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秦朦。”秦朦将手伸到顾如安的面前。
顾如安的战斗力和领导能力她是领教过得,这个避难所虽然人多了些,却还不值得顾如安本人亲自装疯卖傻的来做卧底。
秦朦的手抬了半天,顾如安跟没看到一样。
伤员的伤口处理完毕,被医务室的人推去空着的房间。孤狼确定寡妇已经脱离危险之后,带着手上的东西找到苏源。
“现在我手上的存货只有这些,如果不够,我再寻些给你。”孤狼把几个肉罐头递给苏源。
苏源瞟了一眼,都是些还在保质期内的罐头。这些罐头的味道虽然差些,但胜在保质期很长,加工处理过的味道要比外面的变异动物的肉要好的多。
是比烟、酒这些能自己制作的东西还要珍贵的流通物资。
“兔兔不吃肉。”苏源一脸嫌弃的拒绝了他,说:“主人教过兔兔,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主人?”秦朦对这个词比较感兴趣。
“是。”苏源的神色暗淡下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很酸的梅子,皱成一团。
“说起来,兔兔是兔子吗?”秦朦问苏源。
“什么兔子不兔子的,横竖不过是个疯子。”苏源还没说话,孤狼抢先回答,把那几瓶罐头收走,对苏源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想要的直接给我说,我会找给你。”
说完孤狼跑去看寡妇了。
秦朦带着苏源和顾如安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悄悄的观察这两个人。
苏源看上去是个正常人,但观察久了,会发现他有时候会突然做一些小动作,可能是甩甩手,也可能是啃指甲。这种动作在别人看来很明显,但他本人未必意识到自己处于多动的状态。即使是有外人在场,苏源还是会时不时的说一些毫不相关的话。这些话听着像是关于别人的琐事,苏源其实并不是想要说给别人听,只是无意识间说了出来。
苏源的心理有问题,恐怕这些问是日积月累堆积而成的,之后又通过了某个契机让他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最后得以从‘我’这个身份解脱出来,把自己的身份定位到了‘兔子’身上,进而从这些堆积起来的压力之中逃走。
顾如安的情况简单的多了。
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道,肢体动作不协调,在处理细微的小动作时比较笨拙,反复几次能掌握,应该是神经受损且正在恢复的过程中。顾如安对周围的事物带有天然的防备,而且没有隐藏敌意,这是他的本能。
顾如安唯独对苏源和颜悦色,应该是在来这里之前和苏源发生过什么。使苏源得到了他的信任。
那么,自己应不应该杀掉这个人?
如今的顾如安是秦朦见过的最脆弱的状态,要杀他,最好是现在。
“对了,兔兔,这个人是你今天刚刚带回来的?”秦朦笑着问苏源。
“他不是兔兔带回来的,是他非要跟着兔兔回来的。”苏源认真的解释。
“好,那他还没有经过入营的审查吧?”秦朦看了下自己的手表:“入营要先去首领那边做个战力、过往和户籍的登记。通过之后才可以来这边进行体检,我正好到那边有事情,现在带你们过去。”
“嗯。”苏源乖巧的点头。“他要加入我们吗?”
秦朦笑着说:“那你要先问问他,再问问首领,我可回答不了。”
苏源似懂非懂的点头,扭头问顾如安:“你是要加入我们吗?”
顾如安拉着他,说:“一起。”
“那以后你是兔兔的同伴了。”苏源有些开心,把顾如安抓着他手腕的手下拉,两手交握在一起,说:“你是兔兔招来的人,是兔兔的手下,以后兔兔说什么你都要听。”
顾如安点头。
秦朦忍不住扭头看顾如安的表情,单纯又毫不做作,真诚到感天动地。
“兔兔知道什么是手下吗?”秦朦笑着打趣。
“兔兔知道。”苏源兴奋的说:“兔兔听别人说过,有了手下可以让他们去干苦力,去当挡箭牌,兔兔在后面等着现成的可以。”
秦朦皱起眉,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那不是手下。”
苏源不明所以,抬头,眼里疑惑而迷茫:“那什么是手下?”
“手下是帮你做事情的人,这些事情不能危害他们的生命,也不能侵犯他们的尊严。而且你需要给他们支付一定的报酬,任何人都没有能够拥有无偿享用别人劳动成果的权利。”秦朦解释道。
“尊严是什么?报酬要给什么?”苏源继续问。
“尊严,是你不能强迫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秦朦看着苏源懵懂的样子,脸色缓和,反而耐心的想要纠正苏源歪曲的看法:“报酬你们要互相协商,你可以给他你不需要的东西,也可以给他他需要的东西,只要双方达成共识,什么都可以。”
苏源点点头:“你愿意做兔兔的手下吗?”
