。
听着这一声声的“夫人”,沈璧君只觉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勉强点了下头就加快了脚步。
叶孤城的确在书房。
还是在翻阅他父亲留下的那些典籍。
沈璧君进来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声音,但没有立刻回头。
直到她关门站定后主动开口道:“我有一事想告诉你。”
叶孤城停了动作,侧过身看了她一眼,道:“但说无妨。”
“虽然不清楚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但我并非你妻子。”她说。
“我知道。”他没有惊讶,甚至表情都维持着原样不曾变化。
“你知道?”
叶孤城没说话。
他觉得没必要与她解释自己的直觉,现在从她那里确定了后,便更不想多说了。
“那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能不会信。”她停顿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我虽不是你妻子,却也叫沈璧君。”
叶孤城的表情总算有了点波澜:“所以你认识采月?”
她点头:“但我认识的采月,早就死了。”
这听上去活像是鬼扯,可叶孤城却忍不住信了。
但信不信于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怎样才能让他的妻子回来?
于是在沉吟片刻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可还有心愿未了?”
沈璧君:“……”
这个男人是把她当鬼魂了吗???
虽然理智上可以理解他想找回他妻子的心情,但沈璧君还是有点无言,好久才吐出一句没有。
其实这是句假话。
她怎么可能没有未了心愿呢,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很想再见萧十一郎一面。
可这心愿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何况就算真的实现了,也一样没有意义。
她垂下眼:“那我先出去了。”
叶孤城嗯了一声,没作多余的表示。
这冷淡的模样与早上的确是宛若两人,所以才更叫沈璧君感慨。
***
而在她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里,占据了她身体的白云城主夫人沈璧君此时此刻也是一样地崩溃着。
睡的时候还好好的,醒来就到了一间破客栈里,两条腿酸痛得动一下就疼,直接把她给疼醒了。
这一醒才发现,原来不是她眼花。
她真的在一间破客栈里?!
“天哪?这到底是哪?”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更吃惊了,怎么这么破?!
下一刻,她直接忍着疼翻下床直奔窗边的梳妆台。
铜镜中映出来的那张脸与她记忆中别无二致,哪怕此时穿得堪称破旧褴褛也不掩绝色,反而还更添了一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来。
这是她啊,可她为什么会在这?
这到底又是个什么地方???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在窗边响起。
“我想了想,咱们不如一起去找他吧。”那个人女声说。
沈璧君偏头一看,吓了一跳:“四娘?!”
与她分别后又忍不住回头来找她的风四娘有些不解她的惊讶,但也没有多想,直接翻窗跃了进来,往她身边一坐,接着叹了一口气道:“我听闻他与连.城璧一战后,就消失了,这一回他究竟要消失多久我不知道,更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找到他,假如找不到,咱们俩一起也挺好。”
沈璧君:“……”
等等,不要告诉她是她想的那样啊?
但是与连.城璧一战后消失,还特么能让风四娘用这种语气提起的——
恐怕也只有萧十一郎了吧!
所以她这是一觉睡醒穿到了没有被她偏离掉的原著里了吗?
日哦,武侠也玩平行世界吗?!太时髦了吧?!
“怎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风四娘疑惑。
“没、没什么。”她想笑笑,却发现自己并笑不出来。
“反正咱们也相依为命了这么久,我无处可去,你也差不多,不妨继续依着吧。”风四娘语气萧瑟,“否则这天大地大,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怪不好过。”
她说得情真意切,沈璧君除了点头也作不出旁的反应。
何况此时的她可不是原著沈璧君那样的金针高手,一个人不可谓不危险。
“那便这么决定了吧。”风四娘道,“不过接下来咱们往哪去呢?”
沈璧君摇摇头,本来不想再开口,但在看见她耳上那珍珠坠时却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原著世界,是纯粹的《萧十一郎》世界吗?
有……叶孤城吗?
风四娘注意到她的反常,又想到自己刚进来时她就好像有些不太对劲,顿时忍不住问:“怎么了?”
沈璧君知道自己怎么迂回地问都会显得很奇怪,便干脆直接道:“你知道白云城主吗?”
风四娘挑了挑眉:“那个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白云城主?”
沈璧君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点了点头。
接着她就听到风四娘问她:“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人?”
“没什么,昨天听到别人议论白云城而已。”她随口胡诌了一句,“有点好奇而已。”
“当年他们便是在京城决战的,所以才至今都有人在议论吧。”风四娘想到那些传言,也觉得正常,“不过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所以这个世界也是有白云城和万梅山庄的,可是叶孤城却死了,死在那场造反里,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
而“她”也跟原著一样,嫁了连.城璧,遇到萧十一郎,沉水被救,最后又和风四娘一起被掳走不知所踪。
没有任何一点交集。
哪怕知道这不是自己所在的世界,沈璧君也忍不住觉得难过了起来。
她想回去,她不想呆在这个世界,更不想和风四娘一起找萧十一郎的下落啊!
接下来的半日内,在她旁敲侧击的试探下,她又知道了这里一样有神侯府,有六分半堂,有移花宫。
而移花宫的宫主,也一样是廻光。
“听说她当年还曾在济南府街上拦过你的轿子要看你。”提到移花宫主,风四娘不由得想起了这桩江湖逸闻。
“是有这回事。”沈璧君抿了抿唇,脑内已忆起当年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倒还真有些像是话本里的桥段。
“不过也能理解就是了。”风四娘偏头看了她一眼,“她对美人都是这般态度,当初移花宫那个琴师死的时候,听说她还亲自为那琴师奏了三日丧歌呢。”
琴师……?阿月吗?
