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嬗那里知道小堂弟对他有了怨气呢,在东闾明的眼中,霍嬗就是个多事的家伙,虽然是哥哥,但是有点讨厌。零点看书
东闾明自幼调皮,东闾娘子下不了狠心教孩子,东闾正并未成婚,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孩子。霍嬗就成了用来作比较的标杆,用来哄孩子听话。
东闾明调皮了,大人们会说霍嬗哥哥多听话。东闾明不识字,不爱读书,大人们会说霍嬗哥哥多么爱读书,多么能干。
霍嬗成了那个优秀的隔壁家的,亲戚家的孩子。
卖力气哭了一夜的东闾明有点不想去宫里上课,送他的东闾方也是满腹心事,一路上,一个嘟着嘴,一个垂着头,安静地倒了宫里。
东闾方这才从梦中惊醒一样,将东闾明抱下车。
刘进带着阿贤来给卫皇后请安,远远瞧见两个人没精打采的,笑嘻嘻地招呼东闾方,“小师兄,你和明哥闹别扭了么?”
东闾方和东闾明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瞧着东闾明的眼睛还有些肿,刘进笑的极为和善,轻轻拉了拉东闾明的小手,“跟本皇孙一起去椒房殿吧,小师兄,你就不用送他进去了。”
阿贤才从外地回来,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东闾方,却不知道东闾方已经做了胖头鱼的哥哥。
惊讶地看了看一身俗世打扮的东闾方,阿贤点了点头,称赞道:“还是这身打扮好看。”
东闾方瞧瞧俊俏的阿贤,脸微微地有些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夸奖过他的装束,就连霍绾君也只是说,穿上这身不像道士了。
刘进也笑嘻嘻地瞥了过来,东闾明得意地讲:“那是当然,都是我姐姐的主意,瞧瞧我这身衣服,虽然做的没有母亲做的精巧,但是配色却比母亲做的好看。”
刘进的笑容微微地有些僵。
阿贤怪异地看了看皇孙,便放东闾方脸红红地走了。
“你姐姐现在开始学着做衣服了吗?”刘进牵着东闾明,慢悠悠地朝宫门内的小车走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东闾明先是将姐姐夸了一遍,接着触动心肠,像个大人一般叹气“真不知道嫁人有什么好。”
“怎么?”刘进将他举进了车里,好奇地问。
“母亲和姨母都在家里逼着姐姐学厨艺,学女红,说是要嫁到夫家去,不会这些会被夫家嫌弃,姐姐才回家没有多久,母亲好狠心,就要将姐姐嫁出去……”说着说着,东闾明的脸又开始皱皱巴巴的了。
刘进的唇角微微翘起,抚了抚东闾明的小脑袋,“你说的极是,小娘子早早嫁人有什么好?要嫁人就要嫁给知根知底的,若是你姐姐所嫁非人,到以后才有的伤心呢。”
东闾明觉得找到了知音,一路上两人都在商量小娘子嫁给什么人好,说的热火朝天。
阿贤在一旁偷偷撇嘴,脸上极为平静。
到了椒房殿,刘进将东闾明放下,就去了卫皇后处请安。
东闾明一溜烟进了偏殿,皇子里只有刘髆一个念书,就直接安置在椒房殿的偏殿做日常的功课,若是想听大儒们的课,便跟着刘进等人去博望苑。
皇子的课程和太子的课程有很大的差别,只要学会君子六艺就可以了,做了诸侯王,自然有国相等人帮着治理国家。
而国相又是朝廷任免,听从朝廷的指挥,诸侯王只需要学会如何享福,如何会看皇上脸色,如何在律令的约束之内行事,好日子就可以过一辈子,还可以子子孙孙地传下去。
不奉诏他们一般都不会回到长安城,许多不受宠的诸侯王到了封地,即使父皇健在,十几年才去一次长安城,其余的日子,就是在封地里打发时光。
作为诸侯王,大道理略略懂得就可以了,但是打发时光的功课却一门都不能少。
不然,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又富又贵又闲得发慌,倒真是容易犯错误,而且容易犯大错。
东闾明做伴读,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做个玩伴,就连他自己都是这样觉得。
可是,刘髆却学的非常认真,也对东闾明要求颇高,闲得无聊,就会问询东闾明的功课。
刘髆比东闾明大几岁,小学的课程早已经学会,夫子教四书五经已经教的比较深了,所以抓东闾明的功课是一抓一个准。
另外两个伴读被吓得不愿意进宫,刘髆又不想再添新伴读,一间大殿里,只有两个学生,东闾明躲过了夫子的严刑,却躲不过五皇子。
起初刘髆也不是很情愿教东闾明,后来,却喜欢上了当小夫子,这种帮霍姐姐管弟弟的感觉真好。
“明哥,怎么比平时来晚了?”刘髆一边练字一边问。
要守时,这是刘髆对东闾明的要求。
“回五皇子,路上遇见了皇孙,皇孙多问了几句,就来的晚了,”东闾明笑嘻嘻地将刘进拉出来做挡箭牌。
“哦?大侄子来了?”刘髆扬了扬眉,摇摇头,问:“你的功课完成的如何?”