顾如安继续点头。
苏源又问:“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顾如安重复了之前的话:“在、一起。”
“你是兔兔的手下,兔兔会和你在一起,这个不算报酬。”苏源皱眉,背板一样的一字一顿的说:“报酬是兔兔不需要的东西,也可以给你你需要的东西,什么都可以的。”
顾如安还是愣愣的看着苏源,半天也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反复重复那一个答案。
“你真傻!兔兔好累!兔兔不想和你说话了。”两个人这么一个问题形成了一个死循环,最后苏源‘哼’的一声别过头去,手却没松开。
两人一高一矮,矮的蹦蹦跳跳,高的纯真懵懂。
秦朦停下脚步,又很快继续前行,后面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这个避难所的原型是一个大型工厂,前前后后建的新旧宿舍楼总共有四处。一处被征用作为医务室和病房。剩下的都被用作避难所里的人的房间。
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会经过一层楼,避难点里的人叫它老鼠窝。
里面都是些不愿意也没能力自食其力的人,通过别人的施舍来过日子。
三个人在经过的时候,能够清楚的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异动。
其中的一件屋子,门开着。
苏源听到动静,扭头看去,还未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眼前被蒙上了。暧昧不明的声音,怒骂声,求饶声。即使不仔细的去准找它们,它们也会钻进脑子里来。
苏源拿不掉盖在他眼前的手,顾如安结巴的话响起:“走、别看。”
秦朦看着顾如安,顾如安也死死盯着他,眼里都是厌恶和杀意。那眼神如蛆附骨,秦朦的脊背一阵发凉。
勉强镇定下来之后,她快步带他们离开这里。
顾如安看样子也很讨厌这种事情,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愿意身边的看到,那么他自己绝对不会去做。这么一来,没有杀他的必要。
秦朦一边走一边思考,只是一定要化解顾如安对她的敌意,还有梁染尘那边要好好的解释清楚,不然以梁染尘那种喜欢未雨绸缪的性格,恐怕真的会打起来。
在通往首领办公室的路上,他们还是和梁染尘不期而遇了。
“阿朦……顾如……?!”话说道一半被秦朦打断,周围的人被梁染尘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秦朦搂着他的胳膊,暗地里狠狠的掐了他的腰一下,对看过来的人露出抱歉的微笑。
顾如安也把苏源拉在身后,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梁染尘在入营测试和登记时都控制了自己的力量输出,他现在不过是一个a级的电系能力者,战斗力不强不弱,但可以提供可观的电能。他也明白自己一旦暴露面临的处境会变得艰难起来,虽然秦朦从未抱怨过什么,但他知道,秦朦不想四处流离。
“到了吗?”苏源露出脑袋张望。
“没有,还要继续往前走。”秦朦拉着梁染尘后退了几步,示意自己的无害。
苏源催促着继续走。顾如安一直戒备着直到梁染尘离开了视线。
到了首领的办公楼下面,秦朦以为自己要多费一番口舌。谁知道首领的秘书直接把他们都接了上去。
“你是郁宁吧?”秘书推了下眼镜,多看了苏源几眼。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苏源的心强力跳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兔兔是兔兔。”
“真是个疯子?不是为了逃避在装疯卖傻吧。”秘书嘲讽的说。
在这个避难所里,管理层给可以称之为战斗力的人员提供了很多便利。枪支弹药,酒水香烟,甚至于是人类。同样的,这些人也要付出自己的能力甚至生命,强制参加到避难点发布的探索和清理的任务中来。
有些有能力自给自足,不愿意为避难点做事的人会用各种手段让上面对自己下达‘不能算作战斗力’的判断。装疯卖傻也是其中一种。
苏源扭头提醒秦朦:“他在跟你说话。”
“我说的是你。”秘书索性也不指桑骂槐,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兔兔?”苏源坚定的摇头:“还没到时候呢,兔兔现在不会疯,你不要害怕。”
“呵呵。”秘书冷笑,不愿意多说。
到了首领办公室的门口,旭日正巧在走廊上,告别正说话的人,跟苏源打了个招呼。顾如安看到旭日之后立即又是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三番两次的拉着苏源想要离开这栋楼。
顾如安巡视般的扫过旭日以及之前跟他说话的那几个人,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几个人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
“兔兔对吧?介意我这么叫你吗?”旭日微笑着问,看苏源没有反感的意思继续说下去:“不用太紧张,首领叫你来是因为你拿回来的药救了很多人,想要褒奖你。”
苏源之前带回来的东西堆积起来也很多,但从未受过嘉奖。
秦朦这个时候出声,拿出两张表格来:“大人,是这样的,兔兔今天带回来一个人,说是要入营。医务室那边没有首领批的条子也不敢擅自进行体检,所以想过来让首领过过目。”
“嗯?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身上有没有类似证件的东西可供查询,有没有异能,异能什么属性,等级是什么?”涉及到分内工作,秘书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这个,都不清楚。”秦朦抱歉的笑笑,在苏源和顾如安看不到的地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好像出了点问题。”
“有意思,疯子找傻子。”秘书‘呵呵’一笑,摆明了不相信。
首领办公室出来两个人,苏源和顾如安被领了进去。
首领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国字脸,浓眉。看上去憨厚可亲,让人信任。
他先客套了许多话,结果苏源和顾如安,一句话也没听懂,苏源皱着眉一副拼命思考的样子,把首领也逗乐了。
“行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听说郁……兔兔你的异能是传送门,可以远距离搜寻物资……是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东西,是这样吗。”苏源没能理解首领的意思,首领其实已经得到了答案,继续问道:“听说你这个能力只能单独使用,现在看来这条信息是假的。你最多能带几个人进入传送门?”
“是说兔兔可以带几个人出去玩吗?”苏源问,首领点头,他接着说:“兔兔只能带一个,今天兔兔带……你叫什么名字啊?”说着说着苏源跑题了,扭头问顾如安的名字。
顾如安皱眉,脸憋得红了都没能记起自己叫什么名字。
“这位是?”首领看着顾如安,问苏源。
“你没看到兔兔正在问名字吗!”苏源的态度太过无理,周围的人看不过去,被首领拦了下来,秘书跟他耳语几句,首领了然的点点头。
“这位小兄弟也有难处,不然交给我来找人给他医治。”首领说。
苏源歪头看顾如安,顾如安握着苏源的手收紧,说:“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