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华翎记得年幼时有人曾向先皇贡献过朱果,娇小丹红的圆果,鲜艳如血,他一直记得贡献之人那副傲慢不可以一世的样子,朱果十年一成,练武之人食之可功力大增,凡人食之可益寿延年。
后来不知怎的先皇大怒,斩杀了那群贡献之人,把朱果给毁了,甚至下令严禁朱果再次出世,格杀勿论。
还未离京之时慕华翎得到了岭南一带又有朱果出没的消息,本欲加派人手去调查,谁知后来却被乔大乔二给拐来无醉山庄。
慕华翎虽与京城失了联系,但他先前早已派人去了岭南,如今陆清朗为了他自损内力,这人情慕华翎不想欠着,当初他下令一见朱果立马毁掉,现在他必须亲自去一趟岭南才能在手下之人查到朱果之事后,将朱果留下。
岭南地处偏远,慕华翎只让乔大乔二送他去岭南,却未说何因。
只是慕华翎还未动身出发,陆清朗托着虚弱的身子追了出来,眼神凄凄切切的,无言控诉慕华翎丢下他一人。
陆清朗要跟慕华翎走谁也不敢拦,上车前趁着慕华翎没注意冷冰冰的看了乔二一眼。
若不是来得即使,他要为别人做了嫁衣。
外面是乔大乔二在驾车,马车内慕华翎铺好软垫后,转头陆清朗已依着箱壁睡着了。
慕华翎小心的将陆清朗扶到软垫上,却反被陆清朗压在身下。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陆清朗的声音很低,只有慕华翎才听到,热气都往耳朵上洒,痒痒的,慕华翎没有将人推开,对视而笑。
慕华翎看着睡着的陆清朗,想着他与陆清朗算是过命之交了吧。
——
千面鬼门。
明黄的烛光下,桌上摆放着精细的金剪子和钩针,微细的冰蚕丝,绸布上放着几张光滑肤色白皙的皮子,何欢言正专心致志做着手里头的针线活。
没一会,何欢言手里的人/皮/面/具做好了,轻如蝉翼的面具贴在脸上丝毫没有违和感,铜镜里印着一张昳丽的美人脸,眉目如画,一颦一动皆在传情,可谓是活色生香,转瞬镜中美人脸被毫不留情的撕了下来。
何欢言拿起桌上的一张皮子摊开,与手里的细细对比,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何欢言又将绸布里的人面全部拿出来对比,不管是手里的人面还是桌子上的,样貌全不是他想要的。
啪。
所有的东西全被何欢言扫到了地上,珍贵的人/脸/面/具沾了灰后一片死气衰败。
何欢言脸上满是不甘,抬眼望到不远处的铜镜,铜镜里是一张正在慢慢融化溃败的脸,那张脸本该是个如画的美人公子,如今却像是被融化的油蜡一样,凹凸不平,溃破的地方可看到里头暗粉色的疤痕。
他静静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不是他的脸,自从七岁那年被选为千面鬼门的下一代门主后,不能拥有自己的容貌,他的脸被一把大火烧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脸丑陋的烧痕和无日无夜修炼,终于换来出神入化的剥皮剔骨之术和一身过人的武功。
何欢言对着铜镜笑了一下,丑陋的容貌,笑容僵硬,硬扯上扬的嘴脸,让人毛骨悚然。
他的眼里没有笑意,只有渗人的怨毒和癫狂的志在必得。
陆清郎不喜欢这张脸,那换一张他喜欢的好了。
何欢言毫不在意的踩过掉落在地上的人/皮/面/具,他要去找更美的脸。
时隔多年何欢言只记得年幼时自己的手是嫩滑的白色,在挑选人/皮/面/具的人选时他偏肤白貌美之人。
前几代千面鬼门的门主并不热衷于换脸,何欢言却恰恰与他们相反,一心痴迷于容貌之事,从他担任门主之时,已不知换了多少张脸。
幽暗的千面鬼门内何欢言一路畅通无阻,偶有路过的门徒全数毕恭毕敬的低着头向他行礼,直至何欢言离去才敢抬头继续行事。
历代门主存放物品的宝阁最顶层摆放着数口晶棺,里头铺满奇花异草,每口晶棺都里都躺着一位闭着眼的绝色佳人。
娇俏美丽如初春花蕊亦或是飘逸脱俗,清雅无双,还是秀美柔婉如惠丽兰芝……
若是以往何欢言来这里定会心情大好,他会一个个欣赏过去,设想着他该在何时剥下他们脸制成面具,该在那个地方最好的时节与什么样的人相遇,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发生,他又该如何结束旧的故事再换一张脸发生另一段新的故事。
今天何欢言却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的步伐有些焦急,往更里头走去,便是满室芬芳馥郁。
那是一口还未合上盖的晶棺,一室沁人心脾的香气是从里头传来的。
何欢言迫不及待上前趴伏在晶棺边上看着里面还在深睡的美人,伸出手一点一点描绘晶棺里美人的样貌,柳眉稍弯,张扬又不失秀丽,唇若施脂,不点自红,肌肤柔嫩雪白,俏挺的鼻子下还有微微起伏的气息。
晶棺里的美人还留有一丝生气。
这是一件半成品,何欢言会等到棺材里的人彻底适应这些特殊的花草,直至彻底死亡后才合上棺盖,让他们尸身不腐,待到他需要时再开棺取脸。
所有的收藏品里,只有这个半成品的脸才适合陆清朗。
何欢言痴迷的望着棺里的美人,华美张扬,这张脸在他设想的故事里并没有陆清朗。
薄薄的刀片夹在指间,何欢言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切口,薄刃划过却无血流出,如今已他能很精准的把握好厚度剥下一张人面避免血流成河。
谁知棺里的美人突然皱了下眉头很快的又松开了,气息灭绝。
何欢言跟油蜡化了似的脸满是愉悦,轻轻松松的取下了一张美人脸,遇到陆清朗是个意外,何欢言不介意将这个意外继续延续。
现在他只需要将这张脸好好修饰一番,迎接下一场故事。(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