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干的?”
陈芸的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见到的刘瑞,看起来是有点不太好的样子,皇家的御膳按理说应该是做的不错的,不至于让他瘦的像营养不良似的。
百姓都知道以食为天,做皇上的,若是连饭都吃的不好,还有什么人间乐趣。
“……谁都有可能啊……”
不用算都知道,想要干掉刘瑞的人真的不少,光宫内的有不少,宫外的心怀鬼胎之人,更是数都数不过来的,陈蓉微微一笑,带着些许愁绪。
实际上,她已经用尽心力,将整个宫闱都尽数掌控在手里,儿子被她护的那样严,再加上陈蓉从进宫起数年的人脉经营,按理说是不可能出现漏洞的,但是事实是发生了。
听了姐姐详细讲了,陈芸才知道,事情发生在来清凉山之前的几天,刘瑞偶然心血来潮,在观鱼时,把手里的糕点碎屑撒到养鱼的缸里。
结果下午时有专门伺候这几条锦鲤的黄门发现,几条鱼都肚子朝上,奄奄一息了。
因为锦鲤珍贵,又难养活,是南方那边特意上贡的珍品,那个小黄门看到这种情况吓得不敢动弹了,丝毫也不敢隐瞒,哭着向总管报告了。
而刘瑞听身边管事的黄门说起来,这才突然记起,自己上午时用糕点喂过鱼。
此事干系重大,刘瑞便隐秘的寻到机会和陈蓉说了,而之前没吃完的点心已经都收走了,没有了物证,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不便再寻找。
但是知道这件事后,陈蓉也是又惊又怕的,一时间不免思虑甚广,草木皆兵。
实在担心刘瑞的身体状况,他们也不敢从太医院找大夫,只能偷偷让陈蓉宫里懂医术的女医来为刘瑞诊脉,从脉象看,倒是问题不大,只是身体有些虚弱。
随后陈蓉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刘瑞的每餐都是必然有黄门试毒,又用银针验过的,即使投毒,也肯定不是药效猛烈的剧毒。
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投毒的药量很轻微,不管是专门为皇上膳食试毒的黄门还是刘瑞,之前身体都没有异常,很大可能的那□□是慢性的能致人衰弱之毒。
如今发现的早,而且也没有酿成大问题,陈蓉立即借着来行宫的机会,暗地里进行顺藤摸瓜的排查,而为了小心防备自己不中毒,如今刘瑞饮食上非常的小心。
那种毒分量和药效都轻微,需要长期累计服用才能损伤身体上,怕是他们不光用在点心上,日常饮食中都可能随时掺入,而普通的手段又都排查不出来,用金鱼等活物测试也怕是失灵时不灵。
所以现在刘瑞每餐也吃得很少,而且饿极了,吃的也多是不易被下毒的茶果等物。
“便是我这里,也不能说完全可以放心,没有人使坏,所以入口的东西,皇儿还是要千万小心……”
八岁的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也吃不饱,吃的还没有营养,陈蓉也心疼,但是没有找出凶手来,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继续下毒,她也只能让孩子先扛着了,饿着总比中毒强些。
“那边的那个女人查过了吗?”
