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发现,有时候人是很容易后悔的，不过这个后悔的程度不同。他现在脸上是哭笑不得,连道后悔,但是心里并没有那么大的悔意。
“邓秋被抓了，你都不担心？”凌风看着在自己眼前布置计划的楚冰，面前密密麻麻的全是他这些年总结出来的关系，但是——他怎么觉得楚冰有点着急了？
“沐泽一时半会儿不会把他如何。”楚冰粘上最后一个标签，长出一口气，然后看看被自己铺满的一面墙“我下次是不是应该用悬浮屏投射？”
“半透明的显示看起来更乱，而且伤眼睛。”凌风摇摇头，然后道：“沐泽是不能把他如何,但是在你这你过不去,还有，邓秋带着□□过去,明显是要引起战争,这样一来对方占据主动权了,我觉得邓秋没这么蠢。”
“他没有,但是他也不聪明。”楚冰看看这面墙,开始往下摘,有些已经处理掉的或者断掉的关系要重新来。“我手下的一个下线自裁了，他是卖神经毒素的，以前我还从他那边买过东西。”
凌风点点头：“郑通。他是自作主张的，还是受你的命令？”
“算是受我的命令吧。”楚冰看看被自己摘下来的几位，“我和他说不能把扩大战争的这个帽子扣在你头上，现在看来他是准备扣在邓秋头上。对于齐罗尔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他们之前跳着脚抗议诽谤的事情也可以顺理成章的遮盖过去了。”
“邓秋也是冤枉。”凌风耻笑一声，他是真的无言以对，楚冰这个安排之前有，直到现在郑通才找到合适的机会，足以见找这个替罪羊有多困难。
“邓秋对郑通确实是真的信任，只是可惜他信任的人不对。”楚冰抿唇，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本以为郑通舍不得用邓秋，不过现在看来他比我要心狠。”
“真正信任你的人，都被你放到看不见的地方了。”凌风指指边角的几个远离漩涡中心的人，其中包括宋城。尽管是个真小人，却着实可的一个人。
凌风看看瘪嘴的楚冰，微笑道：“给我交代这些准备做什么？”楚冰想要抗议的心歇了下去，开始给凌风分析这其中的关系和络。至于做什么，楚冰还在想自己要不要说，或者说，能不能指望着凌风自己看出来？这样他可以给自己找个理由，让他不用欺骗凌风。
两个小时后，凌风扬手打断楚冰，“我怎么听出了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凌风看向楚冰，这里面的关系能够让他用到的并不多，有些只要知道可以了，但是楚冰恨不得将之后有可能用上的地方都给他塞到脑子里，他昨天竟然还会觉得这人笨的可？这是什么样的错觉。
“……你还真是实在。”楚冰泄了气，坐在凌风旁边，眯眼道：“我好像说了，我要撤退。”凌风看看时间，确定自己昨天并不是做梦，“你昨天还说他们不同意，让你找机会杀了我。”
凌风一指头挪开倒过来的脑袋，“好好说话。”楚冰顶了一会儿，妥协的坐直身子，然后道：“我在想，能不能重新规划一个计划。毕竟现在知情人又多了一个，没准我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
“不用疑问，你做的那些计划基本上都和我脱不了干系。”凌风翻翻白眼，嘴角浅浅勾起。楚冰点点头：“最主要的是这个，所以，我在计划着篡/位。”
凌风有点后悔拦下他了，他好像不应该和这个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往上窜的家伙合作，这生活还有点小刺激啊。凌风挑眉：“你这名义上不叫篡/位。毕竟你要是回去，还能在多纳科重新开始。”
“你这么确定我能活着回去？”楚冰眨眼，“亲的，你怎么这么相信我啊。”
“你要是活着回去还是比较容易的，问题是回去之后能不能活下来。”凌风轻笑：“以你的水平活着还是简单的。”
