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由于顾精分这个不定时的炸弹在场，菜一上来,其他三个人秉着好好吃饭,少说话的念头,烤肉的烤肉,专注吃肉的吃肉,只动作不说话,四人倒和谐了一会儿。
“要跟我一起吗？”
顾精分起身去洗手间，临走前还不忘调戏一下她。
孙瑶翻了个大白眼,挥挥手，做了一个“请他请走”的动作，示意他赶快闪人。
顾精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特别腻歪的对她道了声“等我”,让孙瑶瞬间鸡皮疙瘩全起。
亲,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
孙瑶敢怒不敢言。
顾精分一走，倒是让一位装了一整晚名门淑女的女人立刻活络了起来：“你给顾江离吃了什么*药？”妖精看着顾江离远去的背影直摇头：“完全不是往常高冷boy傲骄boss的人设。”
孙瑶拿起钳子把生牛肉在烤盘翻了一面：“可能今天脑袋被门夹过了吧。”她说的漫不经心，垂下的黑眼却划过一道暗光。
“我可要把你们的话转给江离。”秦阳玩笑。
妖精拿眼瞪他：“你敢！”
他不在意的耸耸肩，从位置上站起,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敢不敢。
妖精用力扯住他的衬衣下摆：“你要是敢告密,小心我废了你！”
幼稚！
孙瑶掀了掀眼皮，为两个幼稚园小朋友的“打情骂俏”摇了摇头。
秦阳冲妖精吹了一声口哨：“管天管地，管不了人拉屎撒尿。”
“你……”
“有本事跟我一起进男厕啊？！”
秦阳拉下妖精的手，独自飘去会顾江离去了。
“你看他！一点也不让我！”
妖精气的直跺脚。
人说胸大无脑，说的一点没错。也只有她会相信秦阳去二报了。
孙瑶叹气，把烤好的牛肉丢进她的餐盘里：“饿死鬼，多吃一点，补点体力，随便补补脑。”
“吃饱了，再吃，肚子要破了。”
妖精往椅子上一倒，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
孙瑶冲她眨眨眼：“破了，我让秦阳给你缝起来。”
“我跟他没什么。”
妖精不自在，眼神朝外瞟了瞟。
“跟他没什么？”孙瑶指着她的小脸惊叫：“是谁顶着一张纵#欲过多的脸坐在我对面。”
“我呸，什么纵#欲过多？！”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脸：“明明是被烦的。”说完，还摆出“人比黄花瘦”的愁苦脸。
孙瑶不吃她这套，翻了个白眼后，不给面子的当场揭穿了她：“我可看到秦大少爷扑在了你的身上。”
妖精小脸一红，愤愤把腿上的餐布丢到桌上：“他那会儿在发疯！”
“哦，发疯哦。”孙瑶似真似假的点了点头：“发疯都扑到你身上去了，看来不是得了狂犬病，是病得很严重。诶？”她话锋一转：“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两家想撮合你跟秦阳，你当场拒了。现在你俩……”孙瑶没敢把“厮混”两个字说出口：“……要是被两家人知道，你说会不会让你以身相许啊?”
“你威胁我？”
妖精狠狠磨牙，伸手要朝她掐过来。
孙瑶身体朝椅背上一靠，拽兮兮的闭上眼，冲她摇了摇食指：“这可不是威胁，这是成全一桩美事，胜造七级浮屠。”她睁开了眼，笑眯眯的对她劝道：“你可要惜福啊，你说这年头有几对青梅竹马最后能修成正果的？你还不占一个名额。”
“你不懂。”妖精拿了筷子戳了戳盘里的牛肉，小脸没预警挂了下来：“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的简单。”
不是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孙家简不简单？
一个富都没富过三代的家族企业也能滋生出像孙晓乔这种无法无天的“富二代”，简单吗？？不简单。
孙家还只有一个孙晓乔。
不像高家秦家那么多人，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
而妖精这么一个粗线条的人，明明喜欢秦阳，却遮着掩着不肯松口，怕是真的不简单啊。
为了调节气氛，孙瑶转移话题：“你不是见了宝宝？他怎样？”
一提到宝宝，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真是单细胞的动物。
孙瑶白眼。
“我跟你说……”她的声音因兴奋而不住的颤抖：“你知道我跟秦阳在哪找到他的吗？”
“该不会在情侣酒店吧。”
“你要不要听。”妖精怒。
孙瑶掏了掏耳朵：“我勉为其难听一听。”
“来来来！”
可能是妖精太想倒宝宝的八卦，懒得跟她继续废话下去，勾了勾小手指，让她把脑袋伸过来。
“我跟你说呀。”她凑上来，上身微抬，敷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跟秦阳在后厨看到他，他呀，嘿嘿嘿，正跟人偷#情呢。”
“纳尼？动作这么快？”孙瑶震惊，掉过脸来，忙对她问：“两人裤子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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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一只手冷不丁拍在他的肩上，像是电源开关，脑中猛然窜出许多零碎的画面，顾江离没有回头，他眯起眼，努力把不属于自己的意识甩回。
“之前还说不在乎。”
秦阳没察觉出他的异样，站在他身边解裤：“现在连戒指都送了，是打算假戏真做？！”他笑，视线偷偷瞄了眼他的小弟弟，自己也开始放#尿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仪式？”
一直没出声的顾江离提上裤子转向了他，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
秦阳一个激灵，正在放得“水”嘎然而止。
