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哥,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太医不是说,你要静养着么?操这些心做什么?可怜见的,昨日才落了水,今日又……”霍夫人有些说不下去了。零点看书
没有父亲的孩子真是可怜。
霍嬗知道婶娘的脾性,虽然钝了些,但为人忠厚,从不起坏心,也不怎么防人。
他笑着道:“太医也让我多活动活动呢,不一定会染上的,婶子,我就不过来说话了,您和母亲都离我远些,有医女服侍就足够了。就连堂妹也不见得会有事,她现在是在发热,太医担心她病着体弱,但我瞧着堂妹健壮的很。”
听得两人说话,阿丘便转悠过来,支着耳朵听。
侄子一番开解,让霍夫人心放宽了,笑着应道:“是呢,这孩子身子骨还算健壮,虽然胖了些。”
一旁太医已经过来,号了脉,道:“夫人的胎象有些不稳……”
霍嬗便对一旁站立的阿丘道:“还不去告诉霍大人?”
阿丘迟疑地看看霍夫人,霍夫人只一脸紧张地问,“要不要紧?”
霍嬗声音便冷了些:“还不快去?”
阿丘只好走了。
霍嬗瞪了她一眼,对夏姬道:“母亲,婶子身边的人都不中用,待会从长公主府来了嬷嬷和医女,您给婶子拨些。”
夏姬愣了一愣,觉得儿子和平日大有不同,点了点头。
那边太医还在问:“不知霍夫人是否因为睡眠不好,吃了酸枣仁和五味子的汤剂,五味子还无妨,酸枣仁却是收敛,胎儿有可能会不稳。以后千万不要再服用了。”
霍夫人困惑地道:“倒是没有,只今日很困,睡不够似的,心中牵挂女儿还是止不住的困乏,到了现在才好些。”
夏姬那里还有不明白的,苦笑地看了看儿子,霍嬗亦是苦笑。
太医道:“无妨,无妨,好在冠军侯说的及时,施几针就好。”
阿丘回到奉车都尉府,见大人不在府中,小显也不在,便索性坐在小显院子里的席上,和众侍女们聊天。
小显此时方醒转来,她迷迷糊糊地瞧着头上的蓝天,发觉躺在假山背后的石台上,一旁还站着一个俊俏的青衫僮奴。
“你醒了?”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小显半支起身子,她的腰带又宽又紧,显得胸前汹涌。
僮奴还梳着总角头,尚未到及冠的年纪,连忙将视线扭转别处,道:“奴婢是太子府的,方才皇上和太子都来看史皇孙和冠军侯,守卫怕你惊扰了圣驾,就让奴婢在这里看着您。”
小显有些狐疑,斜着眼睛问:“天子和太子都来了?这是为何?”
“霍大娘子染上了天花,被太医诊断了出来,史皇孙和冠军侯今日来看霍大娘子,恐怕已经染上了,皇上速来疼爱冠军侯,得了太医传回去的讯息,便来看了,太子殿下来接皇孙回府,顺便也探视一番冠军侯。其余的奴婢一直在这里守着您,一概不知,”僮奴一五一十地回答,一边还偷偷地瞟了瞟小显的身段。
小显看在眼里,伸出手来,道:“你将我扶起来吧。”
僮奴的脸红扑扑地,还是伸出手来,将小显扶了起来,接着便木愣愣地站在一边。
小显噗嗤笑了,“看来是个雏儿。”
僮奴红着脸道:“奴婢要速速回皇孙身边伺候,您既然醒了,奴婢便走了。”说罢便像是有老虎在身后一般,匆匆地走了,走不多远,左腿绊着右腿,摔了一跤。
小显瞧在眼中,笑得花枝乱颤。
青衫僮奴迅速地爬起身,连灰都未曾拍上一拍,便一溜烟的去了。
小显脸上带着微笑,回味着方才的那一幕,深信那个俊俏的小僮奴,对她钦慕不已,守了这么许久。
阿丘见小显脸色粉粉地回来了,连忙迎上去,道:“夫人说嗜睡,太医诊断,说夫人的胎象不稳,冠军侯命奴婢来告知大人。”
小显心情极好,“这太医到是神乎其技,你记下来名字,以后用得着,至于大人那里,去告知吧,索性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
阿丘笑着点了点头,离开小显的院子,回正院去了。
“两个小郎君如何?”小显关心起她的一对双胞胎的儿子,大人过于喜爱,都生下来一年多了,还没有起出名字来。
小显的肚皮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其中两个还是双胞胎,看着粉雕玉琢的格外可爱。
霍光非常喜欢,说这是祥瑞,霍氏一族要兴盛了。
听了这话,小显知道霍光有多喜爱她和孩子们,心里敢打的主意就更大了些。
霍光跟随圣驾回到了未央宫,天子已经许久没有在未央宫歇息了,今日不知道怎么改了主意,天子像是累了,到了未央宫便让他回府。
匆匆回到霍府,霍光的心里有些难受,原本硕大的霍府如今被分割成了两块,他的奉车都尉府和冠军侯府挨着,极不起眼。