“分析的很到位。”楚冰叹气，“我其实可以请你帮忙让我回去，但是这样一来，我成了靠你成事。何况——你也没这么好心。”
“聪明。”凌风点点头，确实，如果楚冰开口，他绝对不会出手帮忙。他也是从底爬起来的，知道那些虚高的人会有什么后果。“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是在交代后事。你是觉得这次会出事？”
“不是觉得，是一定出事。”楚冰长叹一口气，揉揉头道：“放心，我不会轻易放弃生命，也不会伤害自己的脑袋。”有很多计划其实只要他一死能顺利完成，但是他刚刚和凌风说开，怎么舍得死。
“既然一定出事，那要从别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补足。用来将影响收缩到最小。”凌风看向楚冰：“你这个脑袋，不用想那么多。随机应变一点。”
“随机应变会有很多事来不及安排。”楚冰眨眼，然后道：“不过我也是时候换个行事方法了，不然个人风格太明显，总会有一天被发现。”
你要是真这么听劝好了，凌风浅笑不语，摇摇头道：“再有一会儿，元帅那边要知道消息了，到时候会问咱们这边的事情，你要不要保住郑通？”
只要邓伦一查，这里面郑通做的事绝对隐藏不了了，何况他利用了郑晟他们的任务，要是不想让楚冰一个帮手都没有的话他只能保住郑晟，放弃自己。
“暂时，我还没准备保他。”楚冰严肃的看向凌风，“郑通比我要有经验，他更明白如此暴露之后会发生什么，在邓伦查清楚之前，他会将所有的证据全部都引到自己身上。这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有跟着他的计划配合。”
“我知道这可能和你的观念相悖，但是……”楚冰准备解释，但是被凌风拦住。
“我从不认为你们做出牺牲的时候需要考虑的是什么一般情况，或者说这时候需要珍惜什么这种大面上的东西，我能理解。”凌风被下了禁制，不知道如何说明自己也曾经接触，派遣过间谍，并且接回过间谍的尸体。
“在不同的情况下，人们所需要做出来的选择往往不同。”凌风笑着揉揉楚冰的脑袋，这家伙刚才解释的样子真是满脸的纠结。“担心这个——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放弃原则的事了？”
“最违背原则的事都让我做了个遍，怎么？”楚冰头顶心一片温暖，眯眼笑了笑。“我保证不会再瞒着你什么。只要你不接受的事我绝对不做。”
“你脑袋后面那块冰呢？”凌风手滑到楚冰后脑，印象中的位置一片正常，头发还有点扎手。“你剪了？”
“你剪了？”
“啊，不是你说的。”楚冰眨眼一笑，“小事我绝对听你的。”
“大事你绝对不听。”凌风无言，这次倒是没有阻止楚冰将脑袋靠过来。听见耳边一阵嘟囔“别转移话题，郑通做的事情，要自己解决。咱们现在需要注意的事情是和齐罗尔的交战。”
“我是专注在交战上，你自己过来拽着我看这个关系图啊。还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凌风的嘴被捂住，瞪眼的楚冰咬着牙看向他。
“我的后事早晚要让你给说出来。”楚冰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知道凌风这是另一个意义上的安慰，因为他这么一打岔，自己心里一直担心的那些事也都放下了，“我要是真的不准备活了，对你岂不是太不公平。”
“诶，这话说的对。”凌风点点头，然后笑着将墙上的关系重新连接，轻风吹过，这些代表着人物和资料的纸片变换位置，好像是杂技一般。而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墙面被分了七个分支，作为中心的凌风身上也只有七个连线。楚冰在那七个人中看见了凌志，凌云，秦政，刘峰，还有三个是空白，想来是还没有确定人选。而这些人身后的一片片，比自己刚才布置的要少的多。
