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司回来的路上沈峒一言不发,宋翎的手一直被他紧攥在掌心。
明明是秋季,他的手掌冰得刺骨。
“那个...你没事吧？”宋翎小心翼翼地问。
大概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让她不安,沈峒刻意放松声音：“没事。”
宋翎虽然不清楚沈家的秘密，不过从沈建设当时的反应来看，那个“小宁”应该是他的女儿，沈峒的妹妹,可是...她死了？
不安地看了眼面色凝重的沈峒，宋翎把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还是以后有机会再安慰他吧,毕竟现在的沈峒大概比较想一个人静静。
不过出乎宋翎的意料，原以为沈峒会低迷好几天，没想到几天后他竟然说要带自己出国玩。
“你怎么突然心血来潮了？”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跑进厨房好奇地问。
“你之前不是想出国吗,带你出去玩不好吗？”
“当然好了,那我们去哪儿？”
“你定？”
宋翎一听立马乐开了花，屁颠屁颠地拿着平板开始搜索各类旅游推荐指南。
“沈峒，你有几天假？”
“一周。不要太偏僻的地方，你是孕妇坐飞机很辛苦。”
“哦...”本来还打算来穿越半个地球的宋翎打消了主意,心念道乖宝贝妈妈为了你放弃那么多,以后你一定要我啊。
翻了半天推荐,宋翎有点绝望了。
马尔代夫？孕妇穿泳装？她无力接受。
新西兰火山温泉？还不如在家泡澡呢！
柬埔寨？送水节？所以为什么都和水有关？
难道出去旅游要去玩水吗！！！
沈峒看了眼被宋翎丢到一边的平板，又看了眼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宋翎，嘟着脸的模样活像个河豚，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着急，还有三天时间给你考虑。”
宋翎伸手拉了下沈峒的裤腿，示意他坐下来，换了个姿势躺在沈峒坚实的大腿上，宋翎拉着他的手声音懒懒地说：“为什么我突然又不想出去玩了？”
“那我们在家待着？”他是无所谓，只是看宋翎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忍心罢了。而且现在她还在孕中期，情况比较稳定，再过一两个月，算她再怎么想出去他也不会允许的。
沈峒的掌纹很深，除了指腹上的笔茧，掌心的茧也比一般人厚重。还有手背，上面深深浅浅的疤痕似乎蕴藏了很多故事。
“沈峒...我有件事想问你。”她犹豫着开了口。
“嗯。”他享受着手心的软滑触感低声应道。
“你那几年在国外......”真的是失踪吗？
宋翎还没说完敏感察觉到枕着的大腿肌肉缩紧了，紧绷得似乎她下一秒问出口会迸裂。
“你那几年在国外辛苦吗？”她突然换了个问题，“应该不辛苦，好歹你也堂堂沈家的人，肯定豪宅好酒好菜伺候着。”
“你最近又追什么电视剧了？”怎么讲出来的话一股古腔。
“没有。你别又转移话题。”她刚刚那番话还指不定是改的什么时候背的台词呢。沈峒这人是狡猾，每次一说到他不乐意的话题强行把她带偏。
长长短短他在国外住了七年了吧？
一开始是苦闷，没有朋友，戾气深重，厌世愤俗，把所有人都排除在外，除了那个男人。刚遇见裴楚耘的那年他还在打探那个女人的消息，秦玉莲——沈建设的初恋，他父母婚姻里的第三者。
很早他知道那个女人有了父亲的孩子，那时候母亲病重沈峒尚且年幼，他只能恨甚至诅咒过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母亲过世之后，不知是不是秦玉莲心有愧疚，她离开了父亲再没有出现过。
在他得知秦玉莲也住在这个城市后，他开始了漫长的寻找过程，不是为了报仇，他只想在完成母亲的遗愿。
“阿峒，你可以恨你的父亲恨那个女人，但是他们的孩子是你的妹妹，她没有任何过错。妈妈不希望你连自己唯一的妹妹都记恨。你要护她。”
他不能理解那个温柔似水的母亲为什么会容忍父亲的出轨，甚至让他善待那个孽种。
