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此时正高兴着,听到长孙也有一件喜事要说,更来了兴致,眉毛微微上扬,漆黑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玉人,“哦?孙儿有什么喜事,说来听听。零点看书”
自打史皇孙替他解了尹夫人这个难题。
这个孙子便怎么看都怎么顺眼。
“禀皇祖父,不是孙儿的喜事,是皇祖父的喜事,”刘进的脸上笑意融融,眉梢眼间都是喜庆。
这句话,这个动作,若是别人做了来,只会觉得谄媚。
但刘进风姿俊秀,反让人觉得可喜。
刘据微微地皱了皱眉。
对刘进这个儿子,他是既无奈,又喜欢,还有点不满。
无奈于刘进的自有主张,喜欢于他的聪慧务实。
不满于偶尔流露出来的奸猾。
这个儿子,真让他费心神。
众臣子都噤了声,看向龙案。
这一对情深的祖孙,让朝臣们都觉得太子之位稳固不破。
“皇祖父,”刘进膝行上前,将身子直了起来,附在刘彻的耳朵跟前,小声说:“霍家大娘子做梦,梦见了飞升的李真人。”
说罢,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盯着刘彻。
“李真人?”
刘彻的眼神有些茫然。
“李真人……”
刘彻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刘进的衣袖,“孙儿,祖父没有听错吧,是李真人托梦了么?”
对于李真人的飞升,一直有着心结的刘彻,乍一听到这三个字,立即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一生都在想着怎么修仙。
然而,李真人告诉他,他若是改不掉那些毛病,今生无法成仙。
刘彻将信将疑,他一面恭敬地对待李真人,一面四处寻找方士,希望能够得到一条能自在修仙的路子。
毕竟,李真人只是个活神仙。
所谓活神仙,就还不是神仙。
刘彻不相信,只有像李真人那般清心寡欲在深山之中炼丹才能成仙。
李真人初见他的时候,穷的连炼仙丹的药材都准备不起。
他是大汉的天子,两人怎么能比。
然而,他劳碌了这么些年。
大兴土木,四处派人,苦苦寻觅,花费金钱无数,只为了求见仙人一面。
然而,仙人没有露面。
李真人却用他供给的药材矿石,修炼成了仙丹,飞升而去。
这……
刘彻无颜相见,但又很想求李真人瞧在这么多年的香火情分上,让他完成夙愿。
听说李真人托梦,他怎么能不失态。
众朝臣不知道这祖孙二人究竟在做什么,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就连刘据都忍不住偷偷朝儿子那边挪了挪,伸长了耳朵,想听儿子究竟和父亲说了什么,让父亲如此失态。
“是啊,”刘进的声音响起,并且重重地点了点脑袋,像是在加重语气,向皇祖父证明,自个没有说谎。
“天佑我大汉,天佑我大汉,”刘彻激动地起身,手扶着腰间的佩剑,兴奋的不能自抑。
在他即将兴兵攻打匈奴的关头,有李真人托梦,这的确是像皇孙说的,是一件大喜事。
众臣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皇上如此,再没有眼力价,也知道皇孙说的是大喜事,公孙贺端正了仪容,立即俯身下去,“恭贺陛下。”
大家都跟着附身下去,大声道:“恭候陛下。”
刘进的眼角扫过那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一脸喜色的臣子们,心里暗暗地嘲笑。
这些人。
这些臣子们。
和墙头上的茅草又有什么区别?
风一吹,就倒向了另一边。
天下人,熙熙攘攘不为名便为利,这些臣子们,远离故土,到朝堂之上,削尖了脑道寻求一官半职,难道就是为了给天子效忠,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吗?
所为者,不过是名利二字罢了。
这样的臣子们,即使是皇上偏到了沟里去,又有几人敢言?
前世,他会相信这些臣子们固守着君子之礼,遵守着君臣之间的本分,相信他们能拱卫着太子,真是瞎了眼。
今生,他要将命运把握在自个的手中。
“传霍娘子觐见,”刘彻宽大的袍袖挥舞,意气风发,像是驾驭着一艘即将远航,乘风破浪的大船。
“传……霍……娘……子……觐……见。”
中常侍亲自带着小黄门匆匆出了殿,臣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霍光家的大女儿又一次浮现。
对于霍家的这个女儿,臣子们并不陌生。
霍娘子曾经声称有神仙托梦,救了冠军侯霍都尉。
又曾经预言李夫人之死,声称皇上不可过于缅怀,以免贻害后人。
原本有望借着李夫人之势,成为第二个卫家的李家,因为这个梦,失去了登天梯。
虽然李家兄弟几人都是上千石的官职,但在大汉朝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为了五皇子的面上好看罢了。
众臣子们本来还想看看这位霍娘子还要做些什么梦,结果,却被皇上送到了终南山李真人门下,替皇上修行。
霍光和夫人和离,霍娘子跟随着母亲东闾娘子过活,变成了庶民,大家便压根没有再留意这个小娘子。
没想到,李真人飞升成仙,曾给皇上留信,说此女福缘深厚,但并无仙缘,在终南山修行期间,也为皇上修了福祉,不如让此女还俗。
原本山间的一个小道姑,就突然成了香饽饽。
霍娘子替皇上修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且,侍奉过神仙的。
庸俗脂粉那里能比?
自打霍娘子还俗以来,凡家中有适龄的郎君的臣子们,也曾想求娶。
只不知道皇上究竟如何打算封赏这位霍娘子,就都还没有造次。
没料到,这个霍娘子又要再一次高调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知道,这一次,这位霍娘子又要说些什么。
臣子们交头接耳地期待着。
中常侍带着小黄门匆忙赶到东闾家,东闾方和霍绾君才晨练完。
颍川大侠自诩武艺无双,名动天下,但在这两个人面前,却一点威势也发挥不出来。
东闾方的身姿诡异,总能在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攻击的角度也是匪夷所思。
而霍绾君,舞起石锁来,也是如同玩弄着一根短木棍一般,虎虎生风。
朱安世彻底地服气了。
没有东闾娘子在一旁守着,他自觉会被这诡异的一对师兄妹教训的很惨。
刚一走进晨练的场地,朱安世就发现这里布了一个小小的阵法。
霍绾君不动神色地挪开的第一个石锁,就是这个阵法的阵眼。
没有东闾娘子在,不知道霍绾君会不会将他困在阵中。
等到东闾方送了东闾明回来,脱了外裳,跳进来声称要比划一番拳脚。
朱安世更是感受到了一种犹如猛兽一般的威压。
这种威压透过每一招每一势淋漓尽致地宣泄出来,让他身上的汗毛不受控制地都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