“早知道你有这一手，我刚才不至于来回跑了。”楚冰转头，“不过——你那七个人里，为什么没我？”
凌风眨眼，“你不是想要篡/位，还想着做我的手下？”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或许可以把这个差距缩小到极限。”楚冰嘿嘿一笑，凌风之前应该是给他留了位置，但是现在——他也很开心。
“我怕你把我篡了，还是算了吧。”凌风闷笑，将墙上的纸片全部吹起来，飘落下去之后满满的铺了一层。
不过一个小时后，齐罗尔方面发布了声明，宣布了某位安塔斯的高层人士在袭击元帅沐泽的行动中被捕，与此同时，邓伦也将命令下达到了前线，郑晟他们暂时不用回去了，先营救邓秋！
凌风接下命令后，看着对于这件事保持沉默态度的郑晟，“怎么，难道你还需要你以前的队长给你下一次命令？”
“我们直接隶属于元帅。”郑晟闷声回应，“元帅的命令我们一定会听。”
“但是喜不喜欢不一定了对吧？”凌风笑笑，眼中有些无奈，郑晟的情绪控制远不如楚冰，或许是一直没有和楚冰分开行动过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他习惯于听命。
“这样，我给你们一个假期，五个小时，你们在营救结束后可以自由活动五个小时，但是不能跑的太远。明白吗？”凌风对郑晟挤挤眼，“邓秋找事，我心里也不爽。”郑晟咧嘴一笑，敬礼后便转身离开。凌风看看办公室内的其他人，眨眼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不明里的几位点点头，自作主张的人确实是邓秋。
楚冰看了一眼满脸我是在报复的人，心里闷笑，但面上一本正经的看着刚才齐罗尔发布的声明，作为战前的参谋，他们要结合实际情况配合后方发布联合声明，有关于应战和对于某些人行动上的缺失。凌风和周哲的意思都是不否认邓秋的行为，刚才总统在他们面前的大屏幕上一脸正色，以至于后面元帅的脸色和命令都已经丝毫不顾及形象和身份了。其实也可以理解，邓伦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邓秋，要是任由周哲和凌风达成协议让他们放弃邓秋，他还不如直接死了好。
而因为两人的刺激和邓秋行事的事实，邓伦必然会开始调查邓秋这么做的原因，而第一个被怀疑的，是郑通。尽管无法拯救，但是楚冰依旧限制了郑通的目的。他要将郑通的罪孽降到最低。少让他往自己身上揽罪，而更好的是，凌风也无声的选择了配合。
凌风是在刚才讨论的时候才发现楚冰的目的，想想刚才还在一脸紧张的跟自己讨论观念问题的人，再看看不自觉把事情往好的地方发展的人，凌风无意识的微笑让旁边的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战争而兴奋。
会议室里的讨论声断断续续，凌风并没有过多的发言，而是在讨论的裁决点投票。他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他的出现，而更多的时间，要去留给这些人去熟悉他这个领导的习惯。
很多年后，久到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怀疑法则的时候，那些曾经认识凌风的人对于他的最深刻的印象是诡异，他重视生命，却利用战争。没有人会认为凌风是个圣者，却不可否认的信服。
营救，在很短的时间内进行，凌风监视着对面的动静，身边楚冰在整理他们所需要的证据。“听我说，咱们不能将所有的证据都收集起来，楚校尉！”通讯器对面，凌宇的声音冲破他们这边的空间。
“既然目的是一样的，为什么要让他以战犯的身份回归？”楚冰眨眨眼，对着被周哲委任为调查员的人，他比凌风要更清楚这位曾经做了什么，现在准备做什么。
