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于是便在秦楚与楚雲深二人分别后,并未跟他上楼,反倒走在了段瑞祺身后。段瑞祺拉住了楚雲深的手,咬着嘴唇,几乎要落泪的样子:“他怎么能这样,安泽对他那么好……”
楚雲深叹了一口气,在走廊的角落轻轻的抱了抱他。
“别想了,顾安泽已经去美国了,不用再担心了。”他又吻了吻段瑞祺的眼角,“乖,他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段瑞祺吸了吸鼻子,含糊的“嗯”了一声。
我站在他身后,心情苦涩。明明不该有委屈的情绪的,此时却也觉得鼻子发酸。
对不起。
我遇不到更好的人了。
楚雲深又拍了拍段瑞祺,牵起他的手一起朝大门走去,“回去吧,中午想吃什么?”
“……不知道,你做吧。”他抿着唇跟着走,两人很快到了大厦门口。中午的阳光格外刺目,我眯了眯眼,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随后才下定决心朝门外走去。
这样吧,顾安泽。
你不该再缠着他了。
我想那一刻,我的执念应当是放下了,只可惜,砰的一声,我又被撞了回来。
楚雲深和段瑞祺已经走远了,而我疼的坐在地上,轻轻的揉自己的额头。周围的人显然没有听见声音,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等到额头不疼了,我才慢慢的站起身,又一次伸手去摸大门。
果然。
算门是开着的,我依旧被锁在这栋大厦里,无论是哪一边,都不允许我再穿过。
好像是牢笼一般,我被死死的禁锢在秦楚的地盘。活着的时候逃不开,没想到死了也不得不继续在他身边。
身旁人来人往,却没有属于我的地方。
似乎步伐都变得沉重起来,我苦笑了一下,认命的上了楼。许子墨和秦楚正在用午餐,尽管是用塑料盒打包的,却依旧看得出来菜色的精致。
只是秦楚的面色有些冷。
“今天怎么想到来送饭?”面对许子墨,他终究还是温和了一些,但想到之前的事情,唇角又抿了起来,流露着浓浓的不悦。
“怎么,你不高兴吗?”许子墨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停下了用餐的动作,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秦楚,怎么了。”
“没有,”面前的饭菜虽然精致,然而只要想到顾安泽给他带来的麻烦,秦楚便难以抑制的感到一阵烦躁。许子墨正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他安抚性的笑了笑,吻了吻许子墨的脸颊。
“没事,你吃吧。我去透透气。”
“……嗯。”看见那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许子墨点了点头,冲他温柔的笑了笑。温暖的笑意令秦楚稍微舒心了一些,然而烦躁依旧在内心翻涌。他并不想再许子墨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情,于是便走出了办公室。
他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我在一旁看的真切,心里不由得酸涩不已。许子墨或许不懂秦楚不悦的缘由,但我却知道,明明是我对不起他,段瑞祺却觉得他是负心汉。被这般误解,无论是谁都会恼火万分,更何况心高气傲的秦楚。
他正在吸烟室吸烟,神色甚至比方才在走廊还要阴沉许多。我想劝他不要再吸了,不要拿身体健康来生我的气。然而我已经没了实体,什么都做不到。
他拿出手机,翻到了我的号码,盯着看了许久。我诧异他还没删,毕竟那已经是个空号,更何况他如此厌恶我。心里有些不争气的高兴了一些,然而下一秒,他滑到了删除那里。
我高兴的太早了。
他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删除。以前也不过是迫于长辈压力才输入的号码,他或许早想要删掉,能够留到今天已经是恩赐。胸口仿佛被一箭穿心,耳边不断回响着他那一声冷笑,我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最后的联系……也没有了。
顾安泽,你早该知道的。
秦楚仿佛发泄一般,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随即又将烟头死死的拧在了缸里。他的眉毛几乎要皱到一起,脸色也阴沉的可怕。我不敢看他愤怒的双目,畏缩着躲在了墙角。
“顾。安。泽。”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念出我的名字,好像之前无数次被他责骂一般。我不住的颤抖起来,惊慌的仿佛被他发现了一般。然而他终究看不见我,只是在自言自语,“别让我再听见你的名字!”
