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阑刚见到张竹的时候,是初春,南疆的初春树林里瘴气特别厉害。
她那几天特别不舒服,全身的蛊都有些不听使唤。
也有可能是,再过不久是她妹妹南夜梦的祭日的缘故。
她的小徒儿心眼多,更多的是战战兢兢生怕惹得南夜阑不高兴,南夜阑在南疆的东西倒是整理得差不多,准备不多时出去看天下河山了,趁着还能挪动挪动,离开这个斗了半辈子,困了半辈子的南疆。
卓青有时候来找她,不过他们两个人,已是不复当年。
那是极寻常的一个下午,南夜阑因着全身情蛊相克的那些活跃,身体很不舒服,但是又不想找了她豢养的男人来泻火。她全身不合时宜的蛊虫植入用身体养着,总有那么些时候,不太相和,她倒是维持了十多岁的模样变不了,全是赖着一身的蛊。
那些男人,没骨头,她其实不喜欢。
小徒儿倒是乖巧,隔天绑了个男人来。
五官冷峻,南夜阑一探脉息,知道身体底子好,只是他看人冷冷的,带着一股子禁欲感。
南夜阑道:“这个好,我喜欢人面兽心的。”
小徒儿讨了她喜欢自然更是卖力,于是将男人给扒了个精光让她验货。
南夜阑摸了摸那*,觉得不错,顺手给男人解蛊,料想他一身功夫该是及不上他们的。只是男人神色冷冷,问话半句都不答,南夜阑一弯眉眼,觉着是个有意思的,又可以玩好久。
第二日,解了蛊,南夜阑后悔了。
这身法,根本近不了身啊!
手下跟着,小徒儿掏出一把毒蛊,正要抛出去,南夜阑压住了她手。
南夜阑慢慢走近男人,微微抬起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不避讳:“张竹。”
南夜阑道:“你身上的蛊我也没解完,一月为期,若是你真不对我动心思,我给你解了蛊放你走,如何?”
张竹轻蹙眼眉,半晌:“可。”
收剑入鞘。
那把剑,还是南夜阑自负扔给他的。
当夜换了个人胡闹。
南夜阑身上的情蛊全都平复。
她□□趴在床头,头枕着手臂,眉眼婉转成餮足的神情。
小男|宠一边给她捏肩背,一边和她说着话,问到张竹的时候,南夜阑不说话,他也知道僭越了,低头只认真做好手头的事情。
张竹特别有意思,南夜阑多逗了他几次,不是一脸正经说胡闹,是拉开和南夜阑之间的距离,南夜阑倒在他怀里,他都能将南夜阑毫不怜香惜玉的扔了。
张竹无奈:“我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圣女何不去找那些二十多的?”
南夜阑:“那些人无趣啊,哪有你这样的,嗯,孔武有力?”
张竹扶额。
过了半月,卓青来告诉南夜阑,张竹在找关于三千繁华的事情。
南夜阑用手指指尖点着唇,忽然笑着骄傲道:“你欺负他了?没欺负到吧?我知道他功夫好!”
卓青哂笑,只道:“随你玩,也这几日的新鲜劲头了。”
南夜阑嘟嘴:“哼!”
卓青想摸她脸,忍住了。
又过了五日。
到了。
南夜阑跑去找张竹:“呆子,陪我去上香,我给你讲三千繁华这蛊如何?”
张竹被南夜阑这不按牌理出牌弄得来不上不下,还是应了:“好。”
南夜阑拿了一堆东西,一看是祭死人的东西,还有些也不是,足足装了一个大篮子,南夜阑全让张竹背着了,她倒是穿着花枝招展满身铃铛清脆作响在前面跳着。
南夜梦的坟头不在他们长居的地方。
很远,但是周围山清水秀的,看着漂亮,南夜梦的坟头孤零零的立在不起眼的角落。
南夜阑先烧几张纸钱,口中念着念了几十年的开场。
“师父死了,南疆现在都在我手中,姐姐不会被人欺负了。
“我收了个小徒儿,很灵的一个人,经常给我带各种各样的美男子。
“卓青他,也好,身边还没人,我身边也没人。”
南夜阑翻找着竹篮子,找出一套金饰,放坟头,温柔道:“这是今年的,给你打的头面,你也这么大岁数了,若是还没有投胎,估计也不喜欢铃铛了。不过我也给你准备了,你随意选吧。
“这么些年,我都没梦见你过,也不知道你还恨不恨我。
“你死的时候,咒我和卓青不得好死,我还是想多活几年的,卓青,我也想他多活几年,我知道你喜欢他,我不和你抢,至于他能遇着什么人,看他造化吧。”
“我再过不久要离开南疆了,你若是不想跟我走,托个梦给我,否则我把你骨灰天涯海角都带着,带你看海棠花开,江南绿柳碧如丝,再去看看大夏最繁华的京都。南疆我应该没什么大事不会再回来了,听闻大夏有个普渡寺很灵,我想给你供一盏长明灯。
“今年我……”
张竹看着南夜阑絮絮叨叨,大半日过了,她一边唠叨,一边烧着纸钱,她带了特别多纸钱,烧的又细致,非要每一张都燃尽,再扔下一张。
张竹:“你为什么带这么多纸钱?”
