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周芳蕤来说与扶风听的,周芳蕤如今嫁的是潘太师的幺儿,中等偏上人家,不算很显眼。
是周夫人瞧上的,周夫人在街上遇到一个碰瓷的叫花儿,被潘太师幺儿揭破又护送周夫人回了家,周夫人一看,这潘四郎样貌俊秀,彬彬有礼,就起了心思。
周芳蕤及笄已经过了一年,周夫人也急得不行。好不容易看着一个好的,一问门第竟也相当,喜得不行,当即就寻姜氏去探了口风。
几下一对,竟然非常适合,年初就出了阁。
如今周芳蕤梳了夫人发饰,看着有几分妇人的妩媚,面容平和,日子应是过得比较好的。
扶风差了秋桐到门口去迎接,自己也在垂花门等的周芳蕤,周芳蕤之前因为文佳郡主一事,不好替扶风说话,本就很不好意思,见扶风如此,越发愧疚。
扶风却心有感激,周芳蕤与文佳郡主自小长大的感情,如今能不偏不倚已经算是对扶风示好了。
二人闺中本就有交集,如今成了亲,又都是故旧,便也就走动起来。
今日却是周芳蕤给扶风递的帖子,说是今年三月三京中坐庄办春宴,问扶风讨个主意,要不要二人也轮着办一次。
扶风接了周芳蕤,二人契阔了一番,扶风看着周芳蕤走动坐卧都很小心,心里有个猜测,便道:“可是有了?”
周芳蕤虽说和扶风关系甚好,也不防扶风如此就问了出来,当即一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周芳蕤嗔了扶风一眼,才低头道:“还不清楚,小日子晚了几天,嬷嬷让我小心着些。”
扶风点点头,道:“是要注意些,既然如此,怎的还到处走动。”
周芳蕤笑笑,道:“日日在屋里也不知道做甚,出来寻你说说话。”
扶风了然,周芳蕤嫁的幼子,不用掌家,说闲肯定是闲的。
扶风道:“其实小心些也无碍,又不用做粗活,悠着些便行。”
周芳蕤捡了扶风桌子的蜜饯来吃,吃一小口就丢了,道:“太甜。”
扶风好笑,道:“看样子是**不离十了。”
周芳蕤扭了头不看扶风。
半晌,周芳蕤道:“你知道吗?文佳郡主和宋世子和离了。”
扶风喝着茶就呛了一口,咳了好半晌,秋桐上前拍着背,扶风才透过来,道:“什么时候的事。”
周芳蕤一脸无奈的看着扶风,道:“一惊一乍的做甚。”
扶风确实吃了一惊,和离?皇族会允许?这联姻一般是两个家族的联合,如今福郡王已经身死,为何文佳郡主还要和离?
扶风确实很是好奇。
可周芳蕤面色有些复杂,周芳蕤初初见宋墨时,是有几分倾心的,不成心他竟然是文佳郡主的退过婚的。
周芳蕤心事无处吐露,本想着拖上一拖,日后寻机会与周夫人透露一两分,也算全了这份心意。不成想永嘉侯府里发生的一事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宋墨救起落水文佳郡主,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哪里还能拆得开。
接着文佳郡主和宋墨又重新议亲,周芳蕤心有苦楚,也暗自庆幸从未向人吐露过心事。
周芳蕤此时说起宋墨来,就觉得有一丝微涩。
宋墨与文佳郡主和离一事是二人商议好了齐齐跪在皇后面前求的。
文佳郡主未说宋墨一句不好的话,宋墨也表示文佳郡主温柔贤淑,就是一口咬定二人无缘分,不能在一起,求皇后允他二人和离。
皇后勃然大怒,皇家哪有和离的郡主,当即就不允,最后还是文佳郡主哭求看在已死的福郡王夫妇面儿上,让她任性一回,她实在不喜宋墨。
其中缘由周芳蕤也不甚了解,就知道这么些,周芳蕤说完后,有几分戚戚,道:“好好儿怎么会这样呢?”
扶风也无语,说起文佳郡主,看着是个聪明的,宋墨也算是符合当下女子的审美和要求,怎的就过不去了呢?
若说二人婚前各心有所属,到底是过眼云烟,不能放下往事好好过吗?
扶风却不好说什么,只笑笑道:“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觉得过不下去吧。”
周芳蕤迟疑的道:“我知晓她做过一些对不住你的事情,只是到底一起长大,她也是个可怜的。”
扶风不说话,她不觉得文佳郡主可怜,坐拥高贵身份,美丽的容貌,却心思歹毒,为一己之私不择手段攻击陷害她人。落到今日地步,主要原因还是她自己造出来的,也未尝不是她想要的,谈不上什么可怜。
周芳蕤也是因为心有感叹,却又初嫁潘家,一时寻不着人说话,这才来和扶风说道。周芳蕤逗留了半晌,扶风留她用晚饭,到底因为身份不便夜归,又忧心身子,天未黑就回去了。
扶风在周芳蕤走后陷入沉思,文佳郡主决不是一个人甘心被众人唾弃不屑的人,她如此动作到底想要干什么?