“战犯的身份是暂时的。”凌宇话吞了一半，他刚才无法阻止楚冰，已经将精神紧绷到了一定地步。
“好了，这件事军部会处理。”凌风忽然出声，只是一个暂时的战犯身份，不如从一开始不是。楚冰搜集的证据足够官方将注意力从邓伦转移到郑通和邓伦身上，这不是周哲想要的，他想要的是表面证据让邓伦证明自己的儿子是一个行为冲动的偏执战犯。
“我和周哲的合作可不包括隐瞒真相。”凌风微笑，然后对着自己名义上的三叔说：“帮我转告给大总统一句，骑士，左三。”
说完，凌风关掉了通讯，然后对着楚冰道：“带着证据，往回走。路上郑晟会去见你。不过不要让他们直接回安塔斯。”
“我记得你和郑晟说过，要给他们五个小时的假期。”楚冰点头：“你要知道五个小时会发生很多事。”
“唔，在非限定的情况下，五个小时确实。但是我也说了不让他们跑的太远。你做监督。”凌风笑了笑，“我会安排人去接，但是接人的时候你不能在。”
“别告诉我你要安排穆尔他们，邓伦会气死。”楚冰瞪眼，等待他的是确认的点头。
“穆尔说正好可以实验一下新改装的战舰速度。”凌风无所谓的耸肩：“在证据公布之前，他还是战犯嫌疑。”
“你在挑战邓伦的极限。”楚冰很确定。并且他很喜欢凌风这种故作死的表情。
“不挑战一下怎么知道？”
半个小时后，凌风出现在穆尔他们的战舰内。“去救邓秋的人已经回来了，你们这边有什么消息？”
“我们的伙伴露先生告诉我，咱们的动作都在沐泽的算计之中。他们已经安排了人盯着郑晟他们，根据现有的数据资料来看，郑晟他们轻易摆脱不了。”穆尔点头，将现在的状况报告给凌风。八个小时前郑晟开始救援，二十分钟前救援结束，邓秋已经在郑晟那队人的搜捕舰上，但是很不幸，不善于速度的搜捕舰一时半会儿无法摆脱身后的跟踪者。
“看来没了探子的齐罗尔像是一只瞎了眼睛的猫，尽管看不见，却依旧诡计多端。”凌风煞有其事的评价并没有引来回应，显然凌风想要的回应在穆尔他们这不可能出现，这群人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单纯的以为他是个好人，一个对于诡计不得已而为之的好人。
“他们很快能看见了。”穆尔给凌风递过来一张最新扫描的图像：“这是我在巡逻死角发现的图像，有三个不明轨迹的飞行器出现在了安塔斯境内。”
“只有三个？”凌风笑了，“只有三个的话这里面的眼睛可不算太多。”
“沐泽善于用精兵，他们要让邓秋的成功离开成为他们入驻的掩护。”穆尔看向凌风“长官，这种牺牲精神是不是军部的人都有啊？”
这话说的着实讽刺，这次牺牲的可不是什么敢死队，这次牺牲的是名誉。凌风摇摇头：“我只希望这个不是他们筛选的标准。”凌风表示这次的事军部内部也不是很满意。看着飞行器的轨道，他在想是不是让去接人的某个先去把这些人拦截下来。
“这次军部做的事可是真不地道。”穆尔啧啧有声，对身边的弟弟挤挤眼，亏了是这位啊。
五个小时后，楚冰回到凌风的主舰，长出一口气。凌风看看时间：“你还不陪到底？”
“他们又不是小孩了。”楚冰甩甩头发，“邓秋把他看见的说了，但是关于郑通的一个字没说。”
“真够意思。”凌风点头，邓秋不会不知道他们会进行调查，却保住了自己的底线。他要守住自己的嘴，同时也要保证父亲身边有人可用。
“郑晟告诉我，他和郑通是亲兄弟。”楚冰坐在凌风身边，揉揉脸道：“还说郑通早有了死心。”
“他和你们不一样。”凌风笑了笑，既然早有了死心证明他们的担心并不是多余。郑通和楚冰他们不一样，郑通是正经从战场上打下来的中将，而且深的邓秋信任，手下也有相信自己的心腹，要是到两边不得不交战的时候，郑通会比他们痛苦得多。
现在，也算是郑通帮着楚冰做了最后一件事。
“嗯，从来都不一样。”楚冰点点头，通讯器上传来了一个代表着危险的红光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