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名为「请君勿死」,是即使在异能中也极为少见的治愈系能力,只能治疗濒死的人,话虽如此,用与谢野的话来说,也称得上“只要没死透,总会有办法”。
然,算是这样的与谢野,在面对时音的病情,也不免觉得棘手。
与谢野晶子的异能绝非毫无弱点,首先,由于细胞病变产生的病理性伤害她无法治疗,否则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早没有还在垂死挣扎的病人了,其次,也并非是所有的物理性伤害她都能够治疗,打个比方,如果有人在另一个人身上缠满了炸弹,将他炸飞上天了,很显然,这样的人与谢野也是没办法治疗的。
与谢野对时音的失明,无可奈何。
那并不是单纯地物理性质的伤害,在北村引爆整辆列车炸弹的同时,白崎时音用自己异能中的“解体”能力,瞬间将周围拥有实体之物尽数分解,从高架桥上坠入了冰冷浩瀚的河流中。
从结果上而言,时音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她像是躲过了北村鱼死破的袭击,身上的枪伤和炸弹碎片划破的伤口,在与谢野的异能下也毫无意外地被治愈。但她却此陷入了昏睡中,直到一周后,于医院苏醒,失去了光明。
对此,时音很普通的接受了,她的主治医师用各种仪器给她做了精密的检查,得出的结果却是“时音的眼睛毫无问题”,她的确看不见了,但是从物理层面上来说,时音的角膜、晶体、玻璃体等眼睛的构成部分都没有任何的损伤,主治医师也摸不着头脑,只能尴尬地宽慰道:“可能是白崎小姐才刚醒来的原因还没有适应吧,可、可能过段时间好了……?”
“怎么回事?”在时音与最近才加入侦探社的新人泉镜花闲谈的时候,与谢野一把将还待在病房里的太宰拽到了走廊上,她双手环臂倚靠着墙,念及之前的时候,社长曾经时音的事情单独和太宰商谈过,再加上太宰这副没有任何动摇的散漫样子,与谢野不由得问,“太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嘛,算是吧。”太宰嘀咕道,“虽然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事情真的按照我的设想发展了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用一双眼睛去换那群人的性命,时音的这份赌注,怎么想都不划算。”
——虽然他也不是不能在不被她察觉的情况下妨碍她的计划,但,毕竟天下午不透风的墙,万一某天被她知道了,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呢,时音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她啊,相当的任性和执拗,到时候闹到跟他决裂的地步也不是不可能。
“别拐弯抹角的,时音到底怎么了?”与谢野疑惑地瞟了他一眼,开门见山。
“先从社长曾经和我谈过的话题说起吧。”知道与谢野的困惑,太宰开口解释道,“社长和森先生过去认识了,社长说,他那时远在北海道,突然收到了时音父亲发来的邮件,邮件的内容是在他死亡后,将年幼的时音拜托给社长,恐怕那个时候,时音的父亲已经料到了自己的死,社长收到邮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横滨,但还是来晚了一步,时音的双亲都已经故去,森医生将敌人赶尽杀绝,但是,根据社长的说法,我认为里面有些不自然的地方。”
“社长曾经跟我解释过时音的异能力,她的异能如果要用来杀人,实在是太便利也太优秀了,也正因如此,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戏剧展开才显得荒谬,我后来又调查了一番过去的情报,再加上我对森先生的了解,虽然还没有直接性的证据,但我还是大胆地做出了一个猜测,”说到这里太宰停顿了一下,他笑了下接着说,“那个时候,凭一己之力清理了袭击者的,不是森先生,而是时音。”
“等等,”与谢野诧异了一瞬,有些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那件事我也隐约地听社长提起过,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吧,那个时候,时音不是才10岁吗?”
“唔,所以?”太宰一脸“这有什么不对吗”的不解表情。
“你在疑惑什么啊?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将经验丰富的武装组织一举歼灭,这种事情有可能吗?”突然想起了什么,与谢野又补充,“不要拿你自己的经历去判断其他人,时音和你不同。”
——是太宰的话,的确有可能做到,但是,普通来说,都不可能吧。
“会吗?”太宰摸着下巴露出了思考的神情,声音一转陡然变得明快而爽朗,“既然这样,嗯,那直接问问时音怎样?”