陈芸的第一反应,是平王,毕竟先帝剩下两个儿子了。
如果刘瑞身体出了问题,很大可能是平王上位了,根据谁得利最多谁嫌疑最大的排查法,惠贤太后卢氏和平王的生母如太妃,嫌疑最大了。
“查过了,卢氏现在日子已经不多了,天天昏昏沉沉的睡着,怕是有心无力。孟氏那边我一直安着钉子,也没有发现异常。”
虽然说孟氏嫌疑最大,能不知不觉的给皇帝的饮食投毒,把势力渗透进御膳房,在陈蓉严密的排查下还一无所获,这需要多大的把控力和背后的势力,陈蓉觉得必然不是孟氏一个背景简单的女人能办到的。
至于孟氏的后台孟家,她已经传信给侯府的娘家了,侯府在京都盘桓多年,私下里也是有势力积蓄的,大哥暗地里也详细的调查了。
事实证明,孟家近期并没有突然和其他世家走得近,而且要给刘瑞下毒,单靠孟家这样一个老牌世家的家底,也是挺难做到的。
当初刘瑞继位之前,他们发全力也没有让平王上位,如今刘瑞的皇位已经坐的稳了,这些世家最是难缠,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没道理现在突然出手了。
事实上,陈蓉心中隐约还有一个人,如果是他的话,倒是更符合逻辑。
大概是他的话,能够这样不知不觉的投毒,私下里也势力惊人,本人更是心机和手段都不缺,在皇宫中也安插着数不尽的人手,倒是很有可能。
毕竟宫中的密道,他知道得比谁都清楚,这几年进宫与她私会,从来都隐秘的没有人发觉过。
现在陈蓉最气的,也是这一点。
当初他借口为了方便行事,与她传信,还借着她的手安排了几个人进宫,以至于现在他的势力在宫里到底有扩展成什么趋势了,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大概是我真的错了……不该与虎谋皮的。”
陈蓉后悔的低声呢喃,她也是猛然发现,自己之前确实对那个人有一点失去理智的盲目信任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宗室王爷,怎么敢保证他对大位没有想法呢。
本来听说刘瑞被下毒后,陈芸的脑子转的飞快,姐姐方才的声音很低,但是她也听得一清二楚,瞬间猜透了她的想法。
说不定下毒的是恭王呢。
大热的天,陈芸的后背透出一股凉气来。
自她知道姐姐在后宫和男人有私情,一直悬着心,但是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后,陈芸从各种蛛丝马迹,以及联想到小时候的旧事,她大概能猜到这个人是恭王,可信度至少九成。
恭王目前是宗室中说话最有用的人物,之前也是他隐约坚定立场,一直代表宗室扶持着刘瑞,才能让刘瑞现在相对的轻松一些,不被大臣们任意摆布。
原来世界上,只要和钱权沾边的背景,还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是能信任的啊。
“那日后你们……”
陈芸望着姐姐的眼睛,略有忧虑的沉吟着,轻轻问道。
“这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而且若真是他,到时候一朝断了关系,反而我们在明他在暗了,对皇儿更为不利。”
陈蓉这段日子一直在理清思路,她并不是缠缠绵绵只一心拿情做为人生大事的女人,相反她骨子里的坚韧和果决并不输男人。
若真是轻易被情冲昏头脑,便不会在先帝的后宫杀出路来,也不会扶持着儿子登上九五至尊。
如今哪怕是为了刘瑞,她也要继续和恭王周旋下去的。
“不管怎么说,先在平王身上使使力吧,万一有个好歹的,也不能让他捡着便宜,至于恭王那里,不管他要扶持谁,还是真的自己有野心,都再看看吧。”
陈芸也觉得现在局势有点困难,也瞬间了悟为什么姐姐今天要让谢奕也进宫来了。
以前相比各怀心思的世家和权力欲,望强烈,想要把控帝王的辅政大臣,陈蓉他们是更信任恭王的,加上有陈蓉这一层关系在,相比之下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宗亲对刘瑞更为可靠些。
他们一心只等刘瑞年纪再大些,能亲政以后,朝上的这些权利都是要收拢起来,所以巴不得他们相互分裂,党争伐异。
这样一来,只有朝上的水混起来,两方势力互不相让,作为皇帝隔山观虎斗,才好有**的机会,等待时间尽快成长起来,不至于被任何一方压迫利用,成为朝臣们的傀儡。
但是如果恭王不能信任了,那么他们原先的计划行不通了,如今需要在朝上两派重新站队了。
只有暂时与朝臣交好,至少有辅政大臣的鼎力扶持,刘瑞才能安全一些,辅政大臣也能与恭王对抗,这样实际上朝上还是隐隐有两方对立,他们才能有机会再图后事,等刘瑞慢慢长大。
而这个能与恭王对抗的旗帜的挑选过程,是深思熟虑了,陈芸能看出来,目前姐姐和陛下是选中了谢首辅。
“是啊,平王那里,是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
执着妹妹的手,陈蓉觉得心理上像是有了依靠般,微微叹了口气。
皇家亲情最是浅薄,容不得心慈手软之辈,陈蓉之前并没有对平王起过心思,只是想着他到底只是个孩子,便是自己心肠再黑,也不能冲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再说,平王也是儿子唯一的兄弟。不能让刘瑞成长起来后,在宗室没有个帮手。
但是眼下,他们自己都有点朝不保夕了,又哪能顾得上别人呢,陈蓉终是狠下心来,有了决断,而且她隐隐决定,要把这一次处理平王之事,当做交给刘瑞的考验。
作为皇帝,多情和软弱都是致命的,刘瑞总要自己学会狠下心肠,理智的处理问题,不能一直依赖她的保护,不然这这样算他的皇位保住了,离了自己,刘瑞也总要坐不稳的。
“姐姐确定是选中了谢首辅吗?”