“尿#骚，说明欲#火大，晚上好好解解火。”他拍了拍他的肩，视线下垂，当着他的面，大刺刺望了眼他的小老二后，嚼了抹意义未明的笑：“好好补补。”
顾江离落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后，洗完手走出了门。
尿#骚，说明欲#火大，晚上好好解解火？
好好补补？
秦阳自动放水，尿了一半，才想起来……
“你他妈的才需要补呢！老子活儿好着呢！”
秦阳冲门口怒吼。
经过男厕的男男女女顿时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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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压抑的过道，头顶灯光昏暗，上菜的服务员匆忙从他身边经过。
顾江离沉默的走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突然，他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
“哗啦啦”银盘落地的巨大声响在过道里震耳欲聋的响起。
顾江离手扶住墙急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客人……”
冲上来道歉的男服务员手里端着一盘血淋淋的生血，他抬眼一见，便把他扫到一边，干呕了起来。
“客人你还好吧？”服务员紧张。
“怎么了？”
秦阳的声音不期然从背后传了过来。
顾江离陡然站直了身体，一言不发的朝外走。
“江离？”秦阳把他拉住：“你没……”到嘴的话即刻卡在了喉间。
他甩开他的手，一手捂住额头，跌跌撞撞的朝外走。
最后那一瞥——嗜血般凶狠的眼神，让秦阳愣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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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又响了。”妖精老大不爽，冲孙瑶扫了扫顾江离搁在桌上没带走的手机：“你帮他接一下吧，万一是急事呢？”
“这不好。”
孙瑶摇手。
“你说是他秘书不得了。”
妖精嫌她磨唧，干脆替她按下通话键，把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
孙瑶被逼无奈接下顾江离的手机：“喂您好，这是顾总的手机，他人现在不在，有什么事我可以为您转达。”
秦阳正好推门进来。
“顾江离呢？”妖精对他问。
秦阳表情怪异的看了眼孙瑶，闷闷落了座：“走了。”
妖精惊炸：“走了？”
孙瑶抬眼看向秦阳。
于此同时，电话里传来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孙小姐你好，我是穆少白，我们曾见过几次……”
穆少白？
眼前浮出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他拿着不明仪器瞬间将顾精分击倒在地的画面。
她想也没想“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他人呢？顾江离人在哪？”
孙瑶对秦阳问。
秦阳摇了摇头：“他走了，情况似乎不太好，脸色苍白，还一直用手捂住头……”
没等他说完，孙瑶一下站起，抓着手机快速冲出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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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瑶站在包厢外，手里的手机被她越握越紧。
“孙小姐，能换个地方聊一下吗？”
男人没有再叫她“少夫人”。
“他在哪？”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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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嘴杂的咖啡店其实不大适合谈事，但孙瑶却觉得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了。
她需要清醒清醒，也需要冷静冷静。
孙瑶喝了一口咖啡：“你想跟我说什么？”
“先生的状况，孙小姐应该了解了一些。”穆少白看着她，直言不讳：“其实当初老夫人选择了您，我们是反对的。”
“你们是谁？”孙瑶抓住他的话柄。
“先生的医护小组。”
“他……”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情况严重吗？”
“对不起。在先生没有给您权限，让您有权知道之前，恕我们不能如实相告。”
“那你找我来谈什么？”
孙瑶笑，找她来对酒当歌，畅谈人生几何吗？
穆少白拿出一张名片大小的小卡片递到她的面前，卡片上覆着一块拇指大小的金属片：“这是追踪器，希望您能贴在手机上。”
孙瑶皱起眉，没有伸手去接。
穆少白解释：“我们不是想要监测您，只是……”他叹了口气：“只是他每次出现，都是去找您。”
——他每次出现，都是去找您？
这句话莫名刺中了孙瑶，她眼睛涩了涩，低头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以掩盖自己外露的情绪。
“希望孙小姐能理解，为了保证先生的安全，我们必须……”
“对不起，我拒绝。”
孙瑶断了他的话，回的干脆。
“孙小姐……”
“不用说了。”
她掏出五十块搁在桌上：“我孙瑶不喜欢欠人，尤其是人情债～～难还！”她笑了笑，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还有。”她眸光微敛，嘴边的笑容也转至冷漠：“我已经嫁人了！少夫人当不起，顾夫人还是配叫一声的。”