“诶?等——”与谢野楞了一下,阻拦不及,太宰已经推开门步伐轻快地走了进去,直言不讳地道,“呐呐时音,问你个问题,十二年前,杀了x组织派来的入侵者的,究竟是时音还是森先生呢?”
“是我哦。”尽管已经看不见了,时音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与谢野看了太宰一眼,镜花站在床边默默倾听。
“果然,”太宰毫无意外地应了声,“时音是在那个时候掌握地异能的真正形态吧。什么时候发现的看不到了?”
“……”时音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炸弹爆炸的时候。”
·
一周前,列车的乘务室中。
x组织现在的首领,北村智也正在劝导着她。
“欢迎来到乘务室,时音小姐。”夸张地摊手微笑着的北村,看起来比起时音也大不了多少,拥有一张走在街上频频引得女孩子脸红的英俊容貌,然而,倘若知道他的这个外表比起十二年前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不如说更年轻了,恐怕寻常人做不到面不改色了。
“那个时候,隔着按在部下身上的小型监控器看到时音小姐的时候,时音小姐才这么点大,”伸手比了下,北村仿佛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转眼间十二年过去了啊,十二年了,我啊,可是要好好地感谢时音小姐的双亲呢,如果不是他们,不是他们研发地引起了奇迹的药——aptx486的存在!我又怎么能保持这样年轻的姿态直到今日呢?”
“但是,遗憾,遗憾,实在是太遗憾了!”北村偏了偏头,看着眼前表面上不为所动,实际上却悄无声息握紧了手里军刀的少女,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我虽然得到了那时的未完成品,不过,最关键的东西——aptx486的的研发资料却没能得到,时音小姐,作为奇迹的药品研发者唯一的女儿,你,应该知道aptx486的情报在哪里吧?”
“我从没听说过那种东西,”时音面无表情,“算有,也早被人销毁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你,如果你知道aptx486真正的价值所在,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会有人愿意销毁它的,它不仅仅是返老还童的药品,研发者一开始的目的,是‘复活’啊,让死去的生命再现,让悲剧不再重演!那可是奇迹!是人类的宝藏!”北村慷慨激昂地说着,声音忽然又变得平缓,“我们或许可以合作,你,有想要复活——”
“哐当——”
是军刀与北村手里武士/刀碰撞划拉出的刺耳声音。
“闭嘴。”
“哦?动摇了?”
“不,”时音在身后的机器人启动激光炮之前,后撤躲开,手直接扣住了那只机械臂,将它分解干净,她微微抬起了下巴,眯了下眼,眸光阴霾,“我没有要复活的人,你下地狱去陪死去的人可以了。”
“我还以为你是更加理智的人。”北村面色愕然地说道,然后他露出了极其失望的表情,伸手打了个响指,数以累积的机器人将她团团围住,“你难道是要跟这一列车的自杀型机器人战斗吗?他们全都被输入了一旦遇到威胁会发生自毁式爆炸的程序,这也是我的异能力,我能在不触碰的情况下,控制方圆两百米内的机械,这些机器人,可以说是我的手,我的脚,而你呢?”
“白崎时音?你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吧,我记得晴人是这么说的。”北村讥笑,“你的异能,是不可能被完全使用的,强行全开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在十二年前已经体会过了。怎么样?不如我们还是合作吧,我想你也不愿意因为异能暴走而死。”
“是呢,不愿意。”时音面对这谋划这一切的仇人时,并没有她以为的愤怒,她很冷静,无论是营救与谢野,还是将镜花推给中岛敦,希望他能将镜花带离黑手党,她由始至终都是理智的,甚至现在,她也能平静地说出,“很奇怪,我现在,并没有怒火冲天的感觉,理智上也能接受你的说法,我没有使用‘解体诸因’陪着你这种人去死的必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似乎没办法接受你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