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打七寸,心莲幽幽看着宁氏变了的脸色,知道对她来说两儿子是命根子。对那两个哥哥,心莲也是带了一股子恨意的,娘亲还在世时,对那俩个庶子不薄,从未因为他们是宠妾的孩子刻意针对。
在旁人家里,总是能看到当家主母厌弃庶子,明里暗里地使绊子,可娘亲打他们出生起待他们很温柔,心莲有的他们都有,嫡出庶出可谓是一视同仁。
因着心莲是闺女,他们是男儿,请的启蒙老师都是紧着优秀的挑给他俩,笔墨纸砚也是最好的给他俩。
那会子还能听到他俩甜甜的唤一声“母亲”。
可朝中政变,心莲外祖父家落难,娘亲紧跟着被恶毒的侧妃和心狠的郡王爷软禁了。那段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怎么着也有三个月的光景,两个庶子一眼也没来瞧过病重的娘亲。据守门的小厮说,他俩远远瞧过一眼,可还走在那头的小道上一脸逃避瘟神的样子绕道走了。
瘟神?
心莲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小厮模仿时的一脸嫌弃样。
心莲挺直腰杆端坐在黄梨木罗圈椅上,冷冷乜斜了一眼宁氏。这个曾经在娘亲面前低眉顺眼,背后却不知使了多少阴毒诡计的女子,心莲今儿个一定要让她睡不着觉。
宁氏被心莲淡漠的眼神瞅得背脊发凉。
心莲这死丫头竟拿她两个儿子的前程来威胁她,她只是个后宅里的妇人,不懂以峻王的权利到底能不能动得了她军功赫赫的儿子。
心莲用茶盖轻轻摩擦茶盏,寂静下,摩擦的沙沙声弄得正堂里立着或坐着的人都莫名紧张起来。“韵姐姐今年也十五了吧?”
心莲扫了眼立在地上的郑心韵,一身水红色金绣牡丹花的长裙,额头一抹珊瑚红的吊坠,发髻上插了好些新花样的金簪,耳垂上的东珠耳坠随着抬头的动作闪闪发亮,本身继承了宁氏的风姿绰约,又故意往光彩夺目里打扮。
这是要勾.引她的峻哥哥么?
妹妹头一次回门,这当姐姐的想勾.引妹夫了,果然宁氏的儿女都蛇鼠一窝,没一个心术正的。
“嗯,我刚好比你大两个月。”郑心韵一点也不知道怕,她甚至觉得娘亲今儿个太胆小了些,竟三言两语被心莲堵得闭嘴不言了。不过是一个爹不疼娘已死的孤女而已,怕什么?峻王殿下那儿,以她的美貌,只要多弄几次,说不定峻王妃要换人坐了。
“放肆,对王妃说话居然用‘你’?”峻王放在心莲身旁的老嬷嬷色厉地喝道。
正巧这时郡王爷簇拥着峻王出来了,听到这话,峻王眉头立马皱了,“何人对本王的王妃不敬?”
心莲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笑道:“峻王殿下,没什么,不过是当年的庶女没学好规矩,如今成了嫡女也不大懂规矩罢了,罚她跪在院子里好好反省也是了,用不着生气。”
心莲毫不客气地指责郑心韵庶女上位,骨子里是个不懂规矩的东西。上前挽着峻王的手臂,脸蛋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峻王瞅着心莲开心,他陪她再玩一会好了。
当即决定用过晚膳再回去。
若他们立马走了,宁氏是绝不会执行罚跪的,只有他们在,罚跪才会好好的执行。
腊月寒风凛凛,空旷的院子里四面八方都有冷风袭来,青石板的地也被冻得坚硬无比。郑心韵被嬷嬷扫了下脚弯处,立马像只跌倒的红蝴蝶双手趴在冷硬的石砖上。也不知是不是上苍也看她不顺眼,淅淅沥沥下起了冬日的小雪,还伴了点儿冬雨。
雨夹雪。
跪在地上真真是够能惩罚人的。
又冷又冻,跪在*的青石板上,没几下夹棉的裤子便冻湿了,郑心韵冻得直打颤。
可偏偏堂屋里却传来了峻王、心莲和郡王爷的说笑声,一向疼她的爹爹丝毫没为她求情,反倒在她受罚时言笑晏晏地陪着心莲笑。郑心韵冻在地上咬唇直哭。
堂屋里在笑什么呢?
细细听来,竟都在回忆心莲小时候的那些个趣事。
“来,这是你小时候吃的酸菜鱼。”峻王剔完鱼刺,将白花花的鱼肉放在心莲的小碟子里,“那会子你天天嚷着要吃鱼,可又不会挑刺,都是我给你弄好再吃的。”
心莲怎么那么不信呢,嘴里抿着鱼肉,心里哼哼哼的。峻哥哥越来越会哄她了。
“那会子心莲才五岁大,第一回吃鱼卡了刺,她娘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吃鱼了……可偏偏心莲身上总能闻到鱼味儿,她娘盘查了好久,才发现是峻王殿下偷偷儿给心莲弄鱼吃。”饭桌上,郡王爷笑着回忆往事。
峻王拍着心莲的脑袋,朝她探过身子道:“何止那时候不会,我看你现在也不大会吃鱼,鱼刺连着白肉都吐了,你还吃啥?”
心莲低头瞅了眼峻王碟子里干干净净的鱼刺,再瞅了眼她碟子里挂满了鱼肉的鱼刺,突然有点委屈。
明明是师兄幻境里这么教她吐的,说是抿不出鱼刺,连同那一点鱼肉都吐出来,不卡着喉咙好。
“长这般大了,还不会吃鱼。”峻王摸着心莲的脑袋,越看她越可。
郡王爷见峻王这般疼宠心莲,早瞧得心都化了。只要心莲受宠,他这个岳父大人峻王迟早得叫。
一旁坐着的宁氏却是满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他们一家人原本和和睦睦亲亲热热的,怎的心莲成了峻王妃一切都变了,她那可怜的姑娘在外头冰天雪地地跪了好几个时辰,不知道可怜成啥样了,郡王爷竟完全跟看不见似的一心讨好着峻王夫妇。
宁氏心底一股凉意腾起。(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