穆少白立刻从位置上站起，对她恭敬的鞠了一躬：“对不起少夫人，是我唐突了。”
他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
可惜这不是八点档的肥皂剧，被“买进门”的“媳妇”该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少夫人不敢当。”孙瑶错开身，没有受他的礼：“有什么话请你以后让顾江离自己来跟我说。”
孙瑶说完，对他点点头，提起包走，没有掩盖自己对他的厌恶。
“你喜欢他。”
直白的话从背后传来，孙瑶霎时停住步，扭了头朝他看去。
穆少白的目光像在无声中给她判了刑，让她莫名有一种被人钉在十字架上的错觉。
“你喜欢他，所以希望他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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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他记得他怒气冲冲下了楼，让老刘在公司楼下等他，结果刚出大楼，被一辆横冲直撞的摩托车撞倒，然后，然后……该死的！然后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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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中仿佛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喉咙，令她不能呼吸。
孙瑶“逃”似的冲出咖啡馆，一个人在大街上浑浑噩噩的走着，脑里却一直盘旋着男人最后的话：“两人互相吞噬，无法共存，最终会有一个完全消亡。”
她想起了顾小受。
……
“我发现你只敢窝里横！”
黑眼眯起，带着强烈的不快，男人抱起狼狈不堪的她。
……
斟满的酒搁在茶几上，他静静的看着她，俊脸倒映着屏幕里五彩斑斓的光，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住了她，同时间也向所有人宣布了他对她的主权。
……
“当初顾家来接人的时候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她已经街道我们顾家，便是我们顾家的人。跟孙家，孙氏没有任何的关系。”
第一次有人挡在了她的前面。
……
“戒指！要最贵的。”
他给她买了最大最贵的戒指。
……
她忆起自己与顾小受的点点滴滴，不由在想——消亡是永远见不到、死亡的意思吗？
如果两个必须选一个，她会希望顾精分留下，顾小受消失吗？
******
打开房门，一个声音冷不丁从客厅里传了出来：“别开灯！”
“顾……”顾精分三个字张口欲出，被她咬住下唇快速吞回肚里。
孙瑶摸着黑朝客厅里走。
阳台的落地窗大开着，清亮的月光从外洒进，让原本黑暗的空间不至于那么的黑。
客厅里一片狼藉，触目所及到处都是碎渣。
“别过来。”
顾江离卷缩在沙发上。
孙瑶踮着脚走到他的面前：“你还好吗？”她轻轻问，生怕惊动到他。
“不好。”
他抬头看她。
黑色的眼瞳。
果然！是顾小受回来了。
神色微动间，她被男人拉进了怀里。
顾江离抱着她，脑袋埋进了她的发间。
她从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他。
“你……”
“别说话！”
他抱着她，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
沉默中，他的怀抱越来越紧，紧到快扼制了她的呼吸，孙瑶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
他却瞥见了她手上的戒指。
顾江离抓住她想往外抽的手，用一种又尖刻又受伤的表情看向她。
孙瑶血液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他勾唇冷笑，像丢破烂一样，突然把她从他面前重重推开，然后站起身，毫不在意地上的碎渣，赤着脚朝门口走。
“顾江离，你的脚……”
“你想要他是不是？是不是！”
压抑的怒火“砰”的一声在空气中炸开。
顾江离转身冲她咆哮。
吓到的孙瑶，站在沙发前一动不敢动。
“看吧。”他冷嘲，面上恢复了平静：“这样便不敢再靠近我！”
顾江离走出她的视野，用力甩上了门。
这样便不敢再靠近我？！
时钟“滴滴滴”的走着。
孙瑶站在沙发前，盯着地上的红色脚印，直到月影西偏，渐渐把她整个罩在银辉里，才后知后觉的，像个突然上了发条的机器般一下动了起来。
“得收拾收拾！”
她自语道，连灯都忘了开，拿了扫把开始扫起地来，地上有几片玻璃渣，滚到茶几底下，怎么也扫不出来，她蹲下身，用手去勾。
玻璃渣刺破手指，她木木的收回手，看着鲜红的血从手指上冒出，也许是手指连心，她忍了半天，终于哭了出来……
“从今天起我会代替你的父亲，你的母亲来照顾你，我会承认你唯一的亲人，我会是你孩子的父亲，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走到我再也走不到的终点。我会尽可能的把悲伤填满，弥补你曾经错失的所有美好，我会像疼自己孩子一样疼你，宠你，我会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你将会是我的唯一，而我也将会是你的唯一，你是我的，只属于我。”
誓言窜进耳间，却不再像那么的甜……
******
斜长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孤寂的人儿踩着自己的影子，缓慢的、没有目的的朝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