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嬗听了阿贤带的话,惭愧地笑着道:“表弟闷得快要发霉了吧,我和妹妹正要去看他呢。零点看书”
阿贤若有所指,“皇孙听说霍夫人平安诞下一名小郎君,心中欣喜,可能会喜欢沾沾喜气。”
霍嬗这才知道,叔叔没有给太子府送喜蛋,不由得皱了皱眉毛,卫家是他的母舅家,太子是他的表舅,叔叔这般做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两家真是分了家啊。
霍绾君心里却是知道这件事的,在一旁,扭着十根手指,有些忐忑地问:“史皇孙还说了些什么?”
那个别扭鬼心眼的孩子,霍绾君想起来都觉得头疼,前世人人都说史皇孙的母亲史良娣出身鲁国世家史氏,讲究礼仪,性情柔顺,养育的史皇孙亦是温和仁厚。
凡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阿贤这才注意到霍绾君貌似换了个样子,方才竟然没有认出来,骇笑道:“霍娘子?”
霍绾君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弟弟的满月酒席上,曾经见过她的夫人都是和阿贤一样的表情。
那些喜欢欺负她的小郎君们换了别的花样,以前是朝她的身上扔泥巴,或者将调子拉的长长的唱她是个大胖娘子,嫁不出去。如今改成揪着她的小环髻,唤她小胖娘子。
每当这时,霍嬗就黑着脸威胁着要揍他们,小郎君们就做鸟兽散。
霍绾君肥壮的时候没有玩伴,瘦到成为小胖子的时候还是没有玩伴,不过,只要霍嬗始终如同大哥一般护着她,有没有玩伴又有什么稀罕。
阿贤笑着说:“霍娘子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呢,皇孙一定不会再喊你做胖头鱼了。”
刘进一见霍绾君,也是骇笑道:“表哥,你家堂妹怎么像是换了个人呢?”
霍嬗松口气,表弟总算不喊堂妹“胖头鱼”了,他真不知道表弟为何这样唤堂妹,可要让他训斥刘进,他又做不到,毕竟和刘进眼下是过命的交情。
吸了口气,霍嬗道:“家里都叫堂妹叫做绾君。”
可惜刘进怎么会被个小孩子唬住,又笑着说:“胖头鱼,你现在可是名至实归了。”
言下之意,以前叫胖头鱼都是美化了,如今霍绾君才配得上这个绰号。
霍绾君在心里白了他一眼,道:“史皇孙,绾君听说您的身体大好,高兴的很,我的小弟弟出生,绾君就惦记着给您送红蛋,可太子府也不是绾君能随便来的地方,如今可好了,史皇孙可愿意吃蛋?”说着拿出两个红鸡蛋来,白白胖胖的小手上,有着深深的五个小肉窝。
刘进开心了,胖头鱼还知道惦记着自己,不错,小本上记得那一条不敬之罪,可以划掉了。
霍绾君那里知道,有了阿贤的提醒,她的罪名簿上少了一条。
霍嬗问刘进,最终李中人的事情,要不要向皇帝通禀,刘进安抚表哥道:“李中人见事情败露,羞愤难当,生怕会连累家族,自尽了,父亲向来仁厚,只怕会替李家遮掩,父亲当时纳李中人入府,本就是为了平息霍卫两家和李家的恩怨,没想到李中人生了皇孙,李陵又掌了兵权,就将心养大了。”
提及三家的恩怨,霍嬗也无话可说,按他的本意,就是想将这事闹到皇上面前,可刘进还有其他安排,不想坏了事,就默认了父亲的安排,也不想让表兄翻到皇祖父那里去。
见霍嬗已经被稳住,史皇孙又道:“小显和李中人怎么弄到一处,竟然想着法子对表哥下手,背后一定有人唆使,只怕没有她们交代的那么简单,只怕真的如胖头鱼所说,意在父亲的太子之位,只是不知道是那个叔叔做的好事,小显的嘴巴虽然硬,我总会问出来的。”
说罢,若有所思地瞧着霍绾君。
霍绾君先是吓了一跳,小显竟然还活着,听这个口气,刘进是打算用小显咬出其他的人来吗?