东闾明向来是玩的开心了,再做功课,昨天,他又哭又闹的,东闾方也忘了催他写功课,他也早就忘之脑后。
“……”东闾明唉声叹气,“诸事不顺啊,臣忘了,五皇子就看在臣伤心一晚的份上,忘了这一茬吧。”
刘髆:“……”
知道霍绾君快要及笄,被东闾娘子逼着在家里学女红,准备嫁人,刘髆并未和东闾明站在一个阵营里。
“霍姐姐长大了是要嫁人的,那一家的小娘子不要嫁人呢?要嫁就应当嫁一个了解的,对姐姐好的,不然嫁错人了多伤心啊,”刘髆看着一脸委屈的东闾明,说出了他的见解。
东闾明觉得这叔侄二人难道这么意见一致,都说姐姐要嫁个知根知底的好男人,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一天,刘髆催着夫子早点放学,又亲自送东闾明回家,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见霍绾君,说些亲近话,怎么在东闾娘子和东闾正面前表现一番。
可惜,从这天起,刘髆想见霍绾君就非常困难了。
东闾娘子推诿:“绾君在冠军侯府学针线,五皇子想吃民妇做的糕点吗?”
刘髆坐啊坐啊,茶水都喝了两壶,还是没有见到霍绾君回来,他又没有理由去冠军侯府找她,霍嬗这个时候还在宫里,只好悻悻地告辞了。
东闾娘子恭送刘髆出府,回过头来点着东闾明的小鼻子道:“以后让你姐姐少见外男,小娘子家长大了,要和外男避讳些。”
“五皇子也要避讳吗?”东闾明问。
“那是自然,不然你姐姐名声坏了,只能给五皇子做妾,做妾能有什么好?”东闾娘子是决不允许女儿做妾的,大义上就差了一层。
拉着东闾明的耳朵,东闾娘子耳提面命了一番,才放过。
刘髆碰的钉子多了,也就知道了,如今东闾娘子觉得霍绾君大了,不能再让他们单独相处,就算是霍绾君被堵在了府里,两人说话,东闾娘子和东闾明必定相陪,有时候还要加上那个让他忌惮的东闾方。
越了解东闾方在东闾家的地位,刘髆就越忌讳。
他私下里问过小伴读,“不知道霍姐姐应当嫁给什么样的人才好。”
小伴读:“自然是知根知底的,对姐姐好,比姐姐成熟的小郎君,嫁过去要做正妻。”
东闾娘子耳提面命,刘进不断灌输,小伴读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想法。
刘髆傻了眼,“什么?”
这些话怎么都像是说养在东闾娘子家的那个义子,东闾方。
难道东闾家有着这个打算?将霍绾君的师兄变成女婿?
可是这些话又不能直接去问霍绾君。
刘髆旁敲侧击:“明哥,你很喜欢你那个大哥?”
“那是自然,”小伴读点点头。
“你母亲喜欢吗?”刘髆神色一紧。
“喜欢,母亲说哥哥老实、人勤快,对我们都很好,而且,以前在终南山,伴着姐姐长大,不然姐姐一个人好难熬,”小伴读口若悬河。
刘髆想了想,好像小伴读说过,东闾正要帮外甥女相看,相看过了才算数。
“你舅舅喜欢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刘髆问。
“当然喜欢了,收哥哥做义子,就是舅舅劝说母亲的呢,舅舅说,我还小,家里没有顶门立户的郎君,哥哥年纪刚好,对姐姐又好,哥哥在终南山就和姐姐说好了,要把我们都当家人,”东闾明摇头晃脑,说的高兴。
刘髆的心就碎成一片一片。
上官夫人忙着给上官安找媳妇,长安城的贵女相看了不少,最近有意向的是丞相长史的女儿。
金大郎也收用了一个漂亮的屋里人,是个胡人,据说长得极好看,父皇说金大郎的婚事,要他点头才成。
上官安和金大郎再也没有提过霍娘子的事。
大侄子很少去东闾家。
刘髆才高兴了没有多久,却霍然发现,东闾娘子家竟然有着一个强敌。
这个强敌不显眼,但是和霍绾君很熟。
这个强敌长得不好看,但是能天天守着霍绾君。
他没有和霍绾君一起长大的七年,现在连单独见见霍绾君,说说知心话都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