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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慕同秦琼的这番对话并未刻意避着旁人,单雄信会听到也没甚么稀奇。他不自觉的点着头,越看方慕越满意,他心道:‘恩公模样俊秀温雅,医术更是出神入化,性子仁善纯真,温和细腻,与盈盈那大大咧咧又不知轻重的莽撞性子恰好互补。若是盈盈能与恩公结成夫妇,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单雄信的脾气最是爽直,又是个憋不住话的,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接风洗尘宴还没结束呢他便向秦琼提了,他道:“方慕可有定亲?”
“……不曾。”秦琼明显有些懵,明明前一瞬他与单雄信还在谈论前程和抱负,怎么就画风突变了。
“既然方慕还不曾定亲,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家盈盈年岁与方慕相当,性子虽说有些鲁莽,但心思单纯又孝顺,我便想着将盈盈许配给方慕,不知哥哥意下如何?”单雄信心中大喜,他刚刚生怕秦琼对他说出肯定的答案。这样好的孩子,若是被人抢了先,该有多糟心啊!
“……”现在秦琼就是一个大写的懵,等缓过劲儿来之后他的神情里便带了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他家小妹这般被人爱重,他是该欢喜的,可眼下单家都要把疼宠了十几年的千金小姐嫁给小妹了,他笑不出来!
单雄信将秦琼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头难免涌起一股失落的情绪来。尽管着实想同秦家结亲,不过既然人家有难处,他是断断不会以他同秦琼相交的情谊相逼的。他爽朗一笑,说道:“哥哥不必为难,刚刚是小弟鲁莽——”
“贤弟莫要误会,我……我就实话实说吧,方慕她……她并非是我家小弟,而是妹妹。她是为了出行方便安全而女扮男装了的。”秦琼赶忙打断了单雄信自我批评的话语,满面尴尬之色的解释道。说句心里话,他有些不敢看单兄弟的表情。
单雄信是什么表情?没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单雄信以为是他的叔宝哥哥是同他说笑的,他看好的妹婿人选,怎么就,怎么就是个女子呢!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好想静静……
“二弟,你竟不知道?我还以为全家人都晓得恩公是女儿身的事情呢,从瞧见恩公的第一眼,娘、弟妹还有我家阿元便发现了。”单道夫人用帕子掩住了嘴角边那抹极明显的笑意,说道。单母和单雄信的夫人以及萌萌的小阿元全都扭头看向了单雄信,笑得甚是欢乐。
这一刀插得可真够狠的!说好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抱歉,贤弟,小妹她并非有意欺瞒,着实是情势所限,万望见谅!”秦琼见单雄信被刺激的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心中的歉意更多了几分,忙道。
还没等单雄信开口,以单母为首的娘子军和以软嫩嫩的小阿元为首的娃娃兵们先开炮了,当然,目标肯定不是秦琼和方慕,她们瞄准的是单雄信。
“是你眼神儿不好没有看出恩公的身份,怎地,现在倒怪起恩公来了!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简直给我们单家丢脸!”单母气愤的拿拐杖猛戳地,发出一声声闷响。
“是啊,二弟,你这样着实不厚道!若不是恩公及时出手相助,你大哥的性命可就……”单道夫人想起先前的情形,一双美眸里又含满了泪水。她赶忙收了声,侧过身子去用帕子拭了拭挂在睫毛处的泪花。
“夫君,你……这样会让恩公和大哥他们心寒的!”单雄信的夫人轻叹道。
“二叔是坏人!”阿元鼓着肉嘟嘟的嫩腮,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道。
……
我到底说什么了我!!犯了众怒的单雄信委屈的差点流出英雄泪来。恩公这才来到二贤庄多久啊,家中诸人就全然看不到他这个二庄主了。娘还是他那最疼爱他的娘吗?不是!大嫂还是那个将家人照顾周全,无半点遗漏的大嫂吗?不是!夫人还是那个一心一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夫人吗?不是!阿元还是那个最最崇拜他这个二叔的阿元吗?不是!
简直不能更心塞了!
“单二哥,我……”方慕原本还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了,不过现在见单雄信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她想,她认个错也没什么的,真的!
单雄信敢让方慕认错?不,他不敢。他要是让方慕说出道歉认错的话语来,以后哪还会有好日子过!!于是他赶忙打断了方慕的言语,将姿态放得特别低,他道:“怎么会事恩公的错?!怪只怪单通眼拙,这才闹出了这么一场笑话,还望叔宝哥哥和恩公见谅!”
