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终于要封王了,”霍嬗笑嘻嘻地捏起霍绾君做的糕点,塞进嘴里。零点看书
在夏姬的严格教导下,霍绾君做的糕点虽然卖相不好,但是味道却还不错,每日都要做一盘糕点,到便宜了东闾方和霍嬗。
东闾明正在换牙,吃不得这些。
霍绾君在一旁低着头,拿着绣圈,努力地绣着一片叶子。
东闾明也坐在一旁,小孩子最喜欢听大孩子说话,霍嬗说的恰好是他知道的内容,立即卖弄道:“是啊,五皇子天天念叨着什么时候举行封王仪式呢,还说,封王之后,要礼贤下士,请大哥做他的护卫。”
可惜大哥不愿意。
霍嬗有些不高兴,翻了个白眼,“方哥又不愿意去,五皇子何必要这么强人所难,东闾家已经出了一个伴读,难道还要出一个护卫不成?难道我就没有办法照顾霍家吗?”
霍绾君叹口气,也是想不明白,东闾方和刘髆在叫什么劲。
两个人谁也不是有多喜欢谁,为何非要这么念念不忘呢。
“等到五皇子封王,就要出宫开府了,你到以后就不用做伴读了吧,”霍嬗笑着看了看东闾明。
想到再也不用去宫里,东闾明有些开心,但是离开五皇子,他又有些舍不得。
犹豫之间,东闾明道:“哥哥,你觉得该怎么呢?”
“皇子都是不好伺候的,若是以后五皇子去了封地,也要带上你,我们都在长安城,你看着办吧。”
“……”什么叫做看着办啊,东闾明摇了摇脑袋,立即道:“我是母亲的娇儿子,自然是要留在长安城陪伴母亲、舅舅、姐姐的。”
“!”霍绾君翻了弟弟一眼,真是无语了,玉不琢不成器,这个小东西养的……
经过一番推算,刘彻推敲改动了日子,又和宗正几番相商,定下来年的正旦。
到了那日,祭祀天地,入了宗庙,祭祀过祖先过后,便给小儿子封王。
将作大臣已经得了令,给五皇子开府,日夜都在忙着兴建府邸。
刘髆年纪大了,确实不太适宜在椒房殿中居住,搬出去是迟早的事,只是,深宫寂寞,卫皇后身边有这么个小儿子养着,已经习惯了,一下子要离别,两人都觉得有些难舍。
得了消息之后,椒房殿的气氛沉闷了下来。
“母后,孩儿开了府,也会经常来看您的,到以后,我和太子哥哥岔开来看您,这样每天您都有人陪,”刘髆眼睛亮闪闪的,对着卫皇后许诺。
“好孩子,”卫皇后的手伸了出来,在刘髆的脸上轻轻地摸了摸,“我的髆儿都长这么大了,母后老了,你以后可别忘了母后。”
“嗯,”刘髆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摸着卫皇后的手,一双玉手虽然依旧保养的很好,但皮肤已经松弛了下来。
卫皇后这几年老的厉害,早已经不怎么管后宫的事,基本上都交给大长秋在打理。
皇帝爱宠幸谁就宠幸谁吧,她如今这个样子,还能奢望什么?
刘髆的喉头动了动,但依旧没有说出什么来,侍奉卫皇后进食之后,母子二人又在灯下说了会话。
待到刘髆退下,大长秋凑上前来,给卫皇后排解,笑着道:“五殿下对皇后娘娘一片赤忱,日后也不会忘了娘娘的养育之恩。”
卫皇后有些恹恹地提不起劲来,叹了一口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本宫这一生养了那么多的孩子,长大了,都不在身边了。髆儿迟早也要去封地上去,一晃眼,这孩子都到了要出去开府的岁数,才来的时候,他还只知道哭,谁哄都哄不住。”
大长秋没有作声。
“若是能早点将髆儿的王妃定下来,本宫就安心了,那些小娘子的名册已经交给皇上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想法,”卫皇后说了这句话,就望着珠帘外的台阶发呆。
像是映衬着她的心情一般,雨点打了下来,敲着玉石台阶,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
一层秋雨一层凉。
卫皇后突然觉得有些寂寥。
第一场秋雨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霍绾君接到刘进第二次邀约的时候,很想拒绝说不去,东闾娘子都因为这场秋雨犯了懒,窝在家里不愿意出门。
“我……我可能不方便去,”霍绾君虎着脸拒绝。
阿贤笑嘻嘻地道:“霍娘子,皇孙有急事问你呢,你若是不去,皇孙交给你的事,你什么时候才能办好?”
“我……”霍绾君动了动穿着木屐的小脚。
木屐底下的齿搓着青石地板,发出些犹犹豫豫的声音来。
“霍娘子,事情重要,皇孙带话,让您务必守约,”阿贤严肃地说了这么句话,就走了。
“哎……”霍绾君有些怕见到刘进。
她始终都没有搞明白,自个怎么就这么答应了刘进,要与他共生死了……
若是不见,又怕刘进真的有事,以后两个人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祸福都绑在了一处。
若是见了……她实在没脸见他,再说,现在入太子府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这样频频私会,算什么呢?
霍绾君犹豫着,恍惚着,一直到了约定相见的日子,临行前,还是忍不住微微装扮了一下。
她找了个借口,说去许家看上官安纳征时,结识的丞相府属官的女儿们相约一起去东市买些首饰。
东闾娘子从小就被约束,没有什么朋友。
见女儿在外面吃了顿席,交了些朋友,倒也觉得高兴,就没有拦着。
霍绾君这借口也不是胡乱找的,的确自从那日霍嬗和皇孙陪着她在许家露了面之后,有几个小娘子便与她主动相交了。
只是霍绾君的性子颇有些木讷,和人说话听得多,说的少,从终南山上下来,就日日呆在府里,连和别人交流点八卦的资本都没有,小娘子们若不是仰慕霍嬗,怎么也不可能耐着性子和她说话。
为了和皇孙顺理成章地见面,霍绾君主动邀请了丞相府陈征事的女儿,两人约定一起转一转东市,买些珠子穿花。
陈娘子拜会霍绾君时,觉得霍绾君只会傻笑,长安城的人情世故一无所闻,但胜在性子好,她说霍绾君听,倒也不错。
只是可惜,霍嬗的消息没有打听出什么来,只知道堂兄妹二人感情极好。
小娘子的友情就在于一起打扮说八卦,陈娘子想,霍绾君这个性子,有些不讨喜,只怕不好交朋友。
等了几天,也没有见霍绾君回访,陈娘子就打算搁在一边了。
丞相征事和冠军侯,实在相差的也有点大。
没料到,这位霍娘子竟然如同开了窍一般,突然邀请她一起买珠子。
真是意外之喜。
陈娘子早早就带着婆子侍女们在东市等着霍绾君了,一见她的马车来了,立即迎了上去,笑嘻嘻地道:“难得你愿意出来,今日这雨刚刚停呢。”
霍绾君穿着绯红色的衣衫,腰间系了一条绛红色的腰带,瞧着有些像个葫芦,倒让陈娘子瞧呆了。
陈娘子和霍绾君差不多大的岁数,也是明年要及笄,但亲事一直没有定下来,不然也不会瞧上了霍嬗动心思。她看了看霍绾君丰满的上身,纤细的腰,再瞧瞧自个身前,微微叹了声,“真不知道你怎么长得,咱两一般大,你却瞧着比我……”
就连个头也相差不少呢。
霍绾君平日里不怎么打扮,偶然拾掇一下,被人这么打量,有些手足无措,脸上就是红红一片,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着,不知道怎么答话。
“怪不得那日皇孙和冠军侯都护着你,瞧你这个含羞娇憨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护着你了,”陈娘子感叹道。
虽然都是小娘子,连自个都不由得心生维护之意了。
她上前拉过霍绾君的手,笑着道:“这里买珠子最好的就是董家和林家,我们进去瞧瞧吧,不知道你要穿什么花?”
霍绾君从未和同龄小娘子这般亲密过,愣了一愣,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好。”
陈娘子也笑了,立即自在了不少。
瞧着两人带着一群婆子众星捧月地去了,街边的马车这才拉开车帘,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脸来。
“皇孙,人都进去了,你还看什么?”阿贤问。
“看她新交的这个朋友心性如何,”刘进不紧不慢地回答。
“霍娘子平日里没有什么朋友,如今有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娘子说说话,也未尝不好,”阿贤叹了口气,主子实在是管的太宽了。
“皇孙,不如我们先去白庐吧,等霍娘子和陈娘子买了珠子,自然就回去白庐,”阿贤建议着。
“左右无事,就在这里看看吧,”皇孙也不下车,但也不愿意去白庐。
霍绾君和陈娘子出了董家的铺面,陈娘子立即道:“董家在这里卖珠子许多年了,据说是董偃的亲戚,以前这是董偃母亲的铺面,后来董偃入了窦太主府内,董偃母亲就将这个铺面给了亲戚做。”
董偃和窦太主相差近三十岁,跟随母亲出入公主府,被窦太主瞧上,十三岁就留在公主府中习字读书,后来便做了入幕之宾。
据说窦太主为了和董偃相好,献了座园子给刘彻,两人这才明目张胆地在一起。
刘彻也和董偃交好了一阵,被东方朔劝谏,才冷落了董偃,后来董偃抑郁而死,窦太主没过多久也死了,临死之前上书,求与董偃合葬,而不愿和死去的丈夫葬在一处,刘彻也同意了。
废后陈阿娇也跟着死了。
说起董偃,陈娘子立即滔滔不绝,蜂拥而至的八卦,如同身临其境的解说让霍绾君不得不佩服。
两人又去了林家铺子。
刘进的眉毛皱了起来,不满地道:“那个陈娘子真是呱噪,胖头鱼这是都认识了些什么人,不要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