怪不得史皇孙逼迫她欺骗皇上,原来早就布好了局,在这里等着呢。
接着便被史皇孙这话暗含的意思激怒了,感情史皇孙还想让她在暴戾的皇上身边走一趟呢,那日这条小命好不容易保下,如今,甭想。
她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刘进,用态度表达了拒绝。
“表哥,您能不能跟着阿贤去看看小显,看能否问出什么来?”刘进眼珠一转,就要指着霍嬗离开。
这正挠着了霍嬗的痒痒肉,他一直想问问小显,这般里应外合,究竟所图何来。李中人至少是为了报仇,小显为了什么?这背后有没有叔叔的影子?霍嬗每每想到这里,心情就格外的复杂。
虽然对叔叔有了隔阂,但霍嬗心下还是希望这都是小显一人所为,和叔叔没有关系,叔叔只是被蒙蔽了。
霍嬗看了看堂妹,刘进立即出声,“那里阴暗,味道极其不好,阿贤都不让我去看呢,胖头鱼的身子才好,又是小娘子,别吓着了。”
等到霍嬗一离开,刘进立即冷冰冰地道:“胖头鱼,这事全靠你了。”
“靠我什么?”霍绾君装傻,若是可以,她想装死。
“附耳过来,本皇孙告诉你该如何做。”
霍绾君不甘不愿地听了,睁大眼睛道:“史皇孙,这怎么可以,这会要了小臣的命的,小臣若是没有了命,小臣的母亲也就没了命,小臣的弟弟也就活不下去了。”
刘进眯了眯眼睛,道:“胖头鱼,你已经欠了本皇孙五条命。”
“五条??!”
“你被小显害的大病一场,又让本皇孙也跟着染上了天花,若不是本皇孙叫了太医,你早没命了,这是不是一条命?”
霍绾君的头低了下去。
“若不是本皇孙提醒霍嬗,他分了府,又将你和你母亲接了过府。这是不是三条命?”
霍绾君的头更低了,两只小胖手交错在一起。
刘进微微一笑,算账,你能算得过本皇孙吗?
“再说,本皇孙为你报了仇,让那两个双胞胎也染了天花,这是不是五条命?”刘进拉长声音道。
“什么?双胞胎得了天花是你干的?”霍绾君吓得抬起头来,仰着小脸,义正言辞地道:“皇孙,您是不是太过了?双胞胎又没有害您!”
刘进的眼睛危险地眯了一眯。
霍绾君又不怕死地继续,“这双胞胎是皇孙您因为被传上天花,对小显的报复吧。这怎么能算是我欠皇孙的命呢?”
“本皇孙说是你欠的就是你欠的,”刘进暴怒,他重生在自个年幼之时,竟然有些管不住脾气。
霍绾君也大怒,伸出胖爪子,搡了搡刘进,道:“皇孙怎么能不讲理。”
刘进的病才好,正在慢慢地痊愈,霍绾君怒极,手下没有分寸,使得劲便大了些,史皇孙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霍绾君的胖手就袭了上来,揪住刘进的衣领,虽然史皇孙身高比霍绾君高,可力气上差了许多,他怒极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大喝道:“霍绾君,你以下犯上,该死。”
被他这么一吓,霍绾君一松手,刘进还在使劲挣扎,就一头栽倒地上,不起来了。
“来人……来人……”霍绾君吓坏了,尖着嗓子大叫。
等到侍女和婆子们将史皇孙扶了起来,刘进只是捂着嘴巴不应声,一双漂亮的眼睛杀气腾腾地瞪着霍绾君。
霍绾君福至心灵,立即伏在地上,“皇孙说的话,绾君去做便是。”
刘进这才松开手,吐出一口血来。
霍绾君被吓得发抖,这是什么罪过啊,皇家的嫡长孙,虽然最后死于非命,可这会刘进还是个金贵的龙蛋呢。
再吐了一口,吐出一颗门牙来。
霍绾君的心头立即一松,脸上露出笑容来,“恭喜皇孙,换牙了。”
刘进觉得丢人,紧闭着唇,怎么都不肯说话,只用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盯着霍绾君,霍绾君觉得身上又开始冷了起来,她再也不想被丢下寒潭,立即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皇孙请放心,绾君一定做到。”
史皇孙用袖子捂着脸,瓮声瓮气地道:“你最好给我记住,否则……”
从刘进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次依旧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不是因为皇孙掉了颗门牙,觉得丢人,只怕她的宣判就已经出来了。
霍绾君觉得每次自个的挣扎都是那么徒劳,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刘进觉得这个胖头鱼,真是他的克星,每见一次,他都要倒霉一次。
被众侍女和婆子们围住,将牙齿扔到了床底下,刘进觉得他好似看到了霍绾君嘲笑的眼神。
其实,他多虑了,霍绾君在回家的路上一直苦思冥想,该如何不显山露水地完成史皇孙的要求。
霍嬗也沉默着,他在地牢里见到了小显,小显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只求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