说完他朝秦琼和方慕拱了拱手,待二人回礼之后,单雄信开玩笑道:“也是万幸,盈盈现下不在庄内,不然以她的脾性,若是知道此事,定会——”
“定会如何?”巧得很,单雄信说那番话的时候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走进了大厅。她身量尚未长成,浑身带着一团娇俏活泼之气,双眸灵动澄澈,琼鼻挺翘,唇色鲜嫩,肤白似雪,活脱脱的美人儿模样。她手里拿着一把约一米长的宝剑,大红色的剑穗随着她前行的步伐轻摆。
不信神佛的单雄信决定晚上烧香拜拜,今天简直太邪门了!!
单母到底是亲娘,见不得单雄信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窘状,忙开口帮着解围。她朝单盈盈招了招手,将她叫过来同秦琼与方慕见礼。在介绍方慕的时候,单母特地点出她是单家大哥的救命恩人,介绍完,单母还轻轻拍了拍单盈盈的手臂。
她这是怕闺女犯毛病!也是心累,儿子女儿都这么让人操心!
也不知是单母的提醒起了作用,还是单盈盈与方慕极为投缘,反正两人坐到一处后相处的极好。等接风宴结束后,单盈盈也不叫方慕回她暂住的院子,直说晚上要同方慕讲些悄悄话。
单雄信望着方慕与盈盈远去的身影,蒲扇似的大掌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胸口。他心疼,心疼自己……那么眼瘸的小妹都只用两人一眼就瞧出了恩公是女儿身,他却没有!!
秦琼和方慕本想第二天便向单母和单雄信等人辞行,怎奈单家太过热情,硬生生的将他们多留了四五日,最后还是秦琼搬出家中的宁氏才总算是说服了单家人。单家什么最多,银钱最多,所以特别土豪的为秦琼的黄骠马打了一副镏金鞍辔并踏镫,而后又赠了好些盘缠。秦琼与方慕本不想接受的,不过还是推辞不过,最终只得拿了。
他们四人策马疾驰,到天色渐暗之时赶到了一处名叫角林镇的地方,他们就在这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投宿。用晚膳之时,方慕瞧见来伺候的店小二眉眼间似有异色,便生了提防之心。上楼去的时候她同秦琼、程一郎和翠云都提了,叫他们夜晚睡觉之时经心些。
方慕他们都以为掌柜的和店小二是想要劫财,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坑,居然诬陷他们是劫财的响马,仗着人多势众又设了机关,把他们四个绑了送到了府衙。
潞州的蔡知府一听说有人捉拿了一伙响马强盗,赶忙升堂。他见到秦琼之时很是吃了一惊,问道:“你不是齐州的那个捕盗都头么?因何做了响马?”
秦琼自然是不认的,不过蔡知府一口咬定秦琼狡辩,不由分说便叫人打他四十大板,看他那样子似并不想将案子审个清楚明白,倒像是急于结案的模样。
“知府大人,为何不听我等的辩解再下论断?”方慕怎能眼见着兄长受难,她扑到秦琼身旁,努力用身子护住他,高声喊道。她见蔡知府那副嘴脸着实可恨,心里的火气便有些压不住,她冷声道:“知府大人是要屈打成招不成?”
蔡知府有一瞬间的惊慌,平复下来后更变本加厉的叫嚷道:“把他们两个都给我拖下去,不是兄弟情深吗?每个人都赏他们五十大板!”
他这是恼羞成怒了!
衙役们刚要拖着秦琼和方慕下去,就听后堂处传来一阵哭嚎声,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一中年妇人扶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到了大堂之上,中气十足的喊声便是从老太太口中发出来的。她一边哭叫着一边上前去捶打蔡知府,她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敢对救命恩人下毒手,你就不怕遭天谴啊你!!”
“娘,你干嘛呢!这里是大堂,别闹,快回去歇着吧!”蔡知府虽说脑子不太好使,但是个孝顺孩子,此番被母亲追打丢了面子也没恼羞成怒的对老娘发泄。
“胡闹?我看你是胡闹才是,没脑子当什么官,审什么案子!”老太太追着蔡知府跑了几圈,脸不红气不喘的,指着蔡知府的鼻子教训道:“恩公会当响马?也是笑话!就凭她那手医术,要多少银子赚不到,用得着去当响马强盗!!当初她给你老娘看好眼疾,我拿一千两银子去酬谢人家都没收!”
说完这番话,老太太也懒得再搭理蔡知府了,而是转身到方慕身边,就要屈膝跪下。她道:“都是老身没教好儿子,害恩公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