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心莲与崔茉等三姐妹乘坐一辆马车前往山麓书院。
心莲挑开车帘,见到里面坐着的崔茉、崔樱等人时,眼中有一丝错愕。只见她们三人身上披着的都是崭新的苏绣披风,虽说色彩各异,可一看是出自同一个绣娘的。花样子不同,沿边却都是一圈毛茸茸的兔毛。
这与昨儿峻王送给小阿萱的那些披风是同一款的。
若说崔樱迫不及待地穿上峻王赏赐的东西,心莲还能理解,毕竟崔樱的那番心思早已不是秘密。只是连崔茉和崔樱都齐齐换上了峻王赏赐的披风,心莲颇有些不解。
“心莲,快进来。”坐在主位上的崔茉笑着向心莲招手,心莲眼底的疑惑哪里能瞒得住崔茉,拉着心莲的小手笑着解释道:“都怪我,昨儿身子不大舒服,竟忘了招呼你一声。”
原来崔国公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峻王赏赐的衣裳首饰,次日都会给面子的穿戴上的。是以,连崔茉和崔嫣都换上了新披风。
听到这番新鲜话,心莲有些咂舌。
亏得心莲不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定,要不今儿个岂不是注定要露相了,要知道,若是她们知道峻王赏给自己的要贵上数倍,还不知该如何善了呢。
瞅了瞅自己身上的梅红披风和脚上的梅红靴子,心莲心虚得很。
今日,倒不是她愿意穿上峻王送的这一套,实在是她带来的披风全是雪白的,昨日下学时才接到书院通知,日后禁止穿白披风。原本没有披风,是可以让丫鬟婆子去铺子里买的,可偏偏昨儿个因为峻王的事给耽搁了,等心莲想起来时,街上的铺子早关门了。
心莲总不能去崔茉等姐妹处借一条来穿吧?
至于这梅红靴子,说来也气。今早一起来,心莲的那些各式各样的**白靴子,莫名奇妙的,一夜之间全湿了,竟是弄得她无鞋可穿。
说是莫名奇妙,其实心莲还是有点知晓原因的,八成与那人有关。
真真是不捉弄她,不开心。
“咦,心莲,你脚上这双红靴子倒是很好看,与这梅红披风像是一套呢,比**白色的靴子配着要好看,更显精神。”崔茉打量心莲时,一眼瞅到了那双蜀锦缎面的红靴子。
连靴子都是蜀锦的,如此大手笔,崔茉心底感慨,郡王府还是很有财力的,从此对心莲又高看了几分。
崔茉、崔樱等人是万万想不到,这一套千金也未必买得到的蜀锦披风和靴子,竟全是峻王送的。她们顶多认为,峻王昨夜赏赐给心莲的,与她们一般无二罢了。
~
山麓书院抚琴课上。
“郑心莲,你的手指又搭错琴弦了。”妙音先生路过心莲身旁时,出声提醒。心绪被峻王弄得有些微微不宁的心莲,出错后,耳根子窘得有些发烫,停下正在拨弄琴弦的手,调整指法后再重来一遍。
课堂上传来一些窃窃偷笑的声音,心莲不用看,都知道是乔如梅等人在嘲笑她。
“这《春啼》可是最最简单的入门曲子了,都不会,真真是……”
“你们在笑什么?”妙音先生突然凌厉地扫了一眼在坐的弟子,顿时课堂又恢复了只有琴声缭绕的样子,不过妙音先生瞅了眼乖巧的心莲后,依然朗声道,“谁都有新入门不大会的时候,今日拥有了成熟的技艺也不应该嘲笑昔日的自己。”
听到妙音先生如此维护自己,心莲的手指头都流过一袭暖流。心下很是后悔,昨夜若不是与峻王纠缠了半夜,闹得她心绪不宁,她早已前往崔茉处去提前学习指法了,今日便不会闹出这般笑话。
当下发誓,从此刻起,一定会投入十二分精力去钻研琴艺的,却不可再被峻王扰了心境。
心莲是个下了决心立马实施的人,下课后,旁人都在说笑着打闹,心莲还在记忆书上的琴谱和指法。连中午前往饭堂斋的路上,心莲都缠着崔茉给她讲讲有关琴艺的事。嘴里吃着饭,脑里也全是一根根琴弦和拨弄的手指。
“心莲,你这是怎么了,吃饭都心不在焉的。”后来加入进来的崔茉闺蜜韩慧,见到心莲吃着饭,还比划着什么的样子,很是不解。
“快别管她了,她这几日恐怕都要疯魔了。”崔茉打趣道。
没想到,还真被崔茉言中了。此后的半个多月,心莲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刻苦钻研琴艺,随身携带把古琴,只要寻着空闲拿出来弹奏两下,让崔茉指点。连不用上学堂的那两日,心莲也将自己关在云翠居,苦苦练琴。
三舅母乔氏见到心莲那股子认真劲,私下里又给心莲请了个女教习来,单独教导心莲。
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月,心莲的琴技果然大有提升。