我苦涩的笑了笑,鼻尖酸涩,却无泪可流,只能低喃一句“对不起”,盼望着他能够不再恼火。然而秦楚依旧紧皱着眉头,烦躁的点了烟。烟草燃烧起来,在他的气息下,宛若一个愤怒的火车头,喷出一缕缕呛人的浓烟。
他又低骂了一声。
我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缠着你了……
所以,不要在生气了。
我抚上自己伤可见骨的手腕,那里的每一道伤痕都没有愈合的倾向,依旧保持着我当初划下它的模样。
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真的。
秦楚黑着脸将烟吸完,随后又用力的拧在了烟缸边上。我看着他粗暴的动作,明明感到痛苦,却慢慢的露出了微笑。吸烟室的玻璃被敲了两下,他回过头去,许子墨站在外面。
“秦楚?”许子墨似乎是有些担心,推开门要进来。秦楚原本阴暗的脸色瞬间恢复到正常,想到对方并不喜欢烟味,立即阻止了许子墨进来的动作,快步走了出去。
“子墨。”嗓音温柔,丝毫听不出刚才喊我名字的恼怒。心脏仿佛被置于寒冰之中,我以为我不会痛的,现在却几乎疼的窒息。
可是算如此,我却还是他。
“中午怎么安排?你们公司应该有午休时间的吧。”许子墨和他一起往办公室走,秦楚点了点头,转步与他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有,十二点到一点。”他的眉宇间是温柔的神情,是我从未享受过的待遇。我苦笑了一声,步伐艰难的跟随在了后面。
“那我们有一个小时。”许子墨抿着唇笑了笑,伸手把窗帘拉了下来。他丝毫没有羞涩的神情,反倒大胆的骑在了秦楚的腰上,低头吻住了对方的唇。
秦楚勾了勾唇,用力的回吻了上去。屋内的气息很快变得旖旎,他解开了许子墨的衣扣,近乎焦急的开始占有。
心口疼到了极致,便也麻木了。我仿佛自虐一般的看着他们□□,出乎意料的平静。
顾安泽,你已经死了。
一缕光线透过百叶窗,沙发上的两人正在抵死缠绵。而我明明站在这里,却被世界遗弃。
下午,秦楚先是送许子墨,随后才开始工作。或许是因为中午的一场□□,他的心情也恢复了愉悦,完全将我抛在了脑后。过去那些奢望如今看来是那么的可笑,而我所唯一能够令他开心的,也不过是不出现在他的面前罢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到现在才明白呢。
我也想完完全全的消失,但是还有球球——那只总是犯傻的小萨摩耶。心里有着挂念,我最终还是跟着秦楚回了家。
球球独自一人呆了一天,无聊的趴在门边。听见动静,飞快的站了起来,两眼期待的看着来人。秦楚才走一步,球球直接扑了上来。
“他喜欢你啊。”许子墨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要去揉球球的脑袋。秦楚依旧不喜欢球球,而脸色似乎也因为想到了什么而黑了几分。
“一条狗而已。”冷冷的将球球用脚顶开,秦楚拉着许子墨去了浴室。球球很喜欢许子墨,现在被强制分开,委屈的“呜呜”了两声,连尾巴都耷拉下来。我虚无的摸了摸他的耳朵,心里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
因为我的原因,害的你也被他厌烦。
不过球球只难过了一会儿,很快又开心的吐起了舌头,要我陪它玩拍手的游戏。我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躯,无奈的伸出手来。
“汪!”“汪!”
或许是球球玩的太过开心,吵到了正在浴室的两人。秦楚阴沉着脸走过来,直接把“呜呜”叫的球球关进了储物室。
“呜……”他实在是委屈,豆豆眼里都有了泪光。我既心疼又无奈,只能蹲下身一起陪他。
“不要哭,你可是男孩子……”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我连累了你。”
“呜……”球球眨了眨眼,有些依赖的靠到了我的身边。他小小的脑袋不会明白秦楚与我的纠葛,明明是我害他被秦楚讨厌,他却一心一意的喜欢着我。
“球球……”我低低的喊了他一声,忍不住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原以为会直接穿过的,但球球在我的怀里,不断的摇着尾巴。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能够碰到实体了,但此时已经不愿再去多想这些事情,只是抱着他,轻轻的蹭了蹭。
球球的鼻子里呼出热气,舌头不断的要往我的脸上舔。我被他弄得痒痒,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汪汪”叫了两声,不断的往我怀里钻去。
“这狗怎么这么吵!”门外传来秦楚怒气冲冲的声音,我一惊,赶忙放开了球球。许子墨似乎在劝,脚步声先是近了一些,最终又远离开来。
球球察觉到说的是自己,顿时蔫蔫,尾巴都耷拉在了地上。他轻轻的“呜”了一声,随即又极为可怜的看着我,似乎在询问为什么还不带他出去散步。
我叹了一口气。
好在球球还是一只很乖的狗狗,被我哄了一会儿,也趴在地上睡了。我又摸了摸他软软的耳朵,才慢慢的穿墙离开。
许子墨已经睡了。
秦楚披着睡袍,先是温柔的帮他盖好了被子,随后才独自走向阳台。都市的夜晚格外繁华,纵然已是深夜,也依旧霓虹闪烁。他慢慢的点了一根烟,薄唇轻抿,似乎还是在不悦。
烟慢慢的燃烧,很快有灰要掉下来。他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点了点,烟灰便散落在了缸里。
夜风,已经有些凉了。
我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微微有些恍惚。我的生命定格在了七月十八,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尸身或许早已*不堪。但他还是这般英俊潇洒,没有我的生活,他只会过得更好。
一支烟已经燃尽,秦楚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勾了勾唇角。他随意的将烟头拧在了缸里,转身便要回房。然而烟缸似乎从我离开后便不曾清洗过,如今早已塞满了烟灰。
感觉到手上的异样,他皱着眉看了一眼,指尖已经沾满黑色的污渍。他恼怒的咬住了牙,毫不思索的骂道:“顾安泽!给我把烟缸倒掉!”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说“对不起”。然而秦楚似乎也瞬间反应了过来,面色阴沉的可怕。
我已经搬走快两个月了。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我僵在那里,生怕被他察觉到我的存在。秦楚捏紧了拳,眸色愈发幽暗。
他狠狠的踹了一脚小桌,仿佛泄怒一般低骂了一声。烟灰缸滚落在地,里面满满的烟头翻了出来,弄脏了瓷砖。他那一脚仿佛踹在我的身上,令我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这么……厌恶我吗。
秦楚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我站在一边,刹那间似乎连走路的力气都失去了。
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我听见他“砰”的一声关了门,才慢慢的动了。地面上脏了很大一块,我愣愣的伸手,看着自己的指尖染上烟灰。
又,碰到了。
好像大脑都空了一样,我蹲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狼藉。好像心都疼痛到麻木了一般,现在反倒不觉得疼了。
他让我把烟缸倒掉……那倒了吧。
僵硬的身体连动一下都感到艰难,我缓缓的站起身,把阳台角落的扫帚拿了起来。像无数次在这个家里做过的一样,仔细的扫尽地面的灰尘。
算被他这样讨厌,我还是……无可救药的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