看来真的是和她在的那个世界彻底不同了,但想想也能理解,“沈璧君”没有嫁给叶孤城,廻光和白云城自然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更不会有后面的因燕南天的际遇而求得了用《剑阵》换药的事,所以天心月的芳菲尽也解不了,只有死路一条。
她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了。
而风四娘见她兴致不高,也就没再说下去了。
这一整日,沈璧君都过得恍恍惚惚无精打采,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这平行世界魂魄错乱的状况再不能恢复过来该怎么办?
那她就再也见不到叶孤城和叶云间了。
先不说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的叶云间,就算是曾经存在过的叶孤城,也已经因为紫禁之巅一战殒了命,她甚至都不能去南海远远地瞧他一眼聊以慰藉。
光是想想就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白日里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应付风四娘所以倒还好,但到了晚上躺下后,她就再也没忍住地抱着被子哭了起来。
想见他,特别想见他。
想跟他撒娇,想搂着他脖子埋到他怀里,想他把自己整个抱起。
所有的相处和甜蜜都在这一刻扑面而来,而她却不能像以前一样直接一翻身就碰到他,只能裹紧了被子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和头发在脸上糊成一片也不管,最后没力气了才睡过去。
睡过去之前她想的还是,如果真的不能再见到了,那就让她梦到他吧,能梦到也好啊。
但也许是哭得太累了,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也没有做梦。
本以为醒过来时眼睛会干得难受,结果倒是还好。
睁开眼前她抬手揉了两下,还没放下手,忽然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以为是风四娘过来寻她,想说等一下,却又听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夫人醒了吗?”
沈璧君:“!!!”
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而看见眼前这熟悉的陈设之时她差点喜极而泣,当下连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都不想管了,直接翻身下床奔向门口。
“城主在哪?”她抓着采月的肩膀问。
“在在在在在书房。”采月从没见过她这样,一时吓到,“您怎么了?”
昨天就不太正常了,今天怎么好像更……?
然而沈璧君根本没空理她,听到叶孤城在书房后就直奔书房去了。
一路上撞到不少侍女,不过大概都被她这衣冠不整的着急模样吓了一跳。
事实上,就连叶孤城也被吓了一跳。
书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悦,但在回头看见她朝自己扑过来的动作,他还是下意识接住了她。
“不要松手!”她搂着他的脖子,说话间不自觉带上了些哭腔。
这语气是她。
这动作也是她。
叶孤城松了一口气,同时收紧手臂,仿佛要把她箍碎一样用力:“你回来了。”
这句话叫沈璧君直接哭出来了,他知道,他知道昨天的不是她。
“呜呜回来了,是我。”
“回来就好。”他已经很久没在床以外的地方听到她哭声了,一时竟还有些无措,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去拍她的背,“别怕。”
那语气活像是在哄小孩,可沈璧君不得不承认就是能让她安心让她平静。
“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在这,就在这。”他依然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不怕了。”
也是到这时他才发现她身上只披了一件不厚的外袍,鞋子也歪歪扭扭地没有穿好,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了。
连她以往那些打扮上的讲究都顾不得,只为快点见到他。
叶孤城只觉得心上最柔软的那处又被她狠狠地戳了一下,以至浑身都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疼。
于是沈璧君就看着他为自己整理衣衫系好了扣子,又弯下腰来替自己重新穿好了鞋。
站起来之前他还伸手碰了碰她脚腕:“太凉了,下次不论多着急都别这样出来。”
“好。”她觉得现在他不管说什么她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副泪眼朦胧的可怜样叫叶孤城的心更软了,伸手摸上她发顶,把她重新按到了怀里。
沈璧君在他怀里平复着心情,可平复完了也不想离开,只好把自己的手也环上去,“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好,当然好。
回了他们起居的院子里之后,沈璧君才想起来问他:“你是怎么发现昨天那个不是我的?”
“看一眼就觉得不是。”他说,“后来她也说她不是你。”
所以他昨夜干脆歇在了书房。
但幸好她现在回来了。
叶孤城第一回体验到这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感,却又在惊喜之余忍不住在意,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再发生?
事实上沈璧君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以至于这一晚她到了睡觉的时辰之后也依然强撑着不愿意闭眼睡去,总怕自己一睡过去再醒来,见到的就是那间客栈了。
到时又要见不到他。
“我不想再哭一晚上了……”
……原来还哭了一晚上。
叶孤城一边在心中叹气一边又忍不住更心疼了,但也不想看她这样勉强自己不睡觉,“不想了,睡吧,我就在这。”
如果你再凭空消失不见,我也会找过去,不管你在哪里。
最终她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过去的,睡的时候手还紧紧地抓着他衣襟不肯松开,眉头紧蹙不得松展,看得叶孤城忍不住想伸手去替她抚平,又怕打扰了她睡觉,只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沈璧君做了个再也没能回来的梦,梦里面她到底还是和风四娘分道扬镳了,然后独自一人去了南海,远远地瞧见城主府时已忍不住要哭,最后在即将哭出来的时候醒了。
腰上的手还在,温暖的怀抱也还在,她松了一口气,对上他带着安抚意味的眼神,想了想,凑过去吻了一下他唇角。
“我还在的。”
“嗯。”所以他会好好地抱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