陈芸看着姐姐似有决断,不再安慰了,比起无用的抚慰,现在他们更重要的是谋划好以后的路。
听着妹妹的话,陈蓉微笑颔首。
陈蓉暗叹,果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与自己如此心意相通,并且冰雪聪明一点通,看她这么快摸清了主脉,窥一斑而知全豹,陈蓉既骄傲又酸楚。
太聪明的人,总是要多担很多责任,如果陈芸像几个侄女一样,眼界只放在后宅的拿三分地,也许会更轻松些。
“其实我也觉得谢首辅是上上人选,他自己的能力和在朝上的威信是不容置疑的,最关键的是他身边拖后腿的太多了,以后用完了想甩掉他也容易。”
自从家里为自己和谢奕订了亲开始,陈芸大概知道,姐姐和爹娘,是比较看好谢首辅的,虽然他家极品也多,但是陈芸婚后还是坚持忍着,为了这一天能够在谢家内部发挥作用。
随后陈芸把谢家各个极品人物的特色和性格都详细的再和姐姐说了一遍,自然也不放过谢老爷扒灰的事。
陈蓉听后也是震撼不已,万没想到谢首辅那边的人品气质,城府深沉,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果然是人无完人啊。
“哈哈,人不可貌相呐……”
陈芸笑的得意,自己轻易的掌握了谢首辅这么大的污点,而且最妙的是谢二也亲眼看见了,若有需要,亲儿子都可作为人证,到时候事实面前容不得谢老爷狡赖,可不正是刘瑞能够依仗的最好的人选。
“既然要用,总要给点甜头的,皇儿中立太久了,在清流一派和南派中反而都不占优势了。现在帝师董卿年纪也大了,以后让你家谢二郎进宫帮董卿一起教皇儿读书吧。”
陈蓉想着谢奕这个便宜妹夫,慢慢的说道。
再怎么说,谢奕也是当年的探花,虽然长相优势明显,但是真材实料也不缺的,读书相当有天分,让谢奕进宫为刘瑞讲课,既是含蓄的站了队,能够和谢首辅示好,而且若是谢奕本身又是个能干的,总有用得上的时候,他们在宫外还能添个办事的人。
简直是一箭双雕。
但是,这个前提,是要谢奕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是他们的人。
“你和谢二郎关系如此糟糕,他怕是不能为我们所用啊……”
陈蓉觉得这事不简单,叹息了一下,谢奕长得也算可以,还是不入妹妹法眼,这原先的打算是好的,但是无奈妹妹和谢奕夫妻关系这么差,怕是只能发挥预期的一半效果了。
不过本来他们也是抱着尽力一试的态度,谢奕能用上最好,用不上也是向谢首辅示好,总体来说,谢奕身上担着的干系倒也不是很大。
再说,陈蓉也能想通,反正不管怎么说,谢奕也是谢首辅的亲儿子,哪有儿子不向着爹的,这方面来看,谢奕是养不熟的。
“包在我身上了……有事姐姐让人传信给我好了,我尽力帮姐姐做好。”
陈芸觉得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若是有需要,她负责压榨谢二干活,到时候他干也要干,不想干还得哭着干。
“你也不可太过勉强,毕竟人心难测。”
陈蓉揽过妹妹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抚着她的后背,心中一片柔软。
真好啊,妹妹长大了,能帮上自己了。
“你是怎么猜出来那个人是恭王的?”