文佳郡主在自己未成亲前设计陷害自己,扶风不相信她是无辜的,福王妃绝对是和文佳郡主商议过的。她既然下了决心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自己,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扶风想要从最近发生的事里抽住一两丝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周芳蕤走之前却定下了三月三的春宴,决定还是她作一次东,和往日姐妹们都聚上一聚,扶风不置可否,没有接话自己要不要轮流坐庄,每每宴席,总爱生事,扶风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扶风虽说没有应下周芳蕤,却想着去问问姜氏有什么看法,到底姜氏熟知这些迎来送往的礼仪,如若别人都轮了,独独侯府不做,又要惹人非议。
扶风趁着时间还早,遣绿绸去和姜氏打招呼,晚膳扶风要去和姜氏一道用,问姜氏可方便。
扶风不去问,姜氏也要遣婆子来抱芃姐儿过去的,如此倒是不必说什么了。
扶风和木棉带着芃姐儿正要出门,翠云在门口跪着求见,木棉看了扶风一眼,眼神在问:怎么办?
扶风叹一口气,翠云太过小心,如若就此不理径自去了,怕她能跪到回来。
扶风让木棉抱了芃姐儿先过去,自己坐了下来,让秋桐唤翠云进来。
翠云脚步沉重,一进门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连着磕了三四个,扶风心烦,最讨厌谁不管不顾磕头,跟威胁没什么两样,你不答应我就一直磕!
秋桐熟知扶风脾性,忙喝着翠云,“翠云嫂子,你这是作甚,有话好好说就是,你这样让夫人如何对你。”
翠云这才停止了磕头,抬起了头。
扶风看了翠云一眼,吃了一惊,怎的两三日未见,翠云竟变成这个样子。
翠云脸色青白,眼睑下黑黑的阴影,看着如地府里爬上来的阴魂。
秋桐也吓得不行,不等扶风开口,秋桐就问道:“翠云嫂子,你这是怎的了,怎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翠云未语泪先流,两行泪哗哗流下来,又想去磕头,怕引起扶风不悦,这才停住了,道:“夫人,奴婢怕是不好了,不怪夫人,是奴婢不争气,奴婢没法再奶姐儿了,求夫人放了奴婢家去吧。”
扶风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翠云如若回去,岂不是打草惊蛇。
秋桐察言知意,道:“翠云嫂子,这差事岂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家去的,你倒是说说好好儿怎的要家去?”
翠云哭丧着一张脸,道:“夫人,这几日奴婢日日噩梦,听府里婆子议论,奴婢这是撞邪了,奴婢也没法子,这几日没奶姐儿,我日日吃素求佛也不管用,奴婢几日不奶姐儿,奶怕是要回了,就算夫人不撵奴婢,奴婢也没法奶姐儿了。”
扶风想要先稳住翠云,便厉声喝道:“好好儿的,再不准说些神啊鬼啊,你就算不奶姐儿,也是姐儿屋里的嬷嬷,莫要多想。”
翠云听了,很是感激,忙给扶风磕头,磕了一个便停了,想起扶风方才像是要出门,忙知趣的退了下去。
扶风想了想,要稳住翠云,不能光凭自己一席话,便又在晚夕交代木棉,哄了翠云一道歇上一次,稍稍解了她的药性才好。
扶风到姜氏院里的时候,丫头婆子都已经在摆晚膳了,扶风解释临出门遇到点事,姜氏也没有细问,只恰问起周芳蕤的来意。
扶风正愁不知道怎么提起话题,姜氏问起再好不过。扶风道:“芳蕤说三月三她想轮着作东设春宴,问媳妇要不要一起,好论个前后,别给撞着了。媳妇没有正面答复,说起来媳妇不懂这个规矩,想要讨母亲一个主意呢。”
姜氏笑道:“这两年忙着你们这一发的的婚事,反倒荒了两年,往年年年都有办的。”
扶风笑道:“果然来问母亲是对的。”
姜氏才给扶风说起这春宴的道道。
春宴前两年富贵人家之间流行的后宅聚会方式,斗诗斗琴斗画的风雅事,用来凸显未出嫁的女子声名,已出嫁的照样一起参斗,只是因为已经出嫁,不用太过于去宣炒,侧重于未出嫁的女孩儿,以便女孩儿寻个好婆家。
扶风道:“这个如若不作东开席,会被人非议吗?”
姜氏不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开了席是给人脸面,不开也没人敢嚼舌,你只管凭心意,想玩耍便开,嫌烦便不开。”
扶风知晓了缘故,便放了颗心,只想着看看到时候再说,反正府里一应具全,不愁到时候缺东少西。
芃姐儿几日不吃翠云的奶,扶风又有意思拦着不让翠云接触芃姐儿,芃姐儿已经乖了好几日了,此时正爬在姜氏后背啃着姜氏后肘的衣裳。
姜氏反手捞过来,啃了一脸,心儿肝儿的叫了半晌,话音一转,问起扶风来,“芃姐儿都九个多月了,你还没有动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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