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绾君坐在车驾上,微眯着双眼,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案几上敲击着。零点看书
今天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顺利。
按照刘进小本上的记载,正旦过后,右扶风郡内有飓风,将多年的老树连根拔起。
皇上现在是将信将疑,到了个时候自然会半信半疑。
等到了大宛的事情发作,会更加相信。
一切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皇上本性多疑,取信于他本不是件易事。
东闾娘子在家里到处转圈,直到女儿被中常侍和小黄门送回家,一颗心才落下。朱安世看在眼里,再没贸然劝慰,好在霍绾君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不仅仅是东闾娘子松了口气,连朱安世都松了口气。
皇上说不再封赏,还是赐下了不少娟罗等物,虽然并不值多少,但是看的光鲜体面。
东闾娘子一扫之前的抑郁,喜滋滋地摆了香案谢赏,又包了大红包,送给中常侍和小黄门,应酬的很是熟练。
中常侍知道,霍绾君的梦若是应验,以后的尊荣少不了,当年的栾大被封为将军的头衔,王孙贵族没有不争着和他相交的,连忙笑着将红包珍之重之地揣在袖筒里,又说了些好听话。
小黄门们都是在宫里历练久了的人精,见中常侍都如此礼遇,自然更加恭谨。
不要钱的好听话,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哄的东闾娘子心花怒放。
朱安世看了心中暗暗称奇。
这小娘子还真有点本事,只是不知道她的梦是真的?还是真的?
东闾娘子将那些娟罗都摆放到女儿的房里,让女儿自个拿主意。
霍绾君倒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就将娟罗按照颜色和质料分了一分,这些东西她又用不完,放着也是浪费,家里的人每个人都添了十几件内衫外裳。
周围的邻居都是些贵人,这些东西见得多了,并不好相送。霍绾君将剩下的娟罗收入库房,等过了正旦,天热了,放到东市上寄卖。
东闾娘子对夏姬说:“绾君现在会过日子了。”
夏姬“噗嗤”一笑,“有你这个母亲在,她难道还愁嫁妆不成?”
本来是平日里说惯了的打趣话,今天却让东闾娘子有些心伤。
以往东闾娘子最喜欢算给霍绾君积攒了多少嫁妆。
“若是……若是真的进了太子府……”东闾娘子幽幽地说:“不知道能不能有嫁妆,即便是有了……我那点东西,嫁给个平常人家,算是富足,可是入了太子府,真不算什么。”
夏姬暗恨自个话多,平白无故又扯起来了这些事。
但听起东闾娘子的口吻,对绾君嫁入太子府没有之前那么排斥。
“嬗哥还在说,皇孙要将那一千两黄金做本钱,在外面做生意呢,等绾君嫁入太子府,给绾君做私房。”
夏姬笑嘻嘻地透了个风。
东闾娘子心中一动:“一千两黄金?”
夏姬点点头。
东闾娘子皱着眉头,弟弟准备拿给蜀郡卓家翻本的黄金可不就是一千两么,说是卓家很快又要恢复以前的富庶了。
难道都是皇孙给的本钱?
夏姬本以为东闾娘子会尖叫一声,又或者会高兴一番,却不料到是这个态度,也呆在那里了。
“欠皇孙的越来越多了,”东闾娘子幽幽地叹息。
也许,终于到了某一天,她也说不出阻拦女儿嫁给皇孙的话了吧。
……
无论以后如何,眼前的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女儿平平安安,又受了皇帝的嘉奖,东闾娘子又能放下心来过日子。
东闾明天天板着小手数日子,盼着五皇子早日封王开府,这样就不用入宫做伴读了。
现在的椒房殿一点意思都没有,夫子总是想着法子为难他,而刘髆早已经心不在功课上,只惦记和阿美玩,冬日里每天早起,真是件苦差事。
东闾方倒是依旧和往常一样,每日练功,接送弟弟。
霍绾君依旧到冠军侯府学习女红、舞技和打扮,夏姬觉得霍绾君肯定是要入太子府的,恨不得将一身的本领都传给她,好以后独占皇孙的心。
东闾方更是忙得不见人,每天回到家中还要读邸报,分析天下大事。
大家各有各的事情做。
只有,朱安世闲得无聊。
以前的朱安世,走到哪里都有一帮人前呼后拥地围着,那里会有无聊的时候?
不知道有多少大官排着队想要结识他。
不知道有多少游侠想要和他称兄道弟。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成为他的知己。
身在其中的时候,他觉得厌烦,可是离开了,又觉得无聊。
他最终还是和昔日的小弟们建立了联络,只是不敢让东闾娘子知道,找着各种理由出去,和他们厮混。但他毕竟还是记得,眼下自个在人家家中避居,不能给东闾娘子找麻烦。
“东闾家里有些古怪,想在他家里多呆些时日,一探究竟,朱某是想念兄弟们才出来寻你们的,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那里泄了朱某的踪迹。”
小弟们自然赌咒发誓,请大侠放心,即便是有人将刀架在脖子上,没有大侠的应允,他们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朱安世生怕让东闾娘子知道他有处可去。
人人都说,饱暖思淫欲。
他在东闾家住下,什么秘密也没有套出来,死乞白赖,要为那对师兄妹牵马坠蹬,人家也没有软化收他为徒的意思。
这么闲晃着,朱安世发现自个开始想女人了。
他何曾缺过女人?
颍川大侠的名头极大,敢对他不敬的人,都不需亲自动手,就有长安城内的游侠儿替他杀人。
二千石的大官求着与他相交,没有不送美人和金银的。
到了东闾家里,东闾正自己还没有娶妻,不识风月。
家里的几个孩子年纪都小,更是不明白这个,只有东闾娘子白糯香软,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俗话说,三年不见女人,母猪也变貂蝉。
颍川大侠并不是没有红粉知己,只是大都是你情我愿,相交一场,随后了无痕。
像东闾娘子这样的良家妇女,倒是第一回见。
又新奇又不易上手。
朱安世对着这块肥肉口水滴答,却不知道怎么撩,看着东闾娘子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东闾娘子素来不解风情,每每被朱安世热烈的眼神盯的脸皮子发烫了,还不明所以。
可怜朱安世又是白白甩了媚眼给瞎子看,就这么甩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朱安世发现东闾娘子在偷偷地哭。
素来喜欢锄强扶弱,关心老弱妇幼的朱大侠,顿时英雄心起,色心压了下去,郑重地问:“东闾娘子,可是有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