想了又想,直到陈芸快要走时,陈蓉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对于陈芸的敏锐,真的是无比的佩服。根本自己没有暗示过什么,她天衣无缝的能够全部对接上。
“我小的时候,在珈蓝寺见过他。”
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陈芸没有真的天真过,哪怕很小的时候,记忆也都是清晰的。
大概是陈芸三岁时,那一阵子因为蒋氏身体有所不豫,陈蓉带着她去珈蓝寺祈愿,把亲手抄的佛经在佛前焚烧。
在寺庙的后山里,陈蓉带着妹妹,第一次见到了彼时青衫落拓,载酒江湖的恭王刘子玉。
那时候刘子玉还没有封王,因他生母丁氏曾是一富商的妻子,后来被家人又夺回,经由阜阳公主献给了隆绪帝。
因为丁氏长得美貌又惹人怜,本是一夕欢愉的隆绪帝,最终仍是将她带进了宫,不仅时常宠幸,还封为才人,产下了儿子是刘子玉。
隆绪帝死前,刘子玉还年幼,没有受封,而到了哥哥乾德帝继位后,不知什么原因也没有封他为王。
这样一时之间不尴不尬的身份,让十几岁的少年相当的愤世嫉俗,因为跟着宫里的师傅学过武,刘子玉那时候只能把不平寄托在江湖中,经常在外面游荡,十几二十天不会宫,也没有人会管。
他佩长剑,四处游历,结交江湖豪侠,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落拓不羁的豪情,剑眉星目,笑容疏狂如朗月长空,这样的人物是很容易讨少女喜欢的。
而至于这一面之后,他们具体的交往经过,陈芸不知道了,那时候她小,姐姐行事也是避着她的,只是最多从姐姐的口中,得知了他叫刘子玉而已。
后来刘子玉这个便宜弟弟,终于被乾德帝想起来,封她为城阳王,刘子玉这才进入了京都权贵们的眼中,他这才像改头换面一样,再也不见之前的**和不羁。
再往后,刘子玉和陈蓉两人的年纪也都渐长,依然暗自相交甚笃,陈芸一度以为姐姐会嫁给他,但是后来姐姐却意外入宫,而刘子玉也娶了世家女,所有的期待也都戛然而止,那段过去也不了了之了。
再再往后,乾德帝死前,除了立了辅政大臣之外,还将城阳王这个弟弟改封为恭王,晋升司空,领司州牧,将刘瑞托付给他。
听了陈芸的话,陈蓉真的是诧异了,之前她真的以为当年妹妹年纪小,早把刘子玉的事已经忘记了。
但是陈芸还真的她记得很清楚,所以在发现姐姐守寡后有了男人,又熟知姐姐的个性,稍加猜测大胆的猜到是他。
“你倒是记性好。”
万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出了十几年前的一面之缘,陈蓉自己也无奈的笑了笑。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小孩子啊。
姐妹两人又亲密的说了一会儿话,这时谢奕也终于从刘瑞的书房被放回来了。
开始时,他跟着刘瑞出去在御花园走了一圈后,一起回到了书房,刘瑞刻意与谢奕一起谈起了书中的课业,最初只是考验下谢奕的学识。
后来真的谈到兴起,刘瑞把自己平常读书时有些存疑的地方也拿出来问谢奕,谢奕倒也没有托大,一概老老实实的为他讲解了一番。
帝师董大宏,自然是尽职的,他的学问和人品无从挑剔,但是毕竟他讲的只是一家之言。
刘瑞平时又没有什么同学可以一起交流讨论,大臣们年纪都老大,把他当孩子,所以这天难得和谢奕谈论的也很尽兴,对这个姑父的好感度开始提升。
“卿不必拘谨,听你讲的四经,倒是颇有些不同之处,以后有空的胡,常入宫伴朕一起讲经吧。”
刘瑞非常的客气,小小年纪坐在案前,后背挺得笔直,说话时面容温和,却气势十足。
“谨诺。”
谢奕其实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陛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只能下意识的回应,一直到出门左拐,离开御书房,还没有头绪。
他再傻也能感觉得出皇帝的亲近之意,只是,为什么呢?是看在陈氏的面子上,还是陛下真的很欣赏他的才华?
