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时回到图书馆时,已经过了闭馆时间,整栋大楼一片漆黑,方迟自然也不可能在里面。谢微时回到“泊星地”咖啡厅去,却也不见方迟的人影。
他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方迟对“冰裂”的种子很执著,总不至于为了骗他一部手机,就直接玩儿消失了。方迟和他还不一样,他可以随时消失得干干净净,方迟是信息安全研究中心的档案管理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咦,你又回来了呀?”司思又看见他了,惊喜地说。“找刚才那个姑娘?”她早观察到了,谢微时和那个姑娘也并不是很亲密,肯定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谢微时点了点头,“见过她了吗?”
“没有。你们走了她就没有回来过。”司思很肯定地说。
“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心动的人主动找她借手机,司思自然是求之不得,把自己解锁递给了他。
谢微时直接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电话很快通了。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电话里的声音不是方迟,而是丁菲菲。
“喂?你谁呀?”她的声音还很焦虑。
“我,谢微时。”
丁菲菲在那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大声嚷嚷起来:“谢微时你去哪里了啊!怎么让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来救我啊?”
方迟当然不小,只是她在抢救期间,十九局特意安排将她的相貌也做了调整,再加上她本来骨架纤细,看起来比丁菲菲还小。
谢微时无心和她理论方迟的年龄大小问题,问道:“出什么事了?”
“荤抽又找到我了,这回非逼着我看’冰裂”,我不看,他们就打我!我跑了,他们就追!我躲起来给你打电话,那个小姑娘就来了!她把你手机给了我,让我跑远点。我偷偷看,那个小姑娘好能打啊!把荤抽的五六个手下都打趴下了!”
“然后?”谢微时觉得她说得太慢,迫切追问。
“荤抽又叫了好几个人来,都是人高马大的打手!那个小姑娘时间久了就撑不住了,就被他们抓了。我好怕啊,跑出去想找人帮忙,你就……”
“你怎么不报警啊!”谢微时被她急得上火,丁菲菲委屈地说:“我不敢啊……万一警察查到你怎么办啊?”
“你真是——”谢微时也不知该说丁菲菲什么好,无奈叹了口气,问清了丁菲菲的位置,便挂了电话。
“多谢了!”他匆匆向司思道了声谢,便快步出了“泊星地”,一离开大门,快走便变成了疾跑。
司思望着他的背影发着呆,旁边有一个姑娘凑过来说:“这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啊。”
司思有些脸红,那姑娘旁观者清,心思活络,说:“快看看手机通话记录,那电话号码得留着,以后能找到人家呢。”
司思忙翻出通话记录来看,谁知最新的一条记录竟然是她之前拨出的一个号码。她一时愕然,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把自己的通话记录给删了?旁边那姑娘也看到了,“啧啧”了一声,“还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没想到还真有我们家司思大美女三番两次拿不下的人呐!”
……
方迟被荤抽带着十几号人押在了一个废弃的厂房里。
“这小丫头长得还挺漂亮的,嫩得出水。要不,咱们哥儿几个把她给——”说话的人做了个邪恶的手势。他们还是忌惮方迟,两个大汉反抓着她的双臂把她压在地上。一个男人过来抬起她的下巴,捏了捏她雪白的腮帮。厂房地上尽是肮脏的灰土,她的洁净的长发被弄得一团糟。
方迟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这具肉身她没什么好怜惜,如果能再拖一些时间,她也可以放弃。对于她来说,这是迟早要放弃的东西。她只不过短暂地寄居在里面而已。找到丁菲菲之前,她已经用自己的手机报了警,但警察要从斗殴的地方找到这里,恐怕还需要十几二十分钟。
她只需要扛过这十几二十分钟。
她的头被抬起来,脖子下面衬衣的扣子被扯掉了两颗,胸口的大片肌肤露了出来,在明亮的手电灯光下显得格外白嫩。虽然不是十分丰满,但这样下俯的姿势,仍然呈现出令那些男人血脉贲张的曲线。
已经有人忍不住伸手摸上她柔软下陷的脊背,又粗鲁地去扯她的裤子。
“等一下!”在一旁观赏的荤抽突然喊道。他那只被谢微时戳瞎的眼睛已经废了,带了个黑色的眼罩。“这小丫头有点本事,搞不好是个条子。万一给跑了,那咱们就麻烦了。”
“也是,你看这小丫头,好像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哈?!”