挨着往常的习惯,霍光直接去了正院,阿丘拦在门口,禀报了夫人胎象不稳,正在冠军侯府中,霍光才想起来,侄子请夫人去侯府帮着主持中馈去了。
他又出门去隔壁,进了冠军侯府的门,霍光感叹,眼下真的是分府了。
原先霍府的奴仆分了一半过来,见了他连忙称呼霍大人。
进了内院的们,霍光更加不习惯。
院子里都是长公主府、太子府派来的僮奴和嬷嬷,霍光心下就有些思量,侄子这是在表示和长公主府、太子府更亲密呢?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霍大人来了,”新任的冠军侯府的大奴,迎了上来,将霍光领到了霍嬗养病的屋子外。
霍嬗听说叔叔来了,连忙出来,让人在院子里铺了席子,两人各坐一头。
“叔叔,如今侄儿是否染病尚不知,不如还是忌讳些好,母亲她不好出来见您,婶子胎气不稳,太医说有可能是误食了些酸枣仁和五味子,医女帮着施了针,正在歇息。”
“既然如此,就让夫人在这里歇着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夫人这个样子,只怕无力操持侯府的中馈,不如让小显来……”霍光听了,连忙就说让小显来帮忙。
霍嬗的脸色就沉了一沉,他真不知道叔叔是怎么想的,若是让小显再来主持中馈和未分家又有什么区别。
“叔叔的好意,侄儿心领了,本来没有什么大事,婶子歇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这儿都是公主府和太子府中得力的人,不会有差,小显照顾叔叔和家中的郎君就好。”
看侄子的脸色不愉,霍光便闭上了嘴,侄子当着皇上的面将身后事都安排好了,可见对他生了嫌隙,却又对夫人极好,这一定是小显对夏姬过火了,惹得侄子不高兴。
小显是个什么性子,霍光还是知道一二的。
“那就这样好了。”
“叔叔不去瞧瞧婶子和堂妹吗?”霍嬗又问。
“不了,让她们歇息吧,明日叔叔再来,”霍光并不想去看女儿。
虽然心里知道分府的事情不关女儿的事,可霍光忍不住就会想,这是由她而起,好好的怎么就得了天花,惹出来这么多事。
对叔叔失望到了极点,也不再劝说,霍嬗淡淡地点了点头。
霍光愈发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小显平日对夏姬太过,让侄子担忧后事,方才提出分府。
他怒气冲冲地进了小显的院子,侍女们正在围着两个小郎君逗弄,小显在一旁磕着瓜子,笑嘻嘻地看着。
见家主的神色不善,侍女们立即散开。
小显扭着腰,凑了过来,一双玉臂紧紧地勾着霍光的脖子,两只小脚踢掉了丝履,轻轻地踩在霍光的脚面上,笑嘻嘻地道:“大人,小郎君会说话了呢。”
霍光的火气先下去了一半,另一半还挂在脸上。
小显吩咐道:“快去给大人烧水沐浴,外面那么多的灰尘,免得带了什么回来,小郎君还娇嫩着呢。”
几个婆子就下去了。
霍光也有些担心会过了病气给双胞胎,脸上的怒气便变成了担忧。
小显抿着嘴微微地笑,将大人让进了内室,宽了外衣,又陪着说笑,霍光的脸色才好看了些,问:“你是不是平日张狂惯了,对夏姬不敬?”
“那有的事,我对夫人如何,便对她如何,”小显毫不在意地回答。
霍光伸手一拍案几,怒道:“你真是糊涂,夏姬和她一样吗?”
小显嘲讽一笑,“怎么,夏姬虽然没她蠢,可也只是个侍婢罢了,又能怎么样?”
“怎么样?如今侄子和我分了心,和我分府了!” 霍光的声音又大了些。
小显轻声道:“我的好郎君,光哥哥,你莫气了,你在嬗哥身上费了不少心血,如今这样当然气恼,只是他乱折腾罢了,他本就病了,身体弱着呢,只怕十之有九会染上天花,夫人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在那边府里不添乱就好了。你担心什么呢?人仰马翻的时候,还不是要让你这个叔叔出面主持大局?”
霍光闻言,脸色稍稍好转了些。
侍女们抬着水进了耳房,小显笑嘻嘻地拉着霍光的手,娇滴滴地道:“难得这几日她不在府,光哥哥是我一个人的,不如……”
这一夜,霍光和小显要了三次水。
这一夜,刘进喝退了侍女,独自站在窗前,背着手,并不着急就寝,听到窗外响起了轻叩声,轻轻打开了窗户,问:“办妥了?”
外面青衫僮奴“嘻嘻”一笑,“主子,这点事还办不妥么?我将那帕子撕成两半,塞进了两个双胞胎的丝被里,两个乳母睡的死沉,至于霍大人和小显么,忙得很呢。”
“既然如此,本皇孙可以安心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