“姑娘,来泡泡手。”竹香见自家姑娘每夜都熬到二更才歇下,心疼坏了,打了热水来,心疼地**心莲嫩嫩的手指头,“这样下去,都要磨破皮了。”
“哪有这般夸张。”心莲笑笑不语。实际上,竹香的担忧是没错的,这一个多月几乎日夜苦练琴弦,连新请来的教习都很是惊讶,心莲这般强度的弹琴,手指头竟没有磨损的迹象。
实际上,苦练的头几日,心莲的手指头也是受不了的,隐隐发疼又灼热。后来为了能持续地练下去,心莲偷偷儿借助了一点体内的内力,这才使得她的手指头苦练了这么些时日,依然嫩嫩的,丝毫无破损。
~
又一日,妙音先生在课上听过心莲新弹的一手《破晓》后,甚为惊讶:“我不过回乡探亲一月,你竟已精益至此?”
听到这样毫不掩饰的赞扬话,心莲坐在座位上,颇为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府里为我请了教习,日夜勤加练习,才弥补了一点而已。”
见心莲如此谦虚,不骄不躁,妙音先生默默点了两下头。
突然,有女弟子询问道:“先生,今年除夕夜进宫弹奏《春恩雨》的女学生,还是由咱们山麓书院的女弟子中选拔.出.来么?”
原来,先帝时,大召王朝还在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育观,新帝是通过一系列政变,和几十万铁蹄才从先帝手中夺下的江山。新帝为了凸显自己比父皇更是名明君,各方面都在不遗余力的改革。
包括女子那半边天,也在新帝的推动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最大的一个变化,便是女子可入学堂,接受最好的教育。
准许女子进入学堂的第一年,皇帝便给了京城女弟子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除夕夜宴上的《春恩雨》开幕曲由几大书院竞选出来的头魁弹奏。
想必,今年这规则也不会更改的。
往年,山麓书院的女弟子都压了别的书院一头,进宫献艺的从来都出自山麓书院。而那挑选出来的姑娘,进宫献艺一回,身价可都是大涨,成了京城贵妇挑选儿媳的香饽饽。
去年夜宴上,那夺魁的便是乔如梅。弹奏一曲,又七步做了首词,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便有了。
妙音先生听到女弟子询问后,眉头微微动了动,最后道:“今年规则有所改变,圣上已经指定了人选。”
听到这句话,好多女弟子满脸都露了失望。虽然她们知道算是竞选,山麓书院的女弟子这么多,她们也未必夺魁。可眼下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她们却各个表现得好似她们琴技一流,若是公平竞选,一定会脱颖而出似的。
有女弟子酸溜溜道:“是谁家姑娘,那般好运呀?”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名门之后,否则哪有那般面子,由皇帝钦定。
妙音先生不答。
乔如梅的脸蛋上却浮起一丝笑意,看上去倒像个知情人。
这日下学时,众多弟子围绕在乔如梅身旁,抢着问道:“乔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些□□啊?”
可面对众人的期盼,乔如梅偏偏卖着关子,踏着积雪朝乔府马车走去,嘴边淡淡笑着是不说话。等踩着黄木凳,坐在马车里了,从车窗处看到心莲一行人也出来时,才伸出头来向那些个急于知道答案的姑娘道:“问问那边的姑娘,兴许知道。”
丢下这句话,乔如梅扯下窗帘,吩咐车夫扬长而去了。
那些姑娘一转身,看到的便是崔茉和心莲一行人。
“难道是崔府的姑娘?”崔府背后有峻王,又有乔贵妃,崔府的姑娘得到皇帝钦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崔茉身上,这崔大姑娘琴技也是一流的呢,去年与乔如梅竞选时,只是少了一朵花而已。
如果是崔茉的话,算人家走了后门,众姑娘也还是服气的。
却不料,崔茉矢口否认了:“我并不知晓有这回事,不是咱们崔国公府的姑娘。”
哪知,话说早了。(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