然后，他遇见了裴楚耘。
裴楚耘是个天才，大概是惺惺相惜，他从裴楚耘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男人的交情除了打架喝酒是最容易加深感情的手段了。
“哥，你在哪里？”
“你别管，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哥！”
灯红酒绿的夜晚，沈峒嘲笑地看着裴楚耘：“又是你妹？”
“嗯。”
“没想到你还是个妹管严啊？”
裴楚耘没有否认，表情却多了几分讥讽：“要是她不是我妹妹，我现在可能是妻管严。”
“你!”沈峒惊住了，倒酒的手停滞在半空，溢出的酒液立马扑洒出来。“开什么玩笑。”
深夜的酒吧迎来了□□，喧嚣的音乐上遮掩了裴楚耘口气里的无奈：“酒洒了。沈峒，你当我是开的玩笑吧。”
可惜他眼里的绝望泄露了谎言。
沈峒静默了，架着喝醉的裴楚耘离开了酒吧。
“我送你回家。”
“别，她在家，我不想回。”
“那去我那儿。”
裴楚耘上车睡着了，一路上他的手机嗡嗡没停过。沈峒看了眼号码，备注是妹妹，他犹豫地拿着电话还是没接。好不容易把裴楚耘搬**，他也累得气喘吁吁，倒是那电话铃声没停过。沈峒忍不住骂道：“裴楚耘你是醉死了，你这妹妹是在催我命的吧？”裴楚耘不知梦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沈峒没忍住伸脚踹了他一下，不过醉酒的人已经睡得像一头死猪了。
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还在震动的沈峒不禁佩服他这妹妹的战斗力了，这次没犹豫，他拿起手机接通说：“你好，我是裴楚耘的朋友，他喝醉了在我这儿。”
“那个...你好...我是leo的妹妹，请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
“......”难道他会意有问题吗，自己的意思不是裴楚耘今晚喝醉了不回去住自己家。不过对面那个声音怯生生的，搞得沈峒也不好意思大声讲话，只能轻声细语地解释说：“你哥他已经睡了。”
“可是...真的不能回来吗？”
沈峒刚想否认，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委屈。
“我已经好久没看见哥哥了，明天我要回学校了。”
“......唉，”沈峒忍不住心软了，问道“我送他回去，半个小时后你到楼下接我们，我没有钥匙。”
“好的，谢谢你。”那头女孩的语气立马轻快起来，仿佛刚刚沈峒听到了细小的哭声是他的错觉。不过他还是认命地把裴楚耘送回了家。
“谢谢你帮我把哥哥送回来。”裴楚耘的妹妹和他完全不像，小小的个子脸圆圆的，大概年纪还小，整个人显得精灵古怪，他大概猜到刚刚她是在装委屈的了。
“没事，你——”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裴晋宁，你也可以叫我lisa。”
“你好，我叫沈峒。”
裴晋宁有股魔力，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虽然后来证明这个小骗子总是谎话连篇，不过事后她总会各种卖萌求饶，沈峒也对她完全没有办法，虽然每次都觉得无奈又气愤恨不得急得跳脚，最后还是气得笑出了声。
那时候他们三个像亲人一样的相处着。
直到有天他看见裴晋宁和那个女人的合影。
“这张照片......”
“这是我小阿姨和我的合照，不过她很早过世了，她很漂亮吧？”
照片上的女人比他看见的时候清瘦很多，大概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你今年多大了？”沈峒的手有些抖，手里的照片被他捏得发皱。
“0岁呀，你要追我吗？我可以考虑做你的女朋友的。”裴晋宁一脸坏笑地调侃，完全没注意沈峒越发严峻的表情。
沈峒记得裴楚耘说过他们是亲兄妹，可是这张照片又怎么解释，照片上的那个小女孩是他所谓的妹妹，他匆忙告别裴晋宁想找裴楚耘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