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本是锦衣玉食的王爷,如今到了这等僻静的住处倒也安生,连做饭都学会了。邵和长公主身子弱,大多时候都要坐下好生休养着,成王怜惜她,从来都不许她做杂活儿,每日除了让她为院子里的花浇水,旁的半点也不叫她碰。
所以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落在了成王头上。其实他们不缺银钱,是喜欢这里安逸的生活,才没有买下人,免得被打扰。
没过多久成王做好了饭菜,四个人坐在桌子的四面,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
期间邵和长公主想说些话缓和一下气氛,奈何成王正在气头上,她也忍住没有开口。
论起来,邵和和只在永安刚出生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后来母女分离,直到女儿没了,她也没能见女儿一面。说她狠心也是有的。
当年她一心恨着成王,恨他对她做出那种事。恨他为了帮助他自己的哥哥,夺了她哥哥的权,还始终不肯面对现实。成王又寻到她之后,花了一年多的功夫才渐渐打动她。
如今好不容易和好了,女儿的事一直是两个人一生的痛。
她没有和永安相处过,所以感受不如成王深。成王本看赵显不过眼,若不是赵显帮他劝好了邵和,他只怕永远都不会让赵显踏入这里。
成王觉得赵显没有护好他的女儿,他女心切,没了女儿跟丢了半条命似的。如今又看到女婿带了个貌美的小姑娘来,还说要娶她,叫成王如何不生气!
他本以为赵显也是个深情的,不曾想赵显竟是这般喜新厌旧,永安才去了六年,他竟然要成亲了!他又把永安置于何地!
自然连看也没有看许泠一眼。
许泠心里难受,着成王做的饭菜一起咽下去,最后把一碗饭吃的干干净净。
收拾碗筷的时候成王耐不住好奇看了许泠一眼,他想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让赵显那块冰山融了,还巴巴的带到这里给他们看。
这一眼,莫名让成王心里有些酸涩、因为许泠的眼神跟永安太像了!
那是一种孺慕的眼神,虔诚无比,在这个小姑娘眼里,好像他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一样。她的眼睛很亮,似乎有染着层水意,有些委委屈屈的感觉。她那样看着他,叫成王顿生一种内疚感。
——与永安太像了!永安每次向他讨东西的时候是这般表情,每次她犯了错,是用这种类似小奶狗的表情看他。
成王心神一震,而后不自然的移开目光。他的女儿明明已经没了,他怎么能认为旁的姑娘与他女儿像呢!
许泠委屈的扁了扁嘴,赵显在一旁捏了捏她的手心,许泠看去的时候,他给了许泠一个叫她安心的眼神,许泠也真的安心了。
吃完饭,赵显被成王喊进了里屋,两人明显的有话说。邵和长公主与许泠一起来到了院子里。
许泠的手心都出汗了,她的心兀自加速跳动着,极力掩饰也遮挡不住独自与她的生身母亲相处的紧张与不安。
“你伯父他有个女儿,是永安郡主,你应该听显儿提起过她,她是显儿的结发妻子。”邵和长公主却突然说出这句话,打破了寂静。
许泠心里一揪,她抬眸看邵和长公主,她正眺望着远方,眼神缥缈,面色辨不出喜怒。许是做久了长公主,邵和的架子一摆,叫人心生畏惧,差点顶礼膜拜。好在许泠有一身傲骨,又心情复杂,才没有叫邵和长公主的威严摄住。
“显儿宠她她入骨,曾为她发誓终身不娶,这个你可知道?”邵和问许泠。
许泠一愣,她实在没听说过赵显竟做过这事,但是邵和长公主为何要把这事说与她听?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
邵和长公主从许泠的愣神看出了她的不知情,轻扯了扯嘴角,淡笑道:“没想到如今却为你破了誓。”
许泠面色一白,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看的出来,邵和长公主这是不大喜欢她的意思,所以才提起永安,提起她和赵显从前的事,只怕是想要许泠自己知难而退。
被亲生母亲以这样的口气嫌弃,虽然早已经料到了如今这个结果,许泠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难受。若她还是永安的话,听了邵和长公主此番话定会有些感动。可惜她现在是许泠。
许泠只怯怯的笑道:“摄政王俊美无俦,满京城的姑娘家都想嫁与他。泠儿能得他一分宠,已经是极为荣幸的事了,旁的却是不敢奢求,更不敢妄想与永安郡主一般。”
她这话的态度着实是低,只把她往泥潭里推,邵和听了面色却好了些,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些:“只要你好好待显儿够了。”
许泠点头称是,袖中的手却攥的紧紧的。
赵显出来的时候成王没有来送,他干脆在房间里不出来,连个招呼也未打。从赵显的面色看不出丝毫情绪,叫人很难猜测发生过什么。
他们也没有多留,赵显带着许泠跟邵和长公主告了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骑着忆安,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来时的心境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彼此明白对方心里要说什么。
赵显用手臂圈了许泠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嗅着她身上的幽香,思绪渐渐飘得有些远了。
“你母亲是那般的人,性子有些清冷、偏执,但心是好的。”
许泠闷着头没有说话。
刚走到有人烟的地方,赵显为许泠戴上了帷帽,免得被人瞧去了,拐过四成街的时候,却听到身后有策马疾驰的声音。
许泠明显的察觉到身后赵显的身子有些僵,她扭头去看,赵显却用手托着她的脖子,不叫她扭头。
这时,疾驰的马蹄声慢了下来,许泠听到了杨祁的声音。
他说:“原来竟真的是摄政王!杨某寻摄政王多日也未寻着,如今可巧,办事回来竟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