南夜阑一派天真看着他正经道:“我妹妹从小没吃过苦,有什么我都让给她,我怕她买东西的习惯改不了,所以多烧点,免得她下面受苦。”
张竹:“我帮你烧。”
“好呀。”
待纸钱烧尽了,天色都黑了。
南夜阑放了几只蛊出来,绕着坟头。
张竹心知她还要说几句话,自觉站的远远。
晚上起风了,南夜阑周身的铃铛细碎作响,她拂了拂鬓发,低声道:“你都死了,恨啊啊看淡些罢,若是恨得厉害,等我死了来找你,若是无所谓了,早点投个好胎罢。”
张竹从小练功,听得清。
两人半路回去,南夜阑也不蹦跶了,一路沉默地走着。
走出埋南夜梦的山头,南夜阑渐渐放松,又走了几步,南夜阑走不动了,耍赖道:“呆子,背我。”
张竹看她一眼,一副纠缠的小女儿模样,摇了摇头,到底蹲了下去。
南夜阑趴在张竹背上,吸吸鼻子:“你身上常年用驱邪的草药泡着,真好闻。”
张竹:“唔。”
南夜阑:“你看,南疆晚上的星星真多,真好看。”
张竹抬头看眼:“是。”
星河灿烂,宛如银练。
张竹:“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南夜阑没料到他问,歪头片刻,道:“圣女的蛊虫,子母相连,所有的子蛊只有一只成为母蛊,剩下的,都得死,宿主也要死,我和南夜梦是师父选中的徒儿。后来,卓青和我们合谋杀了师父,他说有办法能让我们解了蛊。
“其实是没有的。他喜欢我,便杀了南夜梦,一剑穿心。
“南夜梦咒我们,不得好死。这样。”
张竹:“你喜欢卓青?”
南夜阑将脸埋在张竹的脊背上:“不知道,我恨他,但是后来不恨了,整个南疆,只有他维护我。”
张竹平静道:“若是喜欢,在一起罢,拖着两个人都痛苦。我有对朋友,这样拖拖拉拉了七年,我看着都难受,活的随心,最难。”
南夜阑好奇:“我看你不像是为了情感难受的人。”
张竹淡漠:“我不是,全看他们纠结了。”
“哦?为什么纠结,按风俗,大夏不是成亲了好吗,不成亲也是各有婚配,应该很快会忘了吧。”
张竹:“因为他们都是男的。其中有个叫夏玮,我年幼撞见了他亲萧羽,不过他从小特别上进,后来打仗出征,也是特别卖命,有次病重快死了,我问他为何,他说,算他在世人眼中是个怪物,也注定要当个名垂千古的怪物,任何人都不敢惹的怪物。”
南夜阑听了,撇嘴:“你们大夏人礼数,真是麻烦。”
张竹笑了:“也是。”
南夜阑忽然想到什么:“那你有娘子吗?”
张竹:“没有。”
“为什么啊?”
张竹:“娇气,麻烦。”
“哦,大夏的女人,好像是的呢。”
一路随口说着话,南夜阑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张竹背上睡了过去。
他回到竹楼的时候,卓青抿着唇看着,张竹将背上的南夜阑唤醒,她在他背上揉揉眼睛,看清了卓青,又看眼张竹,吸吸鼻子道:“进去吧,我要睡觉。”
走过卓青的时候,他开了口:“她还好嘛?”
南夜阑:“山清水秀的,不错。你该去看看她。”
卓青深深看南夜阑一眼,伸手摸了摸她脸,她不反抗,卓青道:“不去了,没脸。”
卓青转身走了。
南夜阑又趴回张竹背上:“呆子快背我回去,今天不睡你。”
张竹:……
第二日,南夜阑一早上推开张竹的门,在他床上滚了一圈,被张竹拎着衣领子扔下去,再爬回去,张竹已经将衣服快速穿好了。
南夜阑惊:“呆子,你好快!”
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