若是从前,谢奕必然是不会怀疑其他,陛下对他这么看重,还让他常来宫中清谈相伴,这不是欣赏他的才华,难道还是喜欢他的美貌吗?
但是现在,不知不觉间的被陈芸打击的,谢奕已经和原先未婚时的中二傻白甜完全的不一样了,他的全世界都被颠倒混沌了,整个人的自信心也崩塌了。
而等陈芸和谢奕一起从宫中回去,谢奕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第一时间去见了谢老爷。
虽然谢奕现在,真的不太想看见老爹。
谢老爷越是在他面前正经的过分,摆出以身教子的状态,谢奕越是控制不住的想着那天撞见他和大嫂**的事。
“我知道了。”
谢老爷摸着胡子,听完谢奕的叙述后,难得微笑着冲他点头,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莫不是陛下真是想召我入宫讲经?”
谢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的帝师董大宏,可是当世大儒,尤善博观约取,他游历四方,到处授课讲经时,谢奕都还没出生呢。
有了这样的老师,竟然还需要他一个没有资历的闲职编修进宫面授机宜,谈论经书课业,这也太看得起他了。
“既是陛下的意思,若是宫中传召,你便去吧。切记入宫后在陛下面前,不卑不亢,不骄不谄,站稳中正之道。”
谢老爷心情确实好,最近被两个儿女带累的满心阴霾,也都消散的差不多了,看着谢奕便忍不住温和的嘱咐了两句。
他作为嗅觉敏锐的官场老油条,自是第一时间便明白了陛下此举的深意和暗含的支持。
待谢奕走后,谢老爷迫不及待的便写了几封信笺教人连夜送了出去,有了陛下的支持,要抓紧时间实施计划。
便是一时半刻找不到证据,他们也要伪造证据把舞弊案闹出来,不仅闹出来,还要闹大,砍断南派的命脉。
谢老爷预感,整倒了南派,他的时代要来临了。
然而,在谢老爷期盼着恩科发榜的前几天,北方地区出现了大规模的蝗灾,京郊地区也没有幸免,地里的粮食全部颗粒无收。
所谓久旱必有蝗,随着旱灾出现的蝗灾,加剧了各地农民的恐惧。
铺天盖地的蝗虫黑压压的袭过,遮挡了大半个太阳,搞得不少村子人心惶惶,甚至有的地方还搞起了人牲献祭,以求“蝗神”离开。
时人比较信奉封建迷信,对蝗虫的认识也不多,民间故有“蝗神”的说法。
而之所以会出现蝗灾,是因为对蝗神不敬,所以蝗神发怒,才使蝗虫们一起出动,百虫齐飞,从而祸害庄稼。
陈芸自是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但是比起蝗灾,她更震惊的是这个时代的思想和认识这么落后。
“从前我弟弟是被他们选出来,献了蝗神。”
在陈芸表示难以理解时,容与面无表情的举了一个切身的例子,一条人命的消逝为了一个莫名的迷信活动。
“为什么不用火烧呢?”
陈芸不能理解,蝗灾大概是可控的吧,起码要拿出行动来啊,现在任由它们吞噬粮食,在干裂的土地上产卵,不是更糟吗?
她记得前世读过的《诗经》中,已经有这样的诗句,“去其螟螣(螣即蝗虫),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飞蝗随时移动,怎么能烧得到,况且飞蝗一来,是成千上百的,把整个村子都能包围起来,到处黑漆漆的,太可怕了。”
容与是小时候被卖到侯府的,在这之前是农家女,见过蝗灾,因而能给陈芸释疑。(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