“还真是,别的女的这种时候哪个不叽里哇啦地又哭又喊?”
“荤抽大哥,那你说怎么办?”这些人也都有点心虚了。
“好说。”荤抽眯起那只独眼,一根手指在黄黄的牙齿上锉了锉,“先让这丫头看看’冰裂’。以后咱们还怕控制不住她?”
冰裂。
一股寒流从方迟的尾椎骨窜了出来,贯通了她的脊背。
……
废弃的厂房前头,站着两个放风的喽啰。厂房里面不时射出乱摇的光柱,传出女人的挣扎和尖叫声。
“嘛呢这是!搞这么大动静!”
“怕什么,这片地儿有人管?都见怪不怪了。”
“妈的他们吃肉老子喝汤?凭什么!”
一个喽啰听见里面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有点气不顺,心里头又有点痒痒,点了根烟抽。天上惨淡的月色,零落几颗星星,他手中火星一点。
“有你点汤喝不错了。”旁边那个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他脸上还有几块淤青,刚才被那个女孩打的。他真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年轻女孩,但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他想要报复和践踏的**。“借个火。”
夜晚的风吹过废旧厂区的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脸上有淤青的那个喽啰忽的垂下拿烟的手,“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人过来了?”
另外那个凝神听了听,除了厂房里的人声,外面一片死寂。忽的,一道小小的黑影从他们脚边蹿了过去,“喵!”
“妈的!一只半夜发春的野猫!”他顿时放松了神经,怒骂了一声。然而转头一看,竟然不见了同伴身影。“操!二混子,你他妈去撒尿也不跟哥说一声……”他忽然闭了嘴。
面前,站着一个黑衣黑裤的人,身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修长,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底下是一个黑色的口罩,将整张脸捂了个严严实实。
他手里拿着一把二十几公分长的三/棱/刺/刀,厂房中的手电筒光晃出来,细长刀刃上的凹槽反射出雪亮的光。那刀柄漆黑,这个喽啰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调转手中的刺刀,刀柄又狠又准地磕上了喽啰的后脑勺。喽啰一丁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整个人便像面条一样瘫了下去。
黑衣人提着刀,抬脚进了废弃的厂房。里面有个打手耳朵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迎了出来,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喂,哥们儿……”
尖利的三/棱/刀刺穿了他的脾脏。流线型的血槽瞬间带进大量空气,消除了这个打手体内血压和肌肉骤然产生的压力,三/棱/刀如着无物,轻而易举地被拔了出来。血泉喷涌,打手拼命地压着自己的伤口止血,然而那样一个方形的血窟窿,却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血液的奔流。打手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不速之客的前来吸引了厂房中除了方迟之外所有人的目光。荤抽看见了他脸上的口罩,瞬间想起了是谁。然而今夜,他身上仿佛带着死神一般的杀气而来。许多条手电筒的光柱齐齐地射向他,他抬手挡住了直射他双眼的强光,荤抽看到他手上戴着透明的塑胶手套。不光如此,他双脚上也套着厚实的塑胶鞋套,随着他的向前,满是灰尘的厂房地面上留下不规则的血脚印,却看不清楚他双脚的具体形状,更看不到鞋底的纹路。
之前那个被捅穿了脾脏的打手还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求救,有两个人过去绑住他的腹部试图按压止血,然而暗红的血液仍然疯狂地往外淌,地上已经是一大滩混杂着灰土的粘稠血液。一个经验丰富点的打手骂了声娘,说:“甭白费力气了!三/棱/刺刀的伤口根本止不住血,你不如给他一刀,让他死得痛快点!”
荤抽忽然不寒而栗。
今天的这个人,不像是和上次一样,给个教训而已。这一身充分的反侦查准备,显然是要来大开杀戒了。
但,他荤抽有什么好怕的!双拳难敌四手,他这边有十几个打手和手下,还怕了他一个人?!荤抽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喊道:
“搞瞎老子眼睛